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參見皇上,參見……”
在場的娘娘這般多,一一見過,恐怕就要到天亮了。
北和帝擡手,讓兩老太醫都打住了。
“給貴妃把脈!”
這一句落下,謝貴妃的背影幾乎就要石化了。
剛退散到一半的嫔妃們又連忙停了下來,繼續往下看。
這樣的一場戲,着實是機會難得。
如今這會兒也是沒有什麽講究可言了,貴妃娘娘下身全然都是血迹,皇帝的面色也難看的不能再難看。
匆匆趕至的兩位老太醫對視一眼,心知不好,也不敢再磨叽。
放下藥箱,就地制宜。
謝貴妃在衆人各異的目光中,伸出被扣得紅腫的手腕……
一切都變得十分的令人難懂起來,老太醫皺着眉頭探好長一會兒的脈。
北和帝忍不住催促了一聲,“到底如何了?”
饒是如此,老太醫眉頭一跳,那句結論卻怎麽也出不來。
謝貴妃擡眸,給了一個眼神。
這才有了要開口的意思,偏生又頓了頓,不知急壞了多少等着聽結果的嫔妃們。
卿甯趁着衆人目光都被踩點趕到的太醫聚集的時候,悄然走到陸夢煙身後。
用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謝貴妃絕經了。”
後者美眸忽然又亮了起來,有些奇異的看了她一眼。
估計是不明白卿甯怎麽會在這種時候,忽然幫忙。
此刻卻也管不了别的,連忙在太醫開口之前,大聲道:“貴妃娘娘早就絕經了,又怎麽可能會有孕!”
這一聲劃破夜空,對于飛華宮中人簡直就如晴天霹靂。
絕經……
這幾乎是每一個想要懷孕女子的惡夢。
原本,三十幾歲這樣的年紀,是很少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謝貴妃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反駁道:“皇上,是這小賤人胡言亂語!”
想她寵冠六宮這麽些年,從來沒有想過又朝一日,竟然會在一個丫頭身上栽的那麽慘。
然而,真讓她栽跟頭的那一個。
還在用一衆旁觀者的姿态,淡淡看着。
要是這麽快就讓一方占了上風,豈不是太沒有意思了。
流産也好,絕經也罷,不過都是攪混水的一個由頭罷了。
現在場面已經亂成了這樣,小白花如陸夢煙也已經沒了方向,竟然連她這麽信口胡謅的話,都能直接拿來當做攻擊謝貴妃的武器。
謝貴妃就更不用不說了,從前在後宮之中,向來是高人一等的。
如今這會兒,卻隻能費盡心機的先擺脫嫌疑,身價大跌。
這左一言右一句的荒唐之言,北和帝卻徹底沒有了等待的耐心。
朝着老太醫怒聲道:“到底如何?”
老骨頭經不住怒喝,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此前是月事不調,可那孕相也是真實存在過的啊!”
這麽一來,事情就變的更加混亂了。
北和帝眉頭緊皺,“那現在呢?”
“脈象……脈象大亂了。”
地上的兩人抖抖索索了好一陣子,才如此說道。
不是說流産,不是别的……
北和帝的耐心已然用盡,怒火中燒道:“這脈象大亂又是什麽意思?不是流産,這血又是從哪裏來的?”
許的榮華富貴,到底是沒有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
謝貴妃在聽到這話的時候,面上瞬間沒了色澤。
“娘娘……”
身旁的嬷嬷,連忙扶住她癱軟下去的身體。
“許是……許是什麽藥物反噬了!”
兩個老太醫跪的慘如人色,也不知道是怎麽說出這兩句話來的。
不過這樣的解釋,倒是和陸夢煙之前說的契合。
那麽謝貴妃的所作所爲,一切都是騙局了?
北和帝回身,朝着謝貴妃擡腿就是一腳。
“還說你不曾騙朕!”
軟趴趴的貴妃娘娘一腳就被踹到了,摔得比方才那一位還有凄慘數倍。
嘴角的血迹一點點滲透處理,她試圖解釋道:“皇上……皇上……”
話還沒有說完,北和帝擡腿又是一腳。
一衆妃嫔掩面,不知是真的不敢看,還是偷偷掩着看笑話。
韓皇後連忙上前拉着北和帝的手臂道:“皇上……貴妃她定然是有什麽苦衷的,您……”
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甩開了,北和帝面沉如水。
“苦衷?”
“朕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十多年的寵愛,貴妃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的?”
他冷笑着,全然沒有了往日裏平和帝王的模樣。
帶着恨不得一腳就把人踹死一般的狠絕,繼續朝着謝貴妃逼近的。
北和帝會親自動手打女人這一點,卿甯倒是沒有料到。
這個世界男子多情、濫情都是尋常事情,但是這一件,還真是讓人忍不住唾棄。
連韓皇後這樣的身份,在皇帝面前得不了半分面子,被甩開之後就推開了。
一衆宮妃更是有多遠離多遠,陸夢煙見此場景,冷冷的笑了。
貴爲貴妃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落到這樣的下場。
轉瞬之後,地上被踹了兩腳的謝貴妃忽然沒了反應。
怒火中燒的北和帝,忽然呆滞了一會兒,又替提了一腳。
地上那人卻面無人色的,在沒有了半分反應。
皇帝遞了個顔色,離得最近的嬷嬷便壯着膽子,去探了探鼻息。
手上一顫,面上慌亂,剛要大喊,“娘娘……娘娘!”
卿甯指尖銀針一飛,堪堪沒入那地上人的穴位之中。
爛大街的瓊瑤劇也沒有白看,容嬷嬷的招數也不是白學的。
片刻之後,謝貴妃就在衆人的目光下,忍着劇痛“幽幽醒轉”。
其實隻想躲過這一回,多少還有一點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是現在,卿甯并不準備給她這樣的機會。
北和帝厭惡的一拂袖,眼中僅剩的一絲猶豫也在此刻全然淡去。
“既然這麽喜歡演,你便去冷宮演一輩子吧!”
冷宮之中,多有因情成癡的女子,時日久了沒人搭理,精神方面多少都有些問題。
剛醒轉的謝貴妃睜開了眼眸,像是全然不能相信這話是從恩愛多年的枕邊人,口中說出來一般。
“皇上……”
謝貴妃全然不顧形象的抱住了他的離去的一隻腳腕。
歇斯底裏的模樣,頓時叫一衆人都難以置信,這是那位美豔了十幾年的貴妃娘娘。
北和帝被攔住了腳步,冷眼回頭一看,“不想去?”
後者淚眼相對,試圖挽回一點昔日情意。
可換來的卻是對方一句,“那你就呆在這裏吧!”
語氣卻冷的越發沒有溫度,“即日起,廢除飛華宮,宮人如數充入浣衣局。”
聲一落,馬上有侍衛開始執行,絲毫不見拖延。
而北和帝的目光又落在卿甯身上,這個少女雖然全程沒有說過幾句話,卻實在是叫人……
眼眸一陰寒,殺意便頓生。
卿甯明顯感受到了皇帝眼中的變化,而就在此時。
有人于一衆人影慌亂之中,緩步而來……
“夫人,本王等你好久了。”
他一副久候不至的不滿,隻一身衣帶輕緩,便叫一衆人不自覺爲他讓道而行。
眼看那人漫步而來,卿甯心下一陣淩亂。
現在這都什麽場合,這禍害還要出來湊熱鬧,真是……
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沒了半條命的謝貴妃還癱倒在地上,捂着臉的陸夢煙衣衫不整。
一衆宮妃正站的齊整,這三更半夜的,再加一個容王爺,果然是出熱鬧的好戲。
北和帝看到來人,眼中殺意漸收,面色卻沉得再也緩不過來。
“容王在這裏做什麽?”
這可三更半夜的後宮,一個風華正好的王爺,出現在這裏,不管是什麽理由,似乎都有些說不過去。
可秦或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難看的臉色,薄唇微微一勾。
滿地月華都被他的面容柔和了顔色,年輕些的妃子忍不住面上飛紅起來。
他卻直截了當的說道:“私會。”
咣當一聲,卿甯一甩手,身旁擋着她的嬷嬷被甩倒了。
她的反應有點大。
容王的話有點狂。
私會?
一衆年輕貌美的妃子們,剛臉紅到一半立馬就白了。
北和帝剛經曆完寵妃詐孕,一轉眼又碰上了這事,臉色簡直都要氣綠了。
一口氣漲的心口生疼,還來不及開口質問。
便見秦或一把将卿甯拉了過去,那般旁若無人道:“夫人入宮多時,本王甚爲想念,特意來私會!”
一番話,說的真是理直氣壯。
一衆人聽得面上神色各異,容王爺照常臉不紅心不亂。
卿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誰特麽把私會說的這麽正大光明過?
關鍵是,飛華宮裏這一堆亂攤子,容王爺這麽說,不是明擺着叫北和帝難看嗎?
不過,她怎麽覺得這禍害越來越順眼了呢?
“容王!”
下一刻便聽北和帝厲聲喝道。
秦或卻墨眸輕擡,氣勢絲毫不見收斂。
他攬着卿甯,面色如常道:“皇兄,我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