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永安,已經是三日後。
走的時候是轟動全城的長樂坊坍塌事件,一晃多日過去,歌舞繁華的永安城并沒有一座長樂坊一個人的消失而發生任何的變化。
街上行人如織,六駕馬車從城門駛去,一衆行人下意識的垂頭避讓。
人群裏卻有人輕聲道:“這是容王的車架嗎?怎麽覺得……”
趕車的影衛也一改往日的面無表情,笑着打馬而過,還不忘避讓來不急避開的行人。
若不是北溱皇室規格,除卻至尊至貴之人不得使用六駕車馬,當今朝上除了容王在沒有人有這樣的資格。
衆人真要懷疑這車架上另有其人了。
風動車簾,隐隐約約可以看見裏面一雙璧人,隻是慣性使然,行人們也隻敢偷偷的瞧上一眼,再不敢多看反而錯過了容王爺千裏奔赴追回未婚妻的大八卦。
卿甯是一路睡過來的,此刻回了永安反而清醒無比。
車廂裏隻有她和秦或兩人,隻是兩廂無言,竟然也讓人覺得十分和諧。
秦或閉目養神,她倚在美人榻上,不由得看得光明正大起來,心下不由得暗歎道:這男人長成這樣,得招多少女人往上撲啊!
剛到這那會,秦逸軒那樣的都受到了永安城姑娘的狂熱追捧,要讓你知道這一位不再是衆人口中的短命鬼,到時風向突轉,後續問題還真不是一般的多。
隐形手環裏的千帆盡還沒有提煉出來,她卻已經忍不住想到以後的事情。
可能是身上一旦出現狀況,腦子也就變得有些不可控制起來。
當然……不可控制的可能還有行爲……
鳳眸目不轉睛的落在他面容上,從前也不覺得長相是如何重要的事,到現在才知道有一張叫人移不開目光的臉是多大的優勢。
秦或是那種氣勢勝過了長相的人,不論他生的如何好看,卿甯敢保證他一身玄衣往那一站,其實也真的沒有幾個人敢擡頭看得,即便知道容王之色傾世,真的近距離看過的人也沒有幾個。
卿甯這會兒正離他十分之近,連着幾日身上的烈焰之氣都流竄的厲害。
正因爲她自己也修煉九重星火,所以才更清楚這股力量已經完全屬于不可抗力,她自己尚且沒有辦法去融合,更别說借助外力。
秦或守在她身側片刻不離,好像連擁抱都成十分自然的事情。
她隻字不提後果,他也絕不多問一句。
這好像已經成爲兩人之間一種默契,其實卿甯也不得不承認,秦或這樣的人做朋友實在是不可多得選擇。
車廂裏裏靜悄悄的,隻聞馬蹄哒哒,還有琉璃珠簾偶爾的晃動聲。
近距離的看得久了,不自覺的就些口渴,案上放了一些冰塊給她必要的時候做降溫之用。
另一邊是白霧萦繞的香茶,她剛摸到茶盞,偷偷将手伸手向了另一邊的冰塊。
還沒碰觸到冰涼,便被那人溫涼手掌覆蓋住了,“你想偷吃?”
墨眸微微張開,秦或一開口便半點情面也不留。
卿甯有些微汗,悻悻然道:“有些渴了。”
烈焰之氣萦繞于身數日,她整個人都想埋進冰窟裏,冰塊和熱茶之間的選擇簡直想都不用想。
秦或将她夾冰的雙指窩在手裏,溫和道:“冰用多了傷身。”
這麽簡單的道理,她如何能不知道,隻是事情一到了自己身上,很多時候就不一樣了。
那總不能喝熱茶把自己喝的更熱一點吧?
卿甯正這樣想着,這還剛好碰上了夏季,簡直不能想象炎日之下烈焰加身是什麽感覺。
那人伸手擺開了茶具,一手輕提茶壺微微傾斜的弧度,茶水便從中傾瀉而出,轉眼之間便蓄滿一杯。
不多不少,八分滿。
卿甯一咬牙,便伸手去拿。
秦或卻快她一步,将那水杯握在了手裏。
“這到底是給不給喝?”
她有些惱了,冰塊不讓用,倒了熱水也不讓喝。
外面偷瞧的影衛也是焦急啊,這主子好不容易放下身段做個這樣的夥計,少夫人顯然是承不了情。
“真的想喝?”
卿甯點頭,這簡直特麽廢話!
他慢斯條理泯了一口在嘴裏,薄唇微濕一點唇色惑人,喉結微動,簡直惹人……
她微微低頭看自己手指交疊,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這是想讓她更渴嗎?
眼角餘光忽然看見秦或指尖伸向冰盤,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冰晶,撲通一聲落入杯中,發出細微的聲響。
這一刻,卿甯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不自覺擡眸,看他将融了大半的殘冰含在口中,墨眸幽深的欺近。
“禍害,你……”
卿甯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危險的靠近。
下一刻,櫻唇卻被他封住,一點冰涼從他口中渡入,緩緩蔓延至她的唇齒間。
你妹的!冰用多了不好!
她有些抓狂,此刻卻被他壓在美人榻上動彈不得,口中又有她急需的冰水在,一時推開也不是,不推開也不是。
索性保持原狀,他的唇他的人幾乎都近于溫涼的,幾乎于是她此刻的救贖。
明知道多糾纏一刻都不該,卻仍忍不住靠近着貪戀着。
不多時,便從“單純”的渡水輾轉成了親吻,不同于第一次那麽風卷雲湧,此刻的秦或溫柔缱倦帶着她難以抗拒的迷惑力。
即便她知道馬車行駛在随處都可能遇見熟人的永安城中,理智卻再一次離她遠去。
溫柔與危險同在,理智和情深難存。
而這一刻,他們眼中隻有彼此,好像本該就是這樣的相處,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不知何時,車簾被風卷起,街上行人如織。
騎在父親背上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車廂裏,好奇的問道:“爹爹娘親,他們是在做什麽啊?”
這一副俊男美女的組合,雖是驚鴻一瞥已經讓街上不少行人駐足觀看。
但都是極其靜谧的,唯有這童聲清脆一語出聲足以叫衆人都豎起了耳朵。
小姑娘她娘面紅而赤,支吾着解釋道:“那個好看的姐姐生病了,那位公子在給她治病呢?”
“哦”
小姑娘恍然大悟的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好奇道:“那爹爹每天晚上都在給娘親治病嗎?”
孩子她娘捂臉,簡直說不出話。
抱着小姑娘的那男子語重心長的道:“小孩子不該看的就别看!”
小姑娘目光留戀的望着遠去的馬車,“可是……我也生病了,我也想好看的哥哥給我親親!”
街上衆人皆默然,簡直禍害祖國下一代啊!
卿甯終于從這一個小插曲裏醒過神來,他也在這個時候意猶未盡的結束了一個吻。
因爲清楚再不結束,這一次就又要以他被推開作爲終場了。
她面色绯紅,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好讓自己清醒一些。
這玩意能治病?
呼吸不暢真的不會讓病變得更重嗎?
眼角餘光落在眼前人身上,秦或卻飲着茶,面不改色道:“我替夫人暖一暖,這冰便不傷身了。”
說的一副完全爲她好的模樣,卿甯頓時覺得臉皮厚可能也是一門需要進修的技術活。
伸手摸摸整理了一下亂發,盡量保持不說話。
親吻這種事,一時沖動也好,情難自禁也罷,總歸是你情我願的,再說了就秦或這長相,她也不虧的。
正心下同自己這樣說着,又聽那人問道:“多日未歸,你和我一同去長明宮看皇祖母?”
剛一回永安,就去見他皇祖母,怎麽還真有一種馬上又談婚論嫁的意思。
卿甯連忙搖頭道:“不了,我先回百草閣看看,萬一我身上的烈焰之氣壓制不住了,傷了你祖母可不好。”
其實這理由用的實在有些牽強,秦或也不戳穿她,隻淡淡道:“你烈焰焚身,我寒氣攻心,可爲佳配。”
她有些無言以對,目光透過車窗忽然驚呼道:“到了。”
簡直沒有比更及時的事了,然後還不等馬車停下,二話不說便一躍而下,飛奔入了百草閣。
一路頭也不回,生怕那人又拿這樣的話問她。
馬車上人挑簾看了許久,墨眸輕轉,終是淡淡一笑道:“走吧。”
既然回了永安,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