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龔薰兒問她是哪家的小姐,隻是爲了身份之别。
她對着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怎麽大度。
更何況,永安城裏,最不缺就是公候王孫。
她卻是不知,眼前這個到底是哪一位……
安國公的面色一直變得十分尴尬起來,但是對上她一副别無它意的模樣。
隻得應了一句,“我姓龔,陸二小姐叫我一聲……”
他話還沒說完,卿甯淡淡接話道:“哦,原來是龔國公……”
這結論下的真是相當的快,雖是這樣的姓氏,卻實在和封号沒有什麽關系。
不過,這也是充分了說明了她是真的不認識這位所謂的國公爺。
一旁的影衛見她神色淡淡,卻把安國公父女弄得無比尴尬。
在外又得端着容王爺影衛的威色,實在是忍笑忍的辛苦。
“走吧。”
卿甯說罷,不等别人多廢話,抛了一錠銀子給掌櫃,轉身就下了樓去。
“告辭!”
徐然拱拱手,也快速退場。
隻留下安國公父女一臉懵逼的陪着笑,目送人離去。
走在了街上,方才的影衛便沒了影子,估計是找地方笑去了。
卿甯不必說也知道,這就是臨時出來攪場的。
要去長明宮的話,估計那禍害就親自上門來堵了。
去了這麽幾次,就是傻子也知道,見了太皇太後,總是免不了要被催婚的。
她又不是吃跑了撐得,總要跑過去給自己找事兒。
“卿甯……”
徐然走在身側,招惹了不少妙齡少女的目光。
走了好一段路,才開口喚道。
她微微回眸,笑問道:“是因爲安怡,所以要急着成親了嗎?”
那位金枝玉葉纏人的功夫也是一流,她有幸見識過幾次。
絕對不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了的,徐然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實在是抗纏能力爆表。
徐然愣了愣,随即答道:“我并不知道,今天到這裏會是這樣……”
如玉公子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氣質文雅,多惹女兒心。
難道是不知道是相親嗎?
卿甯笑了笑,“其實也差不多到年紀了吧?”
古人不都講究成家立業平天下嗎?
徐然如今正是最受青睐的年紀,若是能取個既心儀又有些背景的小美人。
日後仕途,可謂一片光明。
“不急。”
徐然慢慢走着,好像一直都是這個不溫不火的态度。
“可安怡似乎很急。”
也不貌似了,隻要徐然沒有成親一天,那位公主就能糾纏多一天。
其實也不是這樣說了,即便他真成了家,安怡也不見得就會因此放棄。
這麽一想,還真是有孽緣的意味。
“此事同公主并無幹系。”
他忽然停了下來,鄭重其事的解釋道。
卿甯有些奇怪他這麽打的反應,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許是天氣燥熱,徐然出了不少汗。
“這樣……”
她笑應道,顯然是不怎麽相信的模樣。
徐然覺着這事同安怡公主沒什麽關系,可安怡公主顯然不會這麽覺得。
“其實早點找個一心人,相知相守未必不好。”
若是從前,她決然不會說這樣的話。
可如今,遇見那麽一個人。
才知道,有些美好,獨自一人時永遠也體會不到。
雖前路崎岖,雖有艱難險阻,但是有人攜手同行,一切就都變得美好起來。
徐然看着她,眼眸中忽然閃過了一絲苦澀。
永安之外,發生的一切,他未曾參與。
所以不知道,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那樣的清冷的一個人,也能爲另一個人化作一汪春水。
“可惜這一心人得之不易。”
半響之後,徐然輕歎了一聲。
如微風一般徐徐,隻帶了些許惆怅的氣息,“相遇不易,相知不易,即便這兩樣都有幸遇見了,卻還要一個兩廂傾慕,有緣相守的緣分,若要這些全部達成,着實少之又少。”
卿甯鳳眸輕擡,開口便念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你……”
徐然看着她,既驚且喜,要想說些什麽,又好像卡住了一般。
其實那兩句,隻是按他的話,延伸出來而已。
她卻覺得他的反應,是如逢知己,欣喜若狂。
忍不住幽幽問道:“徐然,你該不是喜歡上了有夫之婦吧?”
街上行人紛紛,兩人同行本就吸引目光無數。
忽然聽得這樣這個爆炸性的問題,一路頭瞧的姑娘們一時也明目張膽的停下了下來。
就這麽看着,等文雅的徐侍郎答話。
徐然不過二十二三年紀,自金榜登科之後,一直都是權貴世家們招親的首選。
就是這麽一個你争我搶的香馍馍,竟然一直沒有要成家的打算。
這些個千金們望穿了秋水,卻無人知曉到底是什麽原因。
徐然此刻聽到卿甯問的這話,神色一時間變得微妙起來。
這有夫之婦……
卿甯看他如此反應,頓時有些了然的神色。
八成是被她一句笑談給說中了,若非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侍郎大人年紀輕輕,又生的俊美,怎麽就沒有成親的打算了。
“其實我……”
徐然見她這樣反應,正與開口。
便聽她一副寬大理解的模樣道:“你不用說,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
在這種時代喜歡有夫之婦,可是要被侵豬籠的。
徐然似乎出身并不好,金科及第才有今日的前程。
不知道眼紅了多少人,他原本又是一個極循規蹈矩之人,若是真的陷入了這樣的出格之事。
想必也内心掙紮無數次,每日裏對着别人卻還還是一副溫雅如玉的模樣。
想來……也是十分不易。
她這個朋友的,也實在不應該往朋友心口上戳刀子。
無視掉周遭一衆期盼着她接着往下的目光,有些可惜的看了徐然一眼。
大好青年,平步青雲終有時,一舉成名天下知。
但是總是有些事,需要莫大的巧合和緣分,差一點便是天差地别。
“這世上的美人何其多,大概時間久了就會好一點……”
她一向都沒有寬慰别人的技能,半響才憋出了這麽一句。
繁花過眼,從前的那些小遺憾再難以忘懷,終有一天會逐漸淡去。
“其實我……”
徐然聽得面色更加微妙了。
隻是街上人多,馬上就要吐口而出的話隻得又咽了回去。
有些不太自然的解釋道:“她還不是有夫之婦。”
卿甯聞言,鳳眸稍稍一亮。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旁邊這些姑娘們的影響,她竟然有些八卦起來。
當即鼓勵道:“隻要還沒成親,你就還有機會,努力把握吧!”
撬牆角這種事,在現代也是遍地成災。
可是徐然這性子,還真不是适合做這種事的人。
但是那姑娘還沒成親就不一樣了,她看了一眼天邊流雲,想到和秦或的第一次接觸。
當時兩廂爲敵,下手隻爲取對方性命,從而保全自己。
誰想到如今,會是這樣親密的關系。
鳳眸忍不住微微含笑,淡淡說道:“這世上的事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是個什麽樣子。所以最應該的就是把握當下……”
有心上人就相愛吧……
徐然到底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眼眸瞬間帶了幾分驚詫。
片刻之後,反應過來,目光有些期許的問道:“如果她已經有未婚夫了呢?”
卿甯在這一刹那,似乎聽到了一衆少女垂淚的聲音。
隻道是,他原來還真有這樣深藏心底的事。
心下了又多了幾分了然,隻看着他一臉求知的模樣。
繼續給予支持和鼓勵道:“隻要還沒成親就不算是他人之妻,你加油!”
這孩子多凄慘啊!
也不知道是喜歡誰喜歡了那麽久,之前竟然半點風聲也沒有透露。
到了現在,被逼的不行了,才露出那麽一點點迹象來。
其實以徐然現在這樣的條件,完全是夠格和那些個所謂的王孫公子争一争。
鍾鼎富貴之家多纨绔,像他這樣相貌上等、性子溫文的成親對象,也真的是可遇不可求了。
身側一衆姑娘們,紅着眼眶憤憤的瞪着她。
“你說的都什麽啊!”
“竟然教唆徐大人去争别人的未婚妻,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小姐!”
街上憤憤聲成一片,偷聽的索性也就不裝了。
卿甯擡眸,絕美的眉目間,不見半點的怒色。
就是這樣一個風姿卓然的少女,站在人群中,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話語。
卻無端的讓人覺得,她說的話不無道理。
其實她也并非是什麽遵循規矩之人,所愛所想總都是要牢牢留在自己身邊,才算心安。
什麽大道理,什麽不應該。
統統都見鬼去吧!
如果她不把徐然真的當朋友,自然也不會他說這樣的話。
有些時候人做事,就是打破所謂的規矩。
若是什麽都是想想而不敢去做,那人聲也太意思。
徐然聞言,便正了臉色。
掃視了周圍一衆姑娘們,嚴肅的頗有些堂上辦案時候的模樣。
“心之所向,不争則枉。”
一衆姑娘們捏着手帕擦眼睛,溫文爾雅的夢中情人,忽然嚴肅起來還真是令人有些難以接受。
卿甯挑眉,這徐然接受能力還挺高。
她以爲,他要說些什麽綱理倫常和她論一論呢。
現在倒是,真讓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周遭一片紅顔垂淚,燕瘦環肥,也有不少佳人。
卿甯看了一眼絲毫不見動容的徐然,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問道:“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