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知道你這個所謂朋友存的是這樣心思,還會不會同你這般交心?”
秦或的聲音寒涼的不帶半點溫度,外間風雨如晦。
卻也比不得他這話,來的令人心涼。
“我……我……”
徐然猛然一陣清醒,跌坐回椅子上,面色一時由紅轉白。
馨香猶在,顫動的唇角差一點就觸碰到了她美好。
他這二十餘年,一向循規蹈矩。
同女子保持着适當的距離,便連對卿甯也一直都是恭謹守禮。
雖然偶爾有些出格,卻也從未真正表達過什麽。
隻是忽然清醒了幾分,想起方才那鬼迷心竅一般的舉動。
别說是容王墨眸低沉,便是他自己一時也是十分驚懼。
“都是要做驸馬的人了,徐侍郎要自重!”
秦或語氣寒涼,墨眸裏的不悅之色半點也不遮掩。
或許是忽然改變了姿勢還沒緩過來,半攬在懷裏的女人忽然煩躁的伸手。
一巴掌拍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啪”的一聲聲音清脆。
卿甯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好像隻是十分偶然的一個動作。
下一刻,素手便從他的五官徐徐滑落,整個人往後栽了下去。
方才還碾壓徐然無數的他,不由得一瞬間就黑了臉。
門口的兩個的影衛看的真切,連忙一臉不忍直視的低了頭。
在這之前,這個世上還沒有出現過敢打主子臉的人。
少夫人敢和别的男人一起喝酒。
居然還打主子的臉,這回真要慘了。
徐然驚愕的看着,一時神情還沒有反應過來。
便看見秦或黑着臉,卻還是一把撈住了她,狠狠按進懷裏。
卿甯悶着頭,把臉埋在他懷裏了好一會兒。
素手忽然有些不安分,從他的胸口的位置摸索到了他的面容上。
好像是想要睜眼看他,卻又應該着實是飲多了酒,怎麽也睜不開。
便拿手在他面上摸索了好一會兒,唇角彎彎道:“你怎麽這麽像我家禍害啊……”
醉的不行的卿甯,顯然不知道,攬着她的那人。
有些危險的眯起了眼睛,“哪裏像?”
他饒有興趣的問道,似乎完全将旁邊的徐然當做了隐形人。
這姑娘可真是個絕情人,一生氣起來六親不認。
居然爲了徐然,真的同他發這麽大的火。
說不見面就絕不虛言,連帶着知影都不太敢明目張膽的彙報情形。
“涼啊!”
卿甯半仰着頭,想要睜眼看他。
上眼皮和上眼皮打着架,卻怎麽也睜不開。
“原來這世上還真有和禍害一樣讓人心涼的……”
她笑起來多了幾分苦澀,衣袖一揚。
整個人就要掙脫他的懷抱,尋找别的依靠物。
秦或面色越發寒涼,索性一伸手。
緊緊的攬住她的腰身,“别鬧!”
他俯身,在她耳邊用爲數不多的耐心說道。
卿甯越發不樂意了,“到底是誰鬧啊!我才不和你鬧呢!”
酒館裏僅剩的幾個人大氣也不敢出,睜大眼睛看着容王爺抱着酒品不佳。
俊美的面容上分明怒色難掩,又分明寵溺的無奈的。
徐然好半天才支撐着桌角站了起來,“容王,請你不要爲難她!”
酒意上頭,連站立都有些站不穩。
慘敗着臉色,說話卻還是清晰可聞的。
“她與我之間本沒有什麽,若是容王傷了她的心,卻也難保不會再出現别的什麽人……”
世事無絕對,這感情之情最是消耗不起。
隻是就算卿甯的良人不是容王,卻也絕不可能是他了。
“徐大人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卿甯的事,又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外人操心過。
秦或瞥了他一眼,眸色寒涼如斯。
手上的動作卻十分輕柔的,把她攔腰抱起。
再沒有看桌邊的人一眼,步履平穩的往門口的六駕齊驅馬車走了過去。
懷裏的人卻不怎麽安分的模樣。
苦笑着重複說道:“徐然對不起啊!徐然!”
她那樣愧疚。
酒意上湧,連警覺都一點不剩了。
仍舊在說着這話。
一旁打傘的影衛,臉部肌肉抽了抽。
少夫人這是覺得徐然還不夠慘嗎?
默默同車廂前掀簾子的影衛,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廂都是十分認同的模樣。
她卻陷入輾轉之間,被秦或抱上了馬車。
剛放到了座上,她便伸手攬住他的腰身。
怎麽也不肯放手,秀美微皺。
“這到底算誰的錯啊?”
“謀算來謀算去,總也沒個盡頭,我好想爺爺、好想回家、好想……”
她清醒的時候,從來也不說這樣的話。
在這異世之中,她好不容易才擁有這麽一個攜手同行之人。
其中艱辛,絕不是外人所能體會的。
可越是在乎,越會因爲某些東西而變得脆弱。
車廂裏的燈盞被風吹的明明滅滅,卿甯抱着他的腰身,絮叨着,總也說不完的模樣。
雙頰绯紅,總也睜不開的眼睛,長如蝶翼的睫毛不斷做着争鬥。
秦或緊繃着身子座上,好讓她的頭枕在膝蓋。
能夠稍微舒适一些,隻是總也扒不下她纏着腰間的手腕。
其實卿甯差不多整個人都已經濕透了,水漬又在他身上滲透了許多。
這樣一來,很快就把兩人的衣衫都弄濕了。
她卻什麽也不知道一般,烈酒醉人。
初嘗此物,喝的又多又急。
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實在是自作自受。
馬車微微搖晃着,她剛要掙紮着起身,卻又一頭撞在他胸口上。
腦袋撞的生疼。
眼前卻是漆黑一片,隻得一邊揉着額頭。
一邊抱怨道:“這怎麽跟堵牆一般,還是一堵冰牆!”
秦或被她逗得低低發笑,眉目間寒霜輕化。
不由得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額頭。
有時候二一點也沒有什麽不好,起碼不會因爲别人同他别扭。
不過這樣的時候,總也少之又少。
他輕歎了一口氣,溫聲同她道;“以後不提徐然了.”
她機敏的時候,生死攸關也奈何不了她。
可一遇見這感情的事,總也遲鈍的令人跌破眼球。
他知道她對徐然并無它意。
隻是知曉别人對她有那麽一丁點的他心,心下難免不平。
她卻沒有應聲,趴在他胸口,青絲鋪了滿肩。
濕漉漉的,發尾還滴着水。
一點點的落在秦或身上,總也滴不完似得。
卿甯做了一個夢。
大雨之夜,禍害抱着她,說了許多話。
可她怎麽也不聽不見,面容都被大雨模糊。
末了,隐約隻聽見。
他說“以後不提徐然了.”
卿甯是很想回一句,“你别發神經行不行!”
可惜腦子昏沉沉的,嗓子被烈酒燒的生疼。
總也開不了口,想着想着。
沒多久便失去了意識。
昏昏沉沉之間,便直覺她壓着的那人。
溫涼控溫,真是相當的舒服。
暫且将一切都抛卻,難得換個好眠。
到了陸府的時候,大門早已緊閉着了。
守夜的家丁正靠着門口打着瞌睡。
壓着秦或胸口那人鼾聲正好,顯然不似他心緒難甯。
十四掀開車簾,壓低聲音問道:“少夫人今晚……”
其實,帶回容王府去,也沒什麽不可以吧。
他卻忽然抱起了她,足尖輕點,在陸府衆院落之中飛馳而過。
直到平平穩穩的落在清心閣的院子裏,風雨相催。
他看了一眼懷裏的人,睡的正香,什麽都不曾打擾到。
秦或忍不住薄唇微勾。
要是醒着也能這般恬靜相處,那該多好。
可惜現在,總也不太可能。
“小姐!”
用手撐着頭等在門外的小丫頭,忽然眼前一亮,連忙就要奔了過去。
高挑的音量在這雨夜裏頗是清脆。
剛喚了一聲,就被知影拉住了,“小聲些!”
又連忙開了門,秦或抱着人徑直入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