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甯當晚翻來覆去失了眠,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就跑到了必經大街兩旁的酒樓裏。
坐到窗邊,等人經過。
她爲什麽會這裏,已經不是自己可以解釋的。
後來又聽說上頭隻撥了五千人,戰鬥力加起來可能還比不過容王府的幾個影衛。
那六駕齊驅的馬車同尋常一般駛來,車簾被風卷起。
絕世容顔過眼,卿甯有一瞬間的出神。
那馬車卻忽然在她下方停住了,一衆兵馬止步,跟着往上頭望。
她心下有些莫名的慌張,這位置并不算多顯眼。
甚至在出來之前,她都直接把知影支了出去。
這街上行人退散,兩旁茶樓酒館上人都安分守己的縮着頭。
駕車的影衛站起來,朗聲道:“主子讓問少夫人好。”
卿甯有些發窘,面色卻是淡淡站了起來。
她居高臨下,馬車隔着一層琉璃琉璃珠簾,輕輕晃動着,隐約可見那人容顔。
衆目睽睽之下,她奔下樓,站到了馬車前。
素手掀了一半的琉璃簾子,在看見那人有些僵硬的神情之後。
忽然又放下了。
卿甯好像在一瞬間明白什麽一般,開口道:“路上多小心!”
溫良賢淑的像個小媳婦。
裏頭的人應了一聲,再沒有多說一個字。
影衛在旁提醒道:“主子,時候不早了!”
分明就在此刻給了她一個眼神。
卿甯默默退開,這馬上坐的不是禍害本人……
那他又去了哪裏?
莫名其妙發生的匪亂,陸府書房裏的密談,徐然的忽然倒戈……
這一切,都讓人不得不聯系在一起。
她迫切的想到見到秦或,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麽?
再去容王府的時候,大門已經是緊閉的了。
她看了一會兒,正要進去。
知影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身後,輕聲道:“主子不在府裏。”
“那他在哪裏?”
卿甯鳳眸微怒。
不是善于把弄權術之人嗎?
難道不知道在這種時候,還不在永安,極其容易出點什麽變故嗎?
連她這種對皇權争奪沒什麽概念的人,都清楚這層利益關系。
秦或在這個時候,不在永安,實在是太令人想不通了。
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她們之間竟然連這個都沒有告知的必要了。
知影低頭,好半響才道:“我不知!”
鳳眸落在她身上,是不知道還是不能知道?
回到清心閣的時候,正瞧見知暖在院門口等着她。
“小姐,那裏……”
小丫頭指着石桌的方向,有留書一頁。
紙上醉花一枝,輕壓墨痕。
卿甯鳳眸微亮,剛一伸手,就忽然被人一隻溫涼的手掌給握住了。
“你想見我!”
這語調微揚的,自然是那禍害。
隻是還沒等卿甯開口,那人又輕歎道:“久候不至。”
卿甯輕輕把手抽了回來,眸色微涼。
心下卻是溫軟一片。
“我隻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變蠢了。”
北和帝病了,頗有些一病難起的模樣。
但凡有些奪位心思的,都想着往永安擠的。
這個時候,不管有多大的好處,也不能就這麽走了。
他卻握着她的手不放,無奈道:“怎麽,擔心了?”
這事來的突然,卻絕非是臨時起意。
卿甯揚眸,看着他不甚在意的模樣。
淡淡道:“你用得着我擔心嗎?”
容王爺是什麽人,和他對着幹的,擔心自己都還來不及。
也不知道剛才飛了似得,跑到容王府的人是誰!
“可我擔心你!”
秦或無奈道。
握着她近乎灼燙的手,墨眸深深,“我在城外給你安排了别院,你搬到那邊去住。“
所以,他這麻煩的來來去去。
又在這裏等了這麽久。
就隻是爲了同她說這麽一句?
卿甯忽然眉目溫軟了下來,語氣卻是淡淡,“我現在挺好的,用不着!”
剛一說完,又覺得拒絕太快,連忙補充道:
“我會注意的!”
她身上的烈焰之氣壓制不住,這事她還是不希望秦或知道的。
這清心閣裏,沒有什麽人。
目前來看,還是适合她居住的。
再者說了,在這陸家還可以第一時間,得知陸梁桦的動态。
有些事,還可以防患于未然。
秦或微微皺眉,正要說話。
“你是覺得我保護不了自己嗎?”
卿甯已經開口問道。
以前也不見得這禍害,有這麽多可擔心的。
永安城裏風雲漸起,在這異世之中,她從來不缺自保的手段。
是因爲除了自己,也沒有什麽人會重視她的性命了吧。
隻除了這禍害。
“陸二,不要和我扯這些,你必須要好好珍惜你的性命!”
秦或在她面前,難得的露出正色。
她有些發懵,珍愛生命,人人有責。
但是他這表情是什麽意思?
“因爲,這也是我的性命!”
他緊握着她的手,墨眸深深道。
卿甯被他看得有些發暈,不遠處的兩個小丫頭正偷偷往這邊瞧。
啊喂!
這都什麽話啊!
頓時什麽反駁之語都說不出了。
心下亂啊亂,好半響才想到什麽一般,開口道:“你又有個侄子到永安了。”
還大言不慚的說要娶未來的皇嬸做妾!
“知道!”
秦或聽到這個“又”字,眸色明顯有些發沉。
微微低下頭,湊近她的耳畔。
花香萦繞着鼻尖,薄唇輕輕咬在她雪白耳垂上。
卿甯猛地一震,差點整個人都蹦了起來。
我擦,這光天化日之下。
禍害這麽……輕薄……真的好嗎?
幾步開外,知暖捂臉,好害羞……
知影伸長了脖子,主子也是餓的要直接吃了……
卿甯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
他卻輕輕碰了碰她的唇角,淡淡而笑,“真想就這麽吃了你。”
她長如蝶翼的睫毛微微一顫。
嘴角抽了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把你揣着在自己身上才放心。”
這話說的,也不知道究竟在不放心什麽。
卿甯揣着袖子的冰心玉,冰涼點點入掌間,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
要冷靜啊要冷靜!
不能因爲這禍害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就控制不住……
片刻之後,素手卻已經不由自主棄了袖間的冰心玉,回握住了他的手掌。
秦或墨眸幽幽,看着她,薄唇微微勾起。
“我不管你要做什麽,總之,一切小心。”
她想了許久,出口的到底隻是這麽一句。
皇位江山,這麽多年以來的圖謀。
她無力勸阻,更不覺得放手這一切,就會得到平靜安穩的生活。
在這個世界上,不争,就代表着等待死亡。
“不問我去哪裏?”
秦或噙着笑,看他的姑娘。
雖然早就知道,她同那些隻會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不同。
但是真的這樣平靜,還真是叫人有些不好接受。
“你總要回來的!”
她還在這裏的。
不論這禍害往何處去,總是要回到這裏,回到她身側。
或許是迷之自信,亦或許是向來如此。
所以不必問,不必說。
她隻要看見人好好的回來就好了。
“沒有别的了?”
秦或有些無奈。
除了她那些偶爾迸發出來的長篇大論,和藥草毒物之外。
好像對别的東西都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淡定。
比如,這種時候。
卿甯擡眸看了他許多,想了想。
他身後,紫瓊滿枝,夕陽落了山頭,晚霞一片如火。
好半響才開口道:“你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