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這時候犯什麽主子病,要别人伺候穿戴什麽的,這會兒也沒别人啊。
秦或懶懶倚在那,語氣涼涼道:“不舒服。”
大清早就這麽忍,能舒服才怪!
“快點!”
她忍不住催促道,拉過架上的衣服丢給他。
恰恰掩住那裸露的精壯胸膛,不能看,越看越火大。
衣衫緩緩落下,繁複雲紋襯得那雙墨眸越發令人心神難甯,她連忙轉身往外間去。
門外葉神醫正來回渡這步,見有人走了出來,便笑道:“快些開門吧,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曬成幹了。”
流華閣各處的窗幔都還垂着,卿甯也能感覺到今天太陽很好,聽到外頭人這麽催。
便又忍不住往裏頭看了一眼,看他慢斯條理的把衣物往身上穿,古裝繁瑣,在他手中看來卻有一番衣帶從容的美感。
秦或正穿着外衫,見她一直朝着這裏看,不禁挑眉回望了一眼。
快點!
卿甯用眼神示意道,伸手便開了門。
卻隻見葉神醫身後一衆容王府的人站了好幾排,面上帶笑,一副期待已久的模樣。
看的她一陣眉心直跳,大上午的就被圍觀,感覺……
還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呢,鳳眸輕掃便看見了不遠處的張賀,面色顯然還有些不大好,這會兒看見她眼睛一亮,忽然又看見她是從這容王閣裏走出來,腳步便頓在遠處不會動了。
葉神醫又輕咳了兩聲,問:“他怎麽樣了?”
反正比她是好多了!
她對着老前輩卻還是十分恭謹的,鳳眸往回看了一眼。
葉神醫和衆人便随着她一齊看了出去,秦或豐神俊朗的從水霧缥缈處走了出來,修長的手指恰好還停留在整理衣襟的動作。
一夜美人在側,隻看主子這模樣,衆人不用想也知道,這過程是何等旖旎。
卿甯卻不由自主的面上飛紅,禍害這動作是怕别人看不出來,他們兩個剛從榻上起來嗎?
用得着這麽明顯嗎?
火氣從胸口處迸發出來,又當着衆人的面發作不得,隻好強行壓着。
身後,秦或恍若未覺的走上前,墨眸輕掃了一眼,衆人知趣退散,很快就隻剩下了葉神醫和張賀。
他極其自然的牽着她的手的走到庭前的石桌坐下,輕輕放在光潔的桌面上,對着葉神醫道:“你先看看!”
卿甯頗有些奇怪,感情這次葉神醫來,不是給他看病的。
可若是爲她,葉神醫蹤迹不定,這禍害又是從什麽時候就開始計劃這事了?
“老夫這勞碌命啊,剛到江南還沒喝上一壺老酒,就又被拉過來了!”
葉神醫雖是抱怨着,面上的笑容也半點也不收斂。
卿甯坐在石凳上,大榕樹擋去了大片陽光。
秦或站在她身後,語氣淡淡道:“診脈!”
葉神醫搖搖頭,“這哪裏是個求診的态度,老夫就是醫術再好,這會兒也診不出一個容王的孩子來啊!”
給秦或看了這麽多的病,也從來沒見過他這麽沉不住的,一個不小心,葉神醫就開始說笑起來。
卿甯聽得一陣微汗,她和禍害不過是同卧一榻,這事到底是有多少人知道啊!
影兒還沒有呢,一個個的都往孩子身上扯了。
她忍不住把放在桌上的手收了回來。
秦或涼涼的瞥了那神醫一眼,“葉神醫要是有這本事,不妨去皇帝面前讨賞!”
後者連忙道:“那位的病不比你的輕,老夫還是不湊這個熱鬧了。”
不育不孕什麽的,可不比疑難雜症看起來有成就感。
“容王妃,把手伸出來,老夫探一探。”
卿甯正被剛才孩子那事弄得有些不自然,乍一聽到這稱呼更是有點心跳突突的
一把将秦或按在了旁邊的石凳上,“伸手!”
他劍眉微挑,倒也沒有因爲在人前被她這樣對待而變臉,尋常的好像完全沒有變化。
竟然這麽照做了,卿甯當做若無其事一般對着葉神醫道:“你還是先給他看看吧!”
那樣危險的情況下,提煉的千帆盡,更何況這還是個從來沒有喲那個過的法子,真實效果怎麽樣,誰也不知道。
葉神醫忍不住笑道:“你兩也不用讓了,老夫都是要看的!”
這兩人也是曲折的很,好不容易一個快好了,另一個又出了這樣狀況。
說罷,葉神醫伸手,探上秦或的脈搏。
在場個人,一時隻聞落葉悄然。
半響後,葉神醫放開手,問道:“千帆盡?”
卿甯點點頭,西橫一行可以說是曆經波折,但是也得到了最有效用的東西,總得來說一切都值得。
秦或收手回袖,這是這麽多年以來,頭一次葉神醫給他把完脈的時候,沒把眉頭皺成川字。
這便足以說明了,昨晚卿甯給他的東西,效用非比尋常。
葉神醫沒有再說什麽,隻歎道:“這永安城也是風雨欲來啊!”
北和帝能容下一個風華無雙卻短命的弟弟,若是這個弟弟有一天不短命,這面上的平和還能維持幾天?
恐怕不止是永安城,整個北溱很快都要迎來一場空前的動蕩。
此刻,誰也十分默契的沒有點破。
卿甯則是心頭的大石落了地,聽到這話,也就是禍害身上的千寒之毒基本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
雖然是千帆盡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讓他恢複,東西也已經服下了,最危險的一夜也已經過去,其他的,隻需時間将養都不是問題。
秦或面容近于溫和道:“無風無雨,怎爲帝都。”
平靜不起半絲波瀾,叫人感覺真的隻是在說天氣一般。
下一刻卻執了她的手,放在桌上,這回卻是半點不容她在收回來了。
卿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這點意圖真的已經這麽明顯了嗎?
她不想讓葉神醫把脈,是因爲她自己的狀态十分清楚,已非人力可以挽回。
既然這樣,何必叫人知道,多生怅然。
葉神醫一手輕撫着花白胡子,輕咳了兩聲,“還讓不讓把脈了?”
這話問的是秦或。
他的手占者把脈的地兒呢。
“請。”
他半點不見窘迫的收手,卿甯這會兒在找什麽理由就顯得有些矯情了,索性大大方方的伸出去。
既然相知相許,她如今是什麽情況,禍害也有權知道不是嗎?
情況在槽糕,也不至于今日生明日死吧!
葉神醫在秦或悠悠然的目光裏,從藥箱拿出一方帕子墊在她腕上,手才探在脈搏上。
靜聽了幾分鍾,葉神醫原本帶笑的面容一點點的暗了下去,後面逐漸變得有些生硬起來。
“那千帆盡是你提煉的?”
葉神醫沉着臉問道。
再愛笑的大夫,遇上正經整治的病人也會瞬間變的嚴肅。
秦或的目光也一同落在了她面上,卿甯将手收了回來,淡淡“嗯”了一聲。
葉神醫憋了好一會兒,臉色反而越來越難看,一時竟拍案而起。
怒聲道:“張賀!我是怎麽和你說的,你竟然還讓她去提煉千帆盡!”
方才還笑容滿面的葉神醫現在這幅,完全是兩個模樣,可想而知憤怒有多深。
一時間,張賀面色微白,隻看了卿甯一眼,卻又半句也沒有開口解釋。
“是我自己非要提煉千帆盡的,和張賀沒有關系!”
卿甯忍不住開口道,當時的情形的确這樣沒有錯。
但是張賀明明可以解釋的,根本沒有必要吃這樣的蒙頭虧。
葉神醫顯然已是怒極,“你……你還有理了?你知不知道,當時要是出點什麽差錯,不光是千帆盡提煉不成,你的小命……”
卿甯擡眸,微笑着打斷道:“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
當時覺得已經到了絕路,不管怎麽樣總也要做些什麽。
要不是因爲這樣,她當時也不會拉上張賀,害的他損傷身體。
張賀卻悶聲道:“是我不好。”
西橫一行之後,葉神醫對他頗是欣賞,雖然别的沒說什麽,但事實上基本已經是當做半個徒弟來教導。
若非如此,也不會再人前就這麽痛罵出聲。
卿甯卻對他這一句頗是内疚,剛想開口替他解釋一二。
卻秦或淡淡打斷道:“好了。”
“現在怎麽樣?”
之前發生的事都已經來不及阻止,隻有還沒發生的事是可以回旋的。
葉神醫這才從痛斥張賀的心情裏緩了一點過來,又看了看兩人,面色稍緩,盡量平和道:“目前來說,還不會危及性命。”
也就是說,不保證以後會怎麽樣。
卿甯自己自然也知道的,這烈焰之氣侵體是十分随機的事情,發作的時候令人痛不欲生,換了平時又同常人沒有什麽兩樣。
正因如此不同尋常,才令人十分難解。
秦或将她的手掌握在手心,兩人都不開口,溫度卻在無聲無息中節節高升。
她擡眸,看着他微微一笑。
既然是早就清楚的事,便能夠淡然面對。
既然選擇留在了這禍害身邊,便是一時一刻也是好的。
許是這兩人四目相對的太過望我,等着病人繼續追問的葉神醫半天沒等到。
不由得尴尬的輕咳兩聲道:“白拿了别人的百年功力,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卿甯倒是想說,還有誰敢要,拿去便是。
要不是當時情況那麽危急,她也不至于那麽碰巧就撞了上去,這坐享其成也不是什麽好事,消受不起更是槽糕。
秦或卻墨眸輕移,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