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徐徐落下,一兩片飛入玻璃杯裏,色澤相應成趣。
卿甯望着他,鳳眸裏微光流轉。
默默的又喝了一杯茶水。
這下體内的烈焰翻轉,可真的不是幾杯茶水可以壓制的了。
“你可曾想我?”
他忽然開口問道。
卿甯忽然嗆了一下,好在不是很嚴重,很快就壓制住了。
完全不太明白他跳躍的思維,頓時不知道怎麽說算是正常。
算起來,他們也算每日一見。
用不着那麽如隔三秋的誇張之語,但是兩廂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想起的時候,發個呆、楞個神……
自然也是有的。
“茶飯不思?”
卿甯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吃的晚飯,默默的伸手去拿茶點。
那人一邊貼心的把糕點碟子推了過來,一邊道:“這可不好。”
她憤憤的咬了一口,來不及吃而已,這都管他什麽事!
幾個盤子裏的糕點都被他遞了幾塊過來,卿甯覺得和他說話太心塞。
隻得接過來就吃,試圖在填飽肚子之後,來一場公平對決。
能量不足,很容易就造成實力懸殊。
忽然又想起什麽一般,淡淡道:“你來做什麽?”
葉神醫都囑咐了那麽多次,這人好像總也聽不懂似得。
照樣每天過來給她點點火頭,簡直了……
“看你吃東西……”
秦或正低頭給她剝着松子,姿勢娴熟,技術過硬。
這一點答的也是爽快。
卿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還想着吃飽了那啥呢。
其實他要是不來,她估計看會兒月亮,就去睡了,也想不起來吃什麽。
但是每次一遇上秦或,被他說的一頓無言以對。
吃東西就成了很好的一個選擇。
這風聲淡淡的,帶了些許燥熱的氣息。
秦或忽然擡眸看她,墨眸幽幽,“你吃飽了,我好吃你……”
卿甯,“……”
這都什麽鬼。
感覺身上都快着起來了……
面上保持着鎮定道:“還指不定誰吃誰呢。”
無論如何,在氣勢上不能輸。
反正這麽一時半會兒的,誰也見證不了結果。
“哦?”
秦或挑眉,頗是意味深長的看着她。
這孤男寡女的,老是讨論這樣的問題,真的安全嗎?
兩人也是心寬的很,還在陸府裏頭,石桌上點了兩盞燈盞。
四周都已經被燭火籠罩着,光是這樣看,還真是有一點燭光晚餐的意味。
卿甯忽然忍不住微笑。
女人真是一種推崇浪漫到極緻的生物,即便是她也不能例外。
手上沾染了點心屑,她剛要伸手去拿濕毛巾擦。
忽然就被他握住了,一點點用毛巾仔細擦拭着,細緻溫柔的有些不像話。
卿甯的目光好像被定格在了他身上,月光燭光都比不得他眉目皎皎。
他擦完了,就握着那素手沒有在放開。
良久,才幽幽歎了一聲,“陸二……我等的好久……”
能讓容王歎這麽一口氣,着實是有些不容易。
卿甯卻怎麽也忍不住笑意,再次試圖轉移話題。
“謝依然當年有男朋友嗎?”
有時候說話就很容易不過腦子,比如她這個時候。
"男朋友?"
秦或很适當的表達了一下好奇。
她想了想,決定用一個比方。
”就像你和我現在現在的關系一樣。”
他沉吟了一會兒,沒有開口。
卿甯覺着,秦或難得有不明白的東西。
随即好心的繼續解釋道:“就是心上人。”
這樣翻譯總夠明白了吧。
“嗯。”
秦或終于應了一聲。
眉目含笑道:“我是你的心上人。”
這歡喜神色,真是夠了。
“噗。”
卿甯差點沒有把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禍害是什麽開始,就聽不懂重點的。
當下有些黑臉道:“我問的是謝依然的。”
林氏瘋了,她都還能套兩句有用的出來。
這禍害好好的,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呢?
秦或看着心情極好,完全無視她的臉色。
淡淡問道:“你打算換個爹?”
這種事難道還可以選擇嗎?
卿甯鳳眸微茫,星光下輕衫翩飛,有暗香浮動。
眼看他一副倒也并沒有不可的表情。
頓時覺得隻要有這人在,其實還是真的萬事皆有可能。
微微揚眸,開口笑道:“我怕到時候不知道從哪來冒出來一個爹,不肯認你這個女婿!”
說笑歸說笑,要說這各國之中,敢招容王爺做女婿的人還真是不多。
秦或眉目含笑,“你入我的門,就是我的人,管他人作甚。”
别說她是異世穿越而過一抹遊魂,就說她是真正的陸卿甯。
那位至今身份不祥的父親,這麽多年都沒有出現過。
甚至于,令未婚先孕的謝依然,無奈之餘,下嫁給陸梁桦。
官家後院之中求存,多有爲難之事,更何況,身邊的人還不是自己原本的心怡之人。
在後來所謂的難産而死,原主多年被人欺壓,日子過得不如一個奴才。
這些時候,那個所謂的生身父親,都從來沒有出現過。
比之陸梁桦,也好不到哪裏去。
既然沒有在需要的時候出現,那麽以後也都沒有再出現的必要了。
“我隻是想,要是哪天遇見,最好能離得遠一點。”
卿甯鳳眸清亮,說話也是十分之清晰。
那麽一個渣男,不管當時有什麽樣的原因。
都不足以成爲他抛棄妻女的借口,前程也好,性命也罷。
都太令人看不起了。
在碰面不過多生是非,最好永遠都别被她看見。
秦或朗朗而笑,少有的開懷。
一把将她攬入懷裏,暖玉生香一般,令人愛不釋手。
這懷中人從來都跟那尋常女子大不相同,做事風格也每每都叫人忍不住側目。
“東臨洺王百裏瑜,當年是扣押在永安城的質子,卻生的憂郁多情,還曾叫不少的千金爲之傾心……”
他緩緩說道。
有些事因爲時日久了,逐漸被人遺忘。
更有些是皇家秘辛,或者像謝依然這種,是北和帝的朱砂痣。
自然是不願意,讓人提起朱砂痣和别的男人的風流韻事。
卿甯秀眉微皺,“東臨?百裏瑜?”
這一位,可也是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以質子之身處永安城數年,非但沒有遭人白眼。
反倒是一身詩意,折獲佳人青睐無數。
禍害會在這個時候,提到這個百裏瑜,也就是意味着。
這一位當時和謝依然,一定關系匪淺。
而且,按時間來算,百裏雨回東臨不久,就發生了謝依然的下嫁事件。
百分之九十,就是那個不祥的生父。
他點點頭,下巴抵在她如墨般的青絲上。
“謝家的上一任掌事者,是講學大家,門下學生無數,百裏瑜雖然是質子的身份留在永安,卻沒有被限制自由,同謝家的那幾個多有出入……”
多有出入……
也就是說發生可能的時間和發展方向都有了。
像謝依然那樣才氣和美貌于一身的女人,多少是有些傲氣的。
門第之别,便相對來誰沒有那麽重要了。
所以戲裏的才子佳人一對上眼,才會那麽的天雷勾地火。
一個是憂郁多情的敵國質子,一個是出自名門的美貌佳人。
你來我往,難免擦出點什麽火光。
“上一任東臨皇的第七子,母族勢弱,天資上佳,皇族子弟多有忌憚。”
這禍害總能在短短幾句話之内,告訴她她想知道的。
兩國牽制之間,總會出現你強我弱的情況。
時間并沒有維持很久,隻是當時百裏瑜被東臨皇室的那一群人算計,成了獨身來到永安的質子。
并且因此引發出了,這樣一大串的事件。
後面的事情,卿甯大約也知道了一些。
北和帝繼位之後,重文輕武,許多武将不甘被壓制,紛紛辭官返鄉。
爲數不多剩下的,也大多沒有什麽好下場。
天平因此越來越傾斜。
而東臨中,因爲百裏瑜回國之後,提供了各方面的情報。
着重于養精蓄銳,終于在六年前的那一場征戰之中,一舉攻入北溱。
那時候,北溱國中若沒有秦或和憑空殺出來的墨羽騎,真可謂不堪一擊。
别的不說,單憑百裏瑜能夠在永安度過這麽久。
什麽情愛之事,當時一瞬間頭暈腦熱,誤了别人的終身。
到了可以回國的時候,他照樣可以毫不猶疑的抛下所謂的意中人。
亦或許,當年他會和謝依然在一起,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當時的北和帝也在追求她。
如果不是因爲這一層關系在,北和帝又如何會這樣輕易放一個質子歸國。
有些時候,那些看起來完全沒有什麽關聯的事情,等你真正把它們房子啊一起。
才會發現,很多東西其實都是共同的。
從來就沒有什麽莫名的愛或恨,樁樁件件也許都在謀算之中。
卿甯想的有些心下發涼。
有些人的一生,想想真是可悲的人。
而可笑的是,就連她也不得不被卷入這些裏面。
“别想了。”
耳畔秦或溫聲道。
有些事本不需要她知道,可惜總也不需要瞞着。
卿甯一瞬間感覺回過神來,她果然是不太适合那些陰謀陽謀的。
有些事被逼無奈之後的爆發,和有事沒事都想着算計别人,從來都不同。
還好……還有這禍害在身邊。
不管何時何地,她總還有在這異世活下去的理由。
他墨眸深深的看着她,月華星輝下,掩不住的笑意流轉。
“和我講講你以前吧,你的世界是什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