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分明清醒的很,這會兒說倒就倒。
一衆,美人見衆,十分知趣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花廳,秦暮栩壓在她身上,半點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知暖的頭暈乎乎的,美人花影都有了重影。
“我自己去找。”
她這會兒很生氣,一把就把身上的那人掀開了,搖搖晃晃的往外走。
身後,小侯爺飛轉了一個身。
笑語帶了三分低沉:“她既然讓你來這裏,必然就是抱了将你托付給我的意思。你現在還要去哪裏呢?”
飛華宮被封禁,一時掀起軒然大波。
即便北和帝下來嚴令,那夜之事任何人都不得提起。
各宮嫔妃靜若寒蟬,仍舊無法避免流言蜚語傳出宮外,作爲飛華宮裏唯一一個全身而退之人---卿甯。
自然也接受了各方打探,陸夢煙被一起鎖在了幽深宮禁。
陸府少了一個最會給她找麻煩的人,卿甯索性回了陸府住着。
還有一個原因是陸梁桦的大女兒被卷入這樣的事端,自然覺得丢臉的很,不用她說也會把那些打探真是消息的擋在了外頭。
光這一條,卿甯就覺得回陸府還是有那麽一點好處的。
還有一點就是,這一行爲美其名曰--待嫁。
她自然不覺得是,百草閣裏的東西對她來說都是錢,萬一要是手上的烈焰之氣一個控制不住,損失的都是自己。
陸府就不一樣了,反正也不是她的财産,多燒點廢點,也不會多心疼。
同那禍害的十八歲之約,雖然以身旁之物的慘烈殃及作爲告終……
但是好歹是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了,前世二十二歲都沒有想過要嫁人。
現在才十六歲,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清心閣的地位逐漸變得特殊,每日裏容王府的影衛會送各種各樣的東西過來。
向來也沒個走尋常路的,冷不丁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陸梁桦強塞到這裏的使喚丫頭,總被吓得抖索的不行。
“少夫人!”
花架上倒挂下來的影衛,正滿臉帶笑。
卿甯正給花藤澆着水,對這種神出鬼沒的方式,已經達到了十分淡然的地步。
身後新來的丫鬟早就被吓得臉色發白,就差沒有兩眼一抹黑倒地不起了。
“你們下去吧。”
她淡淡開口道。
其實并不習慣這些膽子小的比老鼠還不如的丫鬟,隻是陸梁桦和老夫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非要表達什麽勞什子關心愛護,丫鬟婆子塞了一大堆,愣是把她好好一個清清靜靜的清心閣。
弄成了什麽千金大小姐一般的閨閣。
一衆人徐徐退了出去,影衛從花架上翻身而下。
手裏的玉盤子轉的飛快,裏頭的東西倒是一點沒有掉出來。
陽光下光澤閃閃,頗有些叫人睜不開眼。
等拿到近了,她才看清是盤剝好的松子。
她難得喜歡吃點零嘴,卻也不知道是什麽暴露的屬性。
正想着那禍害其實也還不錯。
便聽影衛強忍着笑,一本正經的說道:“主子說少夫人缺點東西,需要補補……”
說完,還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卿甯一臉黑線,“……”
堅果除了補腦還補什麽?
她真是腦子進水才會覺得那禍害不錯。
“少夫人您慢用啊!”
那影衛見她如此反應,連忙把東西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一個縱身便沒了影。
回回來的影衛都是不同的人,她哪裏知道。
往清心閣裏送東西,已經成了容王府的一大美差。
從前,影衛出動的目的極其單一和血腥,如今卻是不同,清心閣裏走一遭。
往往能看見主子會心一笑,自然都要争着搶着在未來的女主子面前混個臉熟。
院子裏四下無人,卿甯坐在石凳上發了一會兒呆。
素手還是不知不覺伸向了盤裏的松子仁,顆顆飽滿圓潤,一看便知那動手的人極其細緻。
看着那禍害剝的辛苦的份上,她就不計較那什麽了吧。
這玩剝起來麻煩的很,這就是即便是她喜歡吃,平常也沒有多吃的原因。
自從和那禍害坦白之後,有許久在末世養成的習慣,她也不在隐藏。
秦或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反正她從前也一直是不同于人的。
隻是容王府跑清心閣的影衛,來的越發勤。
有時候是盤松仁子,有時候是張即興抄錄的一行字,有時候是新進貢的荔枝……
往往是宮裏頭那些貴人們還沒有見到貢品的影子,就已經被容王爺送到了卿甯面前。
原本那些個說容王和她定親,不是過一時興起雲雲的人們。
一時也被這些細緻入微的體貼舉動,跌破了眼球。
陸府衆人的态度,也變十分難以言說。
午後陽光暖人,院子裏花香彌漫。
許多她種植的奇花異草都盛開了,她坐在其間,手裏輕捏着松子仁。
微微一笑,忽然就覺得,其實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麽不好。
“二小姐……”
新來大丫鬟叫知影,有些膽子小,每次除了擺飯的時候。
都盡量離她離遠遠的,生怕發生點什麽意外一般。
卿甯倒是對這樣的距離比較滿意,和陸府人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一來什麽丫鬟要表忠心什麽的,反倒叫人覺得可疑。
“什麽事。”
她微微轉過身,紫藤花從她發間拂過,眉目如畫,容顔靜好。
知影看的有些發呆,不自覺就往前走了過來。
“二……二小姐還是自己看吧……”
她支支吾吾的半天,不怎麽的忽然就紅了臉,然後把一張請帖遞了過來。
卿甯鳳眸微挑,這又什麽情況?
用一旁的濕毛巾淨了手,打開那張請帖看了一眼。
“以茶會友,盼卿一至!”
用的是随安記的帖子,落款是徐然。
她倒是沒想到徐然會在這個時候約她出去。
畢竟徐侍郎是個極講規矩的人,她如今是容王的未婚妻。
算起來,這也叫私會……
她擡眸看向知影,原本隻是想問一句,這帖子什麽時候拿過來。
結果後者慌忙低頭,連忙道:“二小姐放心,奴婢今天什麽也沒有看到,什麽也不會說的。”
表忠心表的這麽快,她忽然沒有了要問的興緻。
原本沒有什麽的,倒是被這丫頭弄得,她去見徐然是要幹什麽似得。
揮揮手道:“你還是下去吧。”
這時候,她也忽然發現,有點想念知暖了……
也不知道小丫頭到長風侯府以後,會不會被那小子欺負。
擡頭看了一眼日頭,這青天白日的,和朋友喝個茶,也挺正常的……
回頭把剩下的松子仁都包了,便往陸府後門走去。
随安記和陸府就隔了一條街,沒走幾分鍾就到了。
這會兒徐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學聰明了,訂了個頂樓的雅間,隻有她看别人,沒有别人看他們的粉。
一進去,卿甯便忍不住笑道:“徐侍郎果然是升官了,連選的地方都變得這樣上檔次了。”
随安記在這一片算是頂好的地方了,主要是信息保密的效果好。
基本每一個雅間,都有不同的通向路可以走。
因此,就算有人看見了你走進了這裏,路向幾轉,也很難辨别人到底進了哪一間。
光是這一個設定,就給随安記帶來了别家無法企及的生意。
不過這地方,倒真的是比較适合私會的、談談不能在外說的“公事”什麽的。
徐然微微不自然的給她倒了一杯茶,“你這幾日還好吧?”
“還不錯,你呢?”
卿甯淺嘗了一口,被鎖在宮裏的是謝貴妃和陸夢煙。
她自然是挺好的,下一刻又想到了似得,問道:“安怡公主這幾天應該忙的很,沒有時間堵你了吧。”
徐然原本是正要開口說話的,被她這麽一搶話,頓時有些微汗了。
手中捂着茶杯,頓了好一會兒。
才開口道:“你如今回了陸府,一切都要小心。”
這語氣卻是極其認真的。
卿甯鳳眸微揚,“我知道的。”
她在陸府裏的日子從來都不怎麽好過,但是真的已經明顯到。
徐然這樣的局外之人,都看的這麽明白了嗎?
徐然見她一副并不怎麽在意的模樣,頓了頓,又繼續道:“陸梁桦……”
隻是話剛到一半,雅間的門忽然被風吹開了。
恰巧有一衆人從此處經過,好一衆人聲裏,有一個聲音頗有幾分熟悉。
卿甯擡眸看去的那一刻,外間的那人忽然也在同時看了過來。
墨眸如星華,四目相對間,火星啪啪啪……
居然會在這時候遇上秦或,她真是感覺喝茶都有點喝醉了。
“容王?”
身後衆人不解他爲何駐足不前,不由得随着他的目光往這邊看了一眼。
雅間裏,一男一女對坐着,看起來還頗是養眼。
正不解容王這是怎麽了。
秦或已經邁步走了進去,面上保持着一貫常态,身上某種氣息卻已經寒涼如冰。
“我就喝個茶!”
卿甯刷的站了起來,剛一說完,就恨不得一頭撞桌子上。
喝茶就喝茶,她解釋個什麽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