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甯站着不動，這一扶可有不少後續。
這樣的虧本買賣，她才不會做。
微微俯下身，清聲問道：“二娘，你要起來嗎？”
後者跪的凄楚，說話卻是肯定的很，“二小姐不幫我，我就長跪于此，直到二小姐……”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卿甯淡淡道：“祖母您也聽見了，是二娘不願意起來，我們這些做小輩的，總不能強行做什麽吧？”
要想長跪還是跪死，都随意就好了，反正要跪的人又不是她。
老夫人的長篇家訓被堵死在那裏，一口氣上不來憋得氣急。
“祖母……”
陸夢雨柔柔的喚了一聲，連忙給她順着氣。
林氏也沒有想到她事做的這樣絕，眼中閃過一絲怨毒，繼續淚眼茫茫道：“從前那些事，都是二娘不對，不關大小姐的事，二小姐要怨就怨我，千萬别把氣撒在老夫人和大小姐身上……”
這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倒真像是她鹹魚翻身，仗勢欺人了。
可能是覺得雙方懸殊太過明顯，一向喜歡湊熱鬧的李姨娘借機開口道：“二夫人這說的什麽話，您對府裏的幾個孩子不都是一樣的嗎？怎麽就二小姐這麽不滿呢？”
林氏偏愛自己的一雙兒女，什麽好的貴重的東西往兩人院子裏送。
其他幾個庶出的待遇自然是大大的不如，難得碰到這樣的機會，自然是要插幾把刀來解解恨，順便再來給自己嬌柔的六小姐做做反襯效果。
“二小姐……”
趙姨娘輕喚了她一聲，面上有些擔憂的神色。
她到底年少，不比這府裏争鬥了這麽多年的女人，懂得勾心鬥角。
卿甯看的真切，微微颔首給了趙姨娘一個放心的眼神。
“六妹妹許人了嗎？”
她忽然話鋒一轉，微笑着問道。
陸夢雨給老夫人輕撫背部的手一頓，面上一瞬間便浮現了幾許紅暈。
“不……不曾！”
李姨娘連忙搶着開口道：“雨兒還小，這婚事就不勞二小姐費心了。”
這麽緊張？
估計是怕她心血來潮，帶着陸夢雨給那“短命的禍害”做陪嫁吧。
官宦世家這樣的例子的比比皆是，隻是妻妾之别卻是這輩子也翻不了身。
李姨娘若是知道那禍害……
估計還得哭着喊着，求她帶上自家六小姐一起嫁進容王府呢。
“煙兒畢竟是你的姐姐，你若是有辦法，不妨幫她一幫。”
老夫人終于順過氣來，開口便這樣說道。
隻不過說的也是如果有辦法，其實也不是那麽重要吧。
一個聲名狼藉的大小姐，就是真的回到了陸府，不是被送倒尼姑庵裏剃度，就是送到某個偏遠鄉下，孤苦一生。
那樣又和被封禁字啊飛華宮有什麽區别？
林氏聞言，已經是聲淚俱下，“謝老夫人，多謝老夫人。”
好像隻要得了這一句話，卿甯就一定會幫忙一樣
“二小姐心思剔透，想要幫忙，自然是有辦法的。”
緊接着，高帽就帶了上來。
卿甯看着地上的林氏，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天在飛華宮求自己帶她出宮的陸夢煙。
金玉爲籠，繁花如夢。
隻可惜當時看不透，後來便也剩下了一個跳不過。
“可惜，我并不想幫忙。”
卿甯靜立衆人之中，面色如常道。
衆人的面色一時變得十分微妙起來。
正哭的凄楚的林氏都聞聲頓在了那裏，泛紅的眼睛一瞬間呆滞“二小姐你……”
“祖母可知，大姐是爲什麽會被封禁在飛華宮中？”
她轉身，面朝着老夫人問道。
真的其中緣由，有太多的人想知道，但是因爲她頭頂着容王未婚妻的身份，又有一個好面子好到喪心病狂的“父親”。
就連陸府衆人過了這麽多天，也沒能知道一星半點的内幕。
此刻聽到卿甯這樣問，老夫人面上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隻可惜已經來不及阻止。
她已經開口繼續道：“二娘今日跪在這裏求我，是愛女心切，我不幫忙，是因爲先前有私怨難解。”
說的這樣直接，一副随便你們怎麽看的模樣。
反倒叫一衆人傻眼，無言以對。
陸夢煙對她，一直都不是單純的小女兒家之間的心機。
隻要她稍微行差走錯一步，都是置之死地的後果。
這些老夫人等人并不是不知道，隻是每一次他們都在觀望着，誰對陸府更有用一些。
往往到最後，還是舍棄她。
“卿甯，你大姐就算是有什麽不是，你們到底是血脈至親，是一家人，你這樣計較着不放，如何讓陸府家合事興啊！”
老夫人忍不住開口勸道。
話語間，卻難免帶了一些強硬。
在這陸府裏，隻要她還活着，怎麽也不能讓這些個小輩鬧這樣大的笑話，給外人當飯後茶餘的笑點。
“也就是二小姐敢這樣說話，若是換了别人，早就被拉到祠堂裏訓誡了。”
李姨娘語氣酸酸的。
陸府裏的小姐一個比一個的金貴，從前有陸夢煙受人追捧。
現今有二小姐對這偌大的尚書府第不屑一顧，可偏偏這兩個都是陸夢雨難以企及的。
“李姨娘好啰嗦啊！”
小少爺捂着耳朵埋怨道，簡直是不堪其擾的模樣。
李姨娘正說的得意，忽然被小少爺這麽一嫌棄。
濃妝豔抹的臉整個都不太好了，可眼前這一位是老夫人現如今的心肝肝，也不敢再說什麽重話。
隻埋怨一般，朝着趙姨娘說一句，“小少爺是不是困了，你還先回去院子裏去吧。反正你也不喜歡說話……”
趙姨娘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也确實是很少在這樣的場合發表什麽意見。
如果這陸孟旭不是她生的，估計在這陸府裏就更加沒有存在感了。
小少爺不耐煩的瞥了李姨娘一眼，跳上一旁的凳子坐的端正，扭頭朝着老夫人道：“祖母，我不走。”
老夫人現在就剩下這麽一個孫子，哪舍得讓他有半分不如意。
連忙應道：“好好好，誰敢讓你走，祖母就先讓她走！”
李姨娘聞言，半響不敢在吭聲。
陸家小少爺坐在大人位置上，手放在扶椅上一派老成。
明擺就是一副，勞資就是不走，你能拿我怎麽樣的表情。
這種時代就是這麽重男輕女，不管陸夢雨在老夫人呢跟前有多乖巧溫順，到底是比不上寶貝孫子一句話來的重要。
更别說是飛華宮裏，聲名狼藉的陸夢煙了。
小少爺的眼睛趁機偷瞄了卿甯一眼，見她也看了過來，馬上就轉開了。
我才不是幫你！
“二小姐、老夫人，那夜到底出了什麽事，我們這些局外人都不知道，也許是有些之人陷害，也許是被人強拉下水，也許……也許……”
林氏還地上跪的凄楚，後面大概還有無數個也許。
是卿甯踢她下水的不假，可如果不是陸夢煙自己一門心思想要攪混水，哪裏會落的這麽一個下場。
這麽長的時間，也不知道這庶母的腿廢了沒有。
卿甯得了空，這才打量了兩眼。
從前一直不離手的佛珠也不知道去了那裏，一向最注重什麽夫人儀表的人，現在穿的比幾個姨娘還素淨。
要不是心五黑烏黑的洗不白，到還真的讓人以爲要棄惡從善了。
“也許是大姐自己想要留在飛華宮，二娘想過沒有？”
卿甯一語道破。
當初這話，的确是陸夢煙自己說的，便是死也要死在那華美宮阙。
怎麽能過了半個晚上，就不承認了呢。
“不可能！”
林氏連忙否認道。
如今成了冷宮一般無人問津的飛華宮，她的女兒怎麽會傻到自願留在那裏。
老夫人聞言，語氣稍重了些，“你若不願意幫忙，也不要胡言亂語。”
自願留在宮裏，除了向皇帝投懷送抱。
還有别的什麽留法嗎？
陸府可以少一個庶出的小姐，卻不能有這麽敗壞門風的女兒。
“祖母不妨先聽我說完，在考慮要不要讓我去給大姐求情。”
卿甯淡淡一笑，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哪裏有就此打住的道理。
老夫人不說話，四周頓時都變得靜悄悄的，那麽大一個八卦，還是很多人想要知道的。
“那夜，飛華宮忽然走火……”
她自然不會說出那晚飛華宮偏殿忽然着火的真正原因。
隻是稍微把情形稍微那麽渲染了那麽一點，讓衆人都跟着緊張起來。
“各殿的人都跑了出來，隻有大姐的房門還緊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