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的醇酒尚在,香氣四溢着,令人有些微醺。
知暖拂開他伸過來的手,吸了吸通紅的鼻子,強撐着站了起來。
隻是在地上蹲的久了,猛地一下站起來,頭暈目眩,腿部發麻,整個都又倒了下去。
小侯笑着,拉了她一把。
一順手就把人整個都塞進了椅子上。
“這麽快又回來,是想我了?”
尋常趕路,這會兒恐怕剛從銘州到永安。
這丫頭卻已經是一個來回了,趕得這一身風塵仆仆的。
把好好的一個小美人,硬生生失了五分顔色。
知暖卻連瞪他,都覺得是浪費力氣了。
“你可就看見我家小姐的冰心玉?”
一句話問三遍,若是還不見有反應,真的是……
“你覺得呢?”
小侯爺接着未完的酒席。
白玉杯擺成了一排,手提酒壺從上方傾斜而過。
酒香四溢的液體從上方徐徐落下,瞬間就從七八對杯子蓄滿了。
知暖伸出手,“給我!”
小侯爺卻笑道:“你憑什麽我會留着皇嬸的東西,難道你覺得我肖想皇叔的妻子嗎?”
少年愛笑,卻也從來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更何況,是在美人面前。
知暖一句誰知道梗在喉間。
到底是要有求于人,不好說這樣的話,隻好強忍着。
小侯爺看着小姑娘憋屈的模樣,唇邊笑意更甚。
“即便是你說的冰心玉在我府中,又憑什麽覺得我就會給你?”
這話卻是将人難住了。
知暖紅着眼睛想了想,把随手帶着的包裹往桌上一甩。
把裏面的銀票如數抽了出來,數了數,三萬餘兩,大抵都是小姐臨别時候塞進來。
抽了兩張一百兩,放回包裹裏當路費。
其餘的全部遞了過去,“我拿這些換。”
她一副十分實誠的模樣。
其實,按照長風侯和容王府的關系,歸還一塊冰心玉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隻是這小侯爺,一向都喜歡爲難她罷了。
小侯爺把那厚厚一疊,都接了過去,也不數。
随手一放,感慨道:“皇嬸還真是客氣,竟然連嫁妝都一并帶齊了。”
桃花眼看着小丫頭,笑意轉啊轉,席間美人圖都失了色澤。
知暖面色一滞,“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會兒也沒其他的人,她對着這小侯爺也沒了平日的尊敬。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哪裏有什麽冰心玉。
不過是陸卿甯支開這丫頭的心思,隻不過讓她銘州,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你說清楚!”
知暖有些急了,語氣也變得重了幾分。
“好啊!”
小侯爺倒是沒多少介意的意思。
手上的銀筷從一水兒的白玉杯沿上劃過,發出清越之聲。
“你陪本候喝高興了,本候就解釋給你聽。”
桃花眼飛挑着,分明一副我看你就不敢的神色。
知暖看着那一水兒的酒杯,頓了頓。
正僵持着,沒過一會兒,退了下去的美人,卻又扭着水蛇腰到了跟前。
“奴家在外面給各家公子陪笑臉,侯爺卻在這裏守着别人。”
開口的是之前那個紅衣女子,一同進來的四五個美人,将人團團圍住。
很快就把知暖隔絕在外面。
“瞧瞧,這說的是什麽話!”
少年風流俊俏,流連美人間。
似乎很快就把小姑娘給忘了。
她不願意喝,自然多的是人上趕着陪小侯爺飲酒作樂。
美人們正嬌笑着,目光随着秦暮栩落在她身上。
三分輕蔑,七分豔羨。
長風侯府的小侯爺,便是調戲人也是令人歡喜的。
“給我!”
知暖忽然一步箭步沖上前。
案上一派白玉杯,酒意微晃。
她一口悶了四五杯,倒叫幾個美人一時傻了眼。
秦暮栩桃花眼微微一笑,撫掌輕歎了一聲,“好酒量!”
其實她哪裏有什麽酒量,不過就是撐着一口氣。
嬌嫩的花頰很被酒意渲染,紅透一片,她也不管那些礙眼的美人們了。
來的路上有許多事想不明白。
比如卿甯那幾日不同于常的行爲,包裹裏多出來的巨額銀票……
也不想的太明白。
她隻要拿着小姐的冰心玉,盡快回到永安城就可以了。
别的……都不重要。
一連趕了這麽多的天的路,連口水都沒有好好喝過。
長風侯府千金難換的佳釀在她面前,也不過是一杯杯帶着苦意辛辣的奇怪液體。
她喝的很急,好像生怕慢了一刻,小侯爺都會反悔一般。
在那些一颦一笑都有風情的美人們,并沒有多美感可言。
可就這樣一個有些執拗的小丫頭,小侯爺看着她,桃花眼裏的笑意就這樣蕩漾開了。
一連七八杯飲盡,知暖的手便有些發顫了,白玉杯放回案上的時候。
搖晃了幾下,倏忽一倒,帶倒了一片。
玉器相擊之聲悅耳,小侯爺忽然開口道:“冰心玉……你那應該也有一塊吧。”
知暖正執着酒杯的手一頓,看着是被嗆着了,整張俏臉漲的飛紅。
很快就猛烈的咳嗽起來,眼眸卻在别處掃視着,怎麽也不敢對上他的注視。
冰心玉是何等貴重的東西,她這樣一個身份,若是能拿出來,也不尋常了。
一衆美人捂嘴偷笑,果然隻是個黃毛丫頭。
就沒有七八分手段,竟然也敢往長風侯府裏鑽。
“既然自己有,你還來我這做什麽?”
秦暮栩手裏一把百折扇搖的偏偏,狀似不解的問道。
知暖正咳了半條命,哪裏還能開口同他說話。
一衆美人們目光了然的看着她,“侯爺,這樣的借口,早就被别人用爛了。”
“就是,想進侯爺也不用個新穎一些的由頭!”
長風侯府之中多美人,主人正當少年,好友好酒好佳人,多有投懷送抱者。
在街上偶遇小侯爺的時候,丢個手帕,掉個玉镯什麽的。
他若是撿了,美人們羞澀一笑,也就算是有了後續。
小侯爺這麽麽些年,撿過的東西千奇百怪,府裏的美人們也是姹紫嫣紅更不同。
先來的那些,總要适當的笑一笑後來新來的手段多老套。
像知暖這樣,拿着自家小姐做由頭的,倒也真是不少。
小侯爺輕撫着她的背部,給小丫頭順着氣,“你若想我了,直說便是,何必找這樣的借口。”
一雙桃花眼飛挑着,分明帶了七分調侃。
知暖被他這麽一順,差點沒有直接背過氣去。
“東西到底在不在你這?”
借着酒意上頭,她也沒了柔柔弱弱的小丫頭姿态。
秦暮栩攬過她的肩頭,身形微微一晃,整個人便順着傾斜度。
壓到了小丫頭身上,“怎麽辦,我喝多了,記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