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滿城流言紛紛。
徐侍郎被帶進宮中之後,就再沒有出來。
甚至連一點細微的消息都沒有傳出來,一切都平靜的讓人心下難安。
卿甯讓知影進去打探了一番,小丫頭一天也沒有回來。
她輾轉難眠,不知道徐然那頑固脾氣,會把事情弄成什麽樣子。
其實結果無非兩種,徐然娶了安怡。
北和帝也可以算是樂見其成,除了他自己,可以皆大歡喜。
第兩種,他觸怒皇上,被罷官免職、淩遲處死……
帝王之家,最容不得出這樣丢臉的事。
秘密把人處理了也不是沒有。
“小姐,你别剪了,那花都被你剪沒了!”
知暖弱弱的開口提醒道。
她一上午人站在這裏,卻是心不在焉的。
就連苦心栽培出來的奇花異草也遭了殃,知暖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姐你别擔心了,徐大人不會有事了。”
趁機把她手裏的剪子收了,拿到屋裏藏起來。
是啊!
隻要他肯,就不會有事……
她正這樣想着,知影從屋檐上翻了下來。
“少夫人,徐大人他……”
“怎麽?”
卿甯一瞬間便清醒過來。
知影面色有異,“他進宮之後,便隻說了一句話!”
直覺上,這一句話一般都不會太好。
下一刻,便聽見知影面色糾結的說道:“罪臣,但求一死!”
她刷的一下站了起來,“但求一死,死你個頭!”
早知道徐然這樣迂腐頑固,但是從來也沒見過在生死攸關面前。
也半點不肯變通的人!
“少夫人……”
這是原話,想當時北和帝聽到的時候。
反應比他還大,就差沒叫人直接把人拉出去砍了。
還是安怡跪着哭求才……
“現在還沒死,被在宮裏的黑屋裏呢!”
知影連忙補充道。
一天一夜,不給吃不給喝,也不知道那柔弱書生模樣的徐大人,能不能撐得住。
宮裏的黑屋是爲了懲戒宮妃用的,到還是頭一次給男人用上。
“知暖,把我令牌拿來!”
卿甯朗聲道。
當時太皇太後給的令牌,她還一次都沒有問過。
不論如何,總要進去看看才安心。
有令牌在的話,就是偷偷潛進宮被抓到了,也好有個說法。
“好的,小姐,我先找找!”
裏屋的知暖應了聲。
“少夫人,何不去找主子!”
知影帶些試探性的說道。
似乎這事發生了這麽久,她都從來沒有想過要借助主子的幫助。
而且,這也是兩人真正在一起之後。
第一次,沒有達成共識。
卿甯鳳眸微霜,一時沒有接話。
知暖從裏面拿了令牌出來給她,“小姐,你要進宮嗎?”
這時候進宮,隻要有些腦子的都知道她是爲了什麽。
她點點頭,把那令牌握在手裏,淡淡道:“你們兩個都不要跟來!”
說罷,便出門而去。
留下兩個小丫頭,面面相觑。
可卿甯注定沒能悄無聲息的進宮,因爲她一出門就被徐管家攔住了。
“陸小姐求求您了,救救徐然吧!”
走路都已然十分不穩的徐老夫人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
引起街上行人紛紛關注,這麽大年紀的老人跪一個小姑娘。
卿甯連忙伸手去扶,“徐老夫人,你快起來!”
徐管家也顯然沒有想到就是一見面就這麽直接,連忙幫着扶。
蒼蒼白發的老人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裏全是血絲,“徐家四代單轉,隻得他這麽一個,你若是不救他,我們徐家就完了……”
“他不會有事!”
她像是在安慰徐老夫人,又好像是對自己肯定。
“想要他沒事……”
兩個保持着一跪一扶的動作,徐老夫人忽然頓了頓。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渾濁的目光有些發亮。
“隻要他娶公主,隻要他肯娶公主,就沒事了……”
卿甯聞言,看着這個來意十分明确的老人,一時神色有些複雜。
徐老夫人說的沒錯,隻要徐然肯娶安怡,不僅會沒事。
還能從此成爲北和帝的東床快婿,無論身份地位和官途前程,都會有質一樣的變化。
可是,做這件事的人,爲什麽是會是她?
“老夫人您别這樣,陸二小姐也是真的沒有辦法!”
徐管家一邊扶她一邊勸道。
論輩分,她是安怡未來的皇嬸。
論關系,她是自家大人無視男女大防,結交的知己。
這種事情,顯然是夾在中間的那個最不好做。
若是她真有什麽辦法,昨天就會用了,何必等到現在。
“陸小姐,就算您沒有辦法,可否帶我進宮見見我孫兒?”
徐老夫人弓着身子,面露祈求。
滿街來來往往的人群,兩眼紅腫如核桃的老人。
千裏奔波來到永安,還沒有一刻和孫子享受天倫之樂。
便聽到了這樣的惡訊,換了誰都會急瘋的。
她在這異世待得久了,似乎依舊很久沒有看見過這樣關懷的神色。
正要點頭,便看見幾步開外的地方。
知影駕着馬車過來,雖不是禍害那輛六駕齊驅的,卻也奢華非常。
小丫頭跳下馬,一接觸她的目光便低下了頭。
小聲道:“主子讓屬下送您進宮。”
知影是禍害的人,這一點卿甯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很多事情會通過這小丫頭,彙報到他那裏。
反正沒有知影,也會有别的影衛來來去去。
那些她都不計較,但是這種什麽事情都在别人掌握之中。
卿甯忽然覺得很不爽,特别的不痛快!
好像心口堵住了,想發洩又不知道要如何發洩。
隻好強忍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發了。
徐老夫人和徐管家都殷殷切切的看着她,“陸小姐,您就帶老身去見他吧!”
知影低着頭,好一瞬間又回到了未曾相識的時候,沉默……
末了,卿甯看一眼陰沉沉的天氣。
片刻之後,開口道:“走吧。”
她原本是想偷偷的潛進去看看徐然的現狀,畢竟現在所有的消息都來源于别人。
别的事情,她都可以無條件的相信秦或。
唯獨對徐然,卿甯總覺得那禍害有點莫名的敵意。
然而,原本根本不應該跟過來知影出現在這裏。
事實證明,并不是她想多了。
“少……”
知影伸手想扶她上馬車。
手剛碰到了袖子,卻見卿甯一手扶了徐老夫人,“小心點。”
車廂對老年人來說有些高,奢美華麗的琉璃簾子有些晃人眼。
片刻後,三人都在車廂中坐定了。
知影在前面趕車,悶頭想:這種差事可真的不比殺人容易。
既然要帶徐老夫人進宮,她就必須是光明正大進去。
禍害的這馬車,就來的有些太過及時了。
她半倚在車廂上看外面,從昨天起,天色就一直這麽黑蒙蒙的。
一直不見晴,也不下雨。
悶的人怪難受的,她拽着袖子想秦或,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徐家這兩位卻覺得是自己的事情,麻煩了她。
老夫人是個心思細的,怪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徐管家。
後者也是見過卿甯幾次,之前也一直都聽自家大人說些她的事。
心下有幾分了解,隻是她今天這心情顯然是不怎麽好。
車廂裏沒有人出聲,徐管家隻得拉下一張老臉,開口道:“陸二小姐莫怪,我家老夫人初到永安,大人便出了這麽一檔子事,這實在是沒有别的出路,才來麻煩您再想想辦法……”
其實對上徐然這麽一個人,她哪還有什麽辦法。
不過就是仗着安怡喜歡他,才占了一些上風。
因愛生恨這種事,也不過沒有見過,她也不能保證徐然在這麽拗下去。
結果會是什麽樣子的。
“還得多謝今早的一位貴人,若不是他,老身也沒法知道還有陸小姐這麽一位貴人。”
徐老夫人手捂着胸口,一臉感激的說道。
卿甯秀眉微皺,開口問道:“貴人?什麽貴人?”
她也是奇怪的很,這徐老夫人剛到永安城。
怎麽就知道有她這樣一個人存在,若不是背後有人提點,怎麽會這麽快聯系到她身上。
這事本來就沒有那麽簡單,她心下一煩,身上越發的燥熱了。
“貴人啊……”
徐老夫人見她這樣問,連忙仔細回想了一下,“就是那個……”
話說的有些慢,正到這裏的時候。
馬車恰是時候的停止了,知影站在車廂外掀開簾子。
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小姐,到宮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