是夜,無盡的火光。
“救命啊!走水了快救火啊!”
“快跑啊!”
“老夫人還在裏面,快啊!”
偌大個陸府呼救聲成一片,風聲大作,很快就将火焰帶了起來。
分不清那邊是那邊,陷入一整片的火色之中。
睡夢之中的人的人們,還未來得及醒覺,就命喪其中。
有些稍微警覺一些的,披頭散發的就跑了出來。
這火來的突然,而且顯然是一發不可收拾。
各個院裏的主子,似乎都還在裏頭。
僥幸跑出來的下人們,剛松了一口氣。
耳邊呼救聲無數,卻又不知道該從哪個院子先救起。
你一桶我一盆的,抄起家夥,按最近原則。
各家的主人爲各家的主子,誰也不幫誰的。
眼見烈焰将一切吞噬其中,就連井口打水的早晚就幾乎要争個天翻地覆。
可惜人手一分散,反倒是一個院子的火也沒有滅下來。
“不許退!接着給我搜!”
範興剛帶人進陸府還沒有多久,就眼看着這火勢大起。
夜晚風大,一片蔓延開來。
很快就把他帶來的近衛軍也包圍在了其中。
副将看這火勢難平,連忙上前道:“範統領,這火來的古怪,我還是快退吧!”
“是啊,我們再不退,兄弟們就要全都交代在這裏了!”
陸府自己的奴才都見這麽大火的跑了不少,何必拿他們的命不當命!
“不行!”
範興一口便反對道。
“一定是陸梁桦知道事情暴露了,故意搞出來的混亂!你去那邊,你去右邊!你們,跟我來!”
他皺着濃眉,快速分配指揮着。
灰頭土臉的應姑姑,正對着滔天火勢沒了法子。
見狀,連忙跑過來求助道:“大人大人!我家老夫人還在裏面呢,求您快救救她吧!”
此刻也管不得這大半夜的,來這麽一群禁衛軍是幹什麽的了。
她隻知道這人數衆多,又是健壯男兒。
救起火來,一定比尋常人更快!
“滾開!”
範興忙着抓人,又趕上這麽一場火。
心下火氣正大着,還忽然被這麽一個老女人抓着,一腳就把人踹開了。
怒聲道:“都給我沖進去搜,抓不到陸梁桦全部死罪!”
北溱的吏部尚書,門生無數,掌權多年。
手裏不知道掌握了多少朝中密辛之事,這樣一個人居然忽然出了問題。
這讓北和帝震驚無比,起先還是不信的。
誰知道馬上要做驸馬的侍郎大人,深入其中,查探敵情。
更是在禦前立下重誓,如果陸梁桦沒有問題,他願意用命相抵。
飛華宮封禁的多時的陸夢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不見。
北和帝這才下令,無論如何,先把人拿下了在審問。
哪知道,他剛一到陸府。
就遇上了這麽一個淩亂無比的場面,心下越發驚駭莫名。
若是陸尚書真的沒有問題,怎麽會好巧不巧的,就在這種的時候,走水。
而且看這火勢,頗有将整個陸府,都燒個花草不留的趨勢!
範興心急如焚,冒着火勢,把陸梁桦的院子搜了一遍。
火勢太大,實在沒有辦法,一寸寸搜查。
滿府亂竄的下人小厮,他都命人一一拿下,以防有漏網之魚。
“陸梁桦在哪!”
副将兇神惡煞的盤問着。
“不……不知道啊!”
“我們也是被火勢驚醒!”
一衆下人都是驚魂未定,答起話來多少都帶了些結巴。
十幾人都看了遍,連陸梁桦一根頭發都沒看見。
不免覺着火都燒到了眉頭,正郁結着要如何交代。
這時,有人飛奔來報,“統領,陸梁桦在後門!”
“走!”
火光幾乎已經将一切都燃盡,範興顧不得那些在火中痛聲呼救的人們。
徑直帶着人,飛速奔向後門之處。
果然就看見一幫白衣女子正飛快往外逃竄,身處最中間的那一個。
即便換成了尋常衣物,光是一個背影。
也足以讓範興确定這就是--陸梁桦。
雖說這一群白衣女子都是柔弱嬌軀,長劍傷人的時候的一點也不含糊。
最先往這邊來搜索的近衛軍們,同她們打鬥到一處,非但沒有半點占到傷處。
反倒是非死即傷,倒下的一個接着一個。
“快,拿下她們!”
範興一聲令下。
“是!”
上百名近衛軍齊齊湧上前,别的不說,人數上是足足的占了優勢。
而他自己,抽刀而出,飛身沖向了“陸梁桦”。
“陸尚書,有話你留着去和皇上說!範某是個武人,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刀影火光交疊的那一刹那間,“陸梁桦”忽然回過身來。
“你……”
範興在看看清他的面容之後,有一瞬間的驚住。
而就在此時,“陸梁桦”袖間的暗镖也已經在此刻,朝着他的胸口發出。
速度奇快、極其精準!
同往常那個手無縛雞之力,同人高聲說兩句話的陸尚書,全然不是一個人。
“統領!"
正在同白衣女子纏鬥着的副将,見狀連忙驚聲叫道。
範興反應過來,連忙橫刀去擋。
暗镖所向,大刀被打出一個大口子。
而他也在這一瞬間的,認清了那人的面容。
不由得咬牙,惡狠狠的擠出一個人的名字“周浩!”
十幾年前,西橫皇室的重臣。
心思險惡,曾經爲了鞏固皇後一族的勢力,擄走上千個女童。
将其訓練成冷血殺手,爲其效力。
而範興的大女兒,而在某一次外出,被擄走。
後來西橫元皇後一族,幾乎是一夜之間全滅。
皇長子、周浩,所有一切都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
即便他費盡心思多方打探,也在沒有半點音訊。
沒有想到,也實在想象不到。
範興日日夜夜恨之入骨的人,竟然就藏身在這永安城中。
還用陸梁桦的身份,坐在了位高權重的史部尚書位置上,同他同朝爲官。
幾乎就是可以說是日日相見!
一想到這個,範興就已經是怒火焚燒。
大喝一聲,橫刀就砍向了周浩。
後者連忙發了數道暗镖來擋,四周火勢飛湧。
打鬥成了一片,下人小厮一靠近就免不了被誤傷,血肉橫飛。
後面又是烈火逼近,再多的水倒上去,似乎也隻有加重火勢的作用。
兩廂都是死路一條,似乎怎麽也逃不出升天。
哭喊求救滿府,誰也不知道爲何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範興,你想知道這其中哪一個是你的女兒嗎?
周浩到底不是以武功保身之人,暗镖也是遠距離攻擊才能占到優勢。
此刻範興橫刀瘋砍,十來招過下來,很快就落了下風。
便起了擾亂其心神的心思。
範興手上的動作未停,一刀就劈向了他的肩膀。
隻是乍一聽到這話,眼睛就不由得往那群正同近衛軍打鬥着,正兇狠這的白衣女子身上。
皆是妙齡之人,一樣的白衣,一樣的發髻。
就連招式都相差無幾,一劍下去,肢體橫飛。
她們的衣衫上沾染了溫熱的血迹,卻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乍看之下,幾乎沒有什麽差别。
而就是範興這樣一點點的走神,周浩已經躲過被卸掉胳膊的危險。
“你這奸詐之徒!”
範興反應過來,不由得怒罵道。
直接一刀就捅向了周浩的腹部,竟然是連北和帝要活捉的命令都抛到了腦後。
殺掉周浩,是他此刻唯一的意識。
自從大女兒被擄走之後,發妻終日思念,沒有熬多久也就去了。
他也一直寡居至今,說是被周浩搞得家破人亡,一點也不爲過。
副将想要阻攔他,奈何兩人相隔甚遠。
長時間的鉗制之下,白衣女子們基本都已經撐不住車輪戰的進宮,基本都已經被拿捏住了。
“你女兒眉尾有一顆痣,好像是叫萱兒吧!”
刀鋒馬上到了腹前,周浩卻忽然不躲也不避了。
就這麽慢慢開口道。
範興的動作卻不禁在此刻停了下來,“快說,我女兒在那裏!不然我讓你死無葬生之地!”
他紅了眼,連說話都是從齒縫裏硬擠出來的。
周圍一片打鬥之聲,忽然被他一聲大吼。
吼得暫時停頓了下來!
“琳琅!”
周浩忽然開口喚道。
範興随着他的視線看去,不遠處一個滿身血漬的白衣女子,應聲走了過來。
“你女兒生的同妻子很像……”
周浩正說着,那女子已經走到了身前。
他有些輕顫着嘴唇,想要說些什麽。
那女子微微擡了頭,剛看清那眉尾處的一點黑痣……
後門忽然被人用力撞開,範興猛地醒過神來,便看見了那女子袖間藏着的一點銀光。
他一腳就将人踹了出去,右手一刀劈下了周浩的左肩。
變化,之災頃刻之間。
“卿甯在哪裏?”
那在關鍵時刻撞開的後門的人,狼狽不堪的奔了進來。
似乎是完全沒有看見這滿場橫屍,血液如流一般。
徐然抓着面無人色的周浩的衣襟,“卿甯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