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臉氣的通紅,比劃比劃拳頭,個頭卻剛到她腰間沒多長。
“總有那麽一天的,哼!”
“好,我等着!”
卿甯這人對這種事情的記性一直都不太好。
隻是總也覺得謝家這小子的脾氣,大約是随了他爹,一樣這麽讨厭!
“那我走了,真走了……”
他試探性的說了一句,随即去扯知暖的袖子。
後者面色有些僵,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竟然就被一個小少年拽的險些摔了。
卿甯鳳眸微微一暗,飛快的拉了她一把。
“小心點。”
知暖吸鼻子,“小姐,他都這麽大了,可以自己回去的。”
謝小公子睜大眼睛看她,一下子沒說話。
“謝家剛來永安沒多久,你覺得他會知道在哪嗎?”
卿甯将冰心玉緊緊握在手心,試圖以此壓制灼熱之感。
“你去吧。”
後面一句,卻顯然沒有商量的意思了。
“小姐……”
知暖可憐兮兮的望着她,卻沒有換來她同往常一般,無奈而憐惜的淺笑。
一時也有些慌了心神。
“那個,天色不早了……”
氣氛有些奇怪,謝浩然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道。
這還在容王府門口沒多遠呢。
他真是在這裏多站一會兒,多覺得全身不舒服!
“回去吧!”
卿甯轉身,沒有再看她一眼,很快就沒入了人群裏。
人潮來來去去,過客如雲。
知暖也該回到該回的地方了。
她不想,真的不想同這個相處如此之久的小丫頭,鬧的無法收場。
如今這樣,已經是她最大的接受範圍。
身後,知暖追了兩步。
謝小公子拉了她一把,終究還是愣在了原地。
……
她剛把小丫頭弄走沒多久,沒走多久,額間已經是一片熱汗。
強撐着身子在無人經過的小巷子裏盤坐下來。
除卻幾隻不知名的鳥雀飛過,卿甯獨自一人坐立其中,夕陽的餘晖灑下,染紅她的眉眼。
她緊握着冰心玉,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緩和之感。
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間滴落,太陽卻還挂在山頭不肯落下。
快點天黑啊!
這樣起碼能夠讓她暫時性的好受一些。
可是,這天總也不是那麽随人願。
卿甯忽然想,還好那禍害不在身邊啊!
不然,又不知道要急成什麽樣子。
心下猛地一陣烈火灼燒,整個人都險些盤坐不住。
“少夫人!”
知影趕到的時候,險些整個人都吓了一跳。
手剛一碰觸到她的額頭,就如同被火灼燒一般。
“你怎麽了,别吓我啊少夫人!”
向來鎮定的影衛,此刻被她這模樣吓出一身汗。
“不要靠近我!”
她強撐着清醒說道。
即便是多一個人的熱量,此刻都會成爲她的負擔。
“去……去百草閣,給我找七夜冰玄草!”
那東西太過傷身傷命,她本來以爲可以強撐過去,就盡量不用那東西。
現在看來,顯然是她想的太好了。
知影見她如此模樣,當下也不敢耽誤半分。
飛身一躍,躍過層層屋檐,直奔百草閣而去。
卿甯抹了一把額間的汗水,袖間侵濕一片。
此刻的她終于感受了,那種救人難救己的無力感。
這烈焰之氣,完全已經不分場合,不分地點的發作。
已經完全不是她可以壓制的住的。
那是不是也就代表着,時限将至……
她根本熬不了多久了?
想到此處,不免心下一驚。
整個身子就往後一倒,整個人都靠在牆壁上,有些困難的喘氣……
不一會兒,卻聽見腳步匆匆而至。
那不是知影,影衛自帶的技能,走路一直都是沒有時間的。
絕對不會有這麽大的動靜。
剛一擡眸,卻看見張賀面癱着一張臉走近了。
知影刷的一個飛身,從屋檐上落下來,一臉無辜。
“你現在……”
他大約原本是想開口怒色兩句,可看見她這麽一副模樣,又隻得把那些話又咽了回去。
卿甯有些虛弱的擦汗,擠出一點笑意。
“東西拿了嗎?”
廢話不必多說,真的!
張賀打開藥箱,把裏頭包裹的幽光流轉的東西遞了過去。
尋常人拿在手裏都凍不行的東西,卿甯就這麽随手接過。
冰涼入骨,拯救一時的烈焰灼燒。
她撕了兩片葉子,就這樣生吃入腹。
冰涼之感一點點在腹内散開,一點點壓制焦灼之意。
可她一點也不好受,這樣一個情形。
是她在服用七夜冰玄草之前,就料想過的,隻是親身經曆,總是比想象的要令人難以承受。
偏生這裏又還有張賀和知影在,她隻得咬牙強忍着。
盡量當做沒什麽變化一般。
張賀忍不住狠狠皺眉,當下卻沒有辦法阻攔她。
隻得又從瓶子裏倒出一顆白色丹丸,遞到她唇邊。
卿甯此刻幾乎已經是痛得沒有了多餘的心力,當下就着指尖就吞了下去。
張賀如同被火燒着了一般,飛快收回手。
皺眉道:“你是煉藥師,該知道就這樣服用七夜冰玄草有多大的反作用!”
卿甯點點頭,她又何嘗不知道。
隻是這種東西,相當于飲鸩止渴。
這東西雖然冰寒無比,剛好可以用來壓制她身上的烈焰之氣。
但是短暫的壓制之後,隻會換來更加嚴重的灼熱之感。
這也就是她沒有把七夜玄冰草放在身上的原因,實在是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服用了。
可是到了現在,卿甯才知道。
等真的到了命懸一線之時,即便知道是這樣不該用的法子,也隻得頂上用了。
又坐了好一會兒,太陽徹底落了山,終于等到了她的臉色稍稍緩和一些。
知影和張賀一同伸手将她扶了起來。
“閣主,去百草閣吧。”
百草閣還聚集着那麽多的大夫藥師。
總有會辦法的。
“沒事了。”
卿甯強撐着說道。
她自己的身體,她自然清楚的很。
這不是什麽疑難雜症,不是毒物藥物。
這是風無雪修煉了百年的九重星火,聚齊而成的烈焰之氣。
可是風無雪死了,這世上也再不會有解法了。
這一點,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此前不願相信,隻是覺得這世上總無絕人之路。
等真的絕了,也就不得不信了。
“你現在這樣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張賀這厮也一直都是沒什麽眼力見的樣子。
卿甯忍不住笑了笑,“至少我還沒死。”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每次慘的要死的時候,總會被他看見。
搞得這家夥,也總是一副操碎了心的樣子。
張賀也是不懂都這個時候了,她是怎麽還笑的出來的。
當下一臉俊臉,越發的擔憂了。
知影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臉。
“喂,人還好好在這呢!你哭喪這一張臉是什麽意思!”
張賀甩開她的手,猛然後退兩步。
“你是瞎嗎?”
知影也是怒,“你還聾呢!”
“她願意哄你兩句,你聽着就是了,非得要說破有意思嗎?
嚴重懷疑這人的智商。
張賀被她大嗓門喝的愣是沒能再開口。
知暖倒是火氣上了頭,“再說了,你的醫術有她自己好嗎?有空就回去多看多學!還在這廢什麽話!”
“好了!”
卿甯伸手搭在了她肩上。
後者渾然一燙,頓時沒有再說話。
“我暫時不會有事的!”
她很是認真同他說道。
不管怎麽說,這七夜玄冰草,總還能在延續一段時間。
置于日後的事情,還是日後再說吧。
張賀沒再說别的什麽,隻道:“我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有知暖呢!”
這話一出口,幾人皆是一愣。
她有些恍然道:“有知影呢!”
好像剛才那話隻是一句幻覺一般。
知暖去了謝家啊!
她希望張賀可以擯棄毒和醫之間的偏見,可不希望他參合這她的事情裏。
那禍害的醋壇子總也翻的莫名其妙,有那麽一個徐然,已經夠夠的了。
張賀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你千萬不要在強行壓制了。”
随即轉身離去。
卿甯一愣,真的已經這麽明顯了?
就連扶着她的知影也開口道:“少夫人……我去通知主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