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風侯府裏消磨一晚,第二日卿甯一行人便起程回永安了。
還是老理由--女人太多,煩!
小侯爺這什麽都好,隻這一點實在叫人很難接受。
别人都還好,隻有知暖如獲大釋從侯府裏出來的那一刻起,就處于十分雀躍的狀态。
聽聞卿甯要同容王在同乘一架馬車,便自動請纓和影衛們一塊跟馬在後面跟着。
從銘州回永安城還可以說是路途遙遙,這禍害竟然直接弄了一輛六駕齊驅的馬車,規格同卿甯在永安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相差無幾,唯有一張加大的美人榻,實在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昨晚折騰到了半夜,卿甯明顯的有些睡眠不足,又是和秦或兩個人獨處,索性倚在美人榻上閉目補眠。
不見美人色,心靜自然。
今日的天氣卻是出奇的好,馬車走的四平八穩,便是車簾輕動之間,折射進來的陽光也是燥熱的不像話。
沿途河畔小荷初露,少數已經有了盛開之态,卿甯這才感覺到,這是真的夏天了。
秦或坐在身側,頗有興緻的拿了畫筆,不知在紙上勾勒些什麽。
她雖有睡意,這時候卻怎麽也睡不着,輾轉反側總也找不到合适的睡姿。
這麽折騰了幾下,反而更加清醒了,鳳眸睜開些許一眼就看見了就近的秦或。
想起昨夜之事,多少有些尴尬在,不知道說些打破尴尬比較适合,隻好雙眸一合繼續裝作睡着了的樣子。
耳畔,兩旁的行人逐漸多了,車馬過境,想來很快就入了另外一座城。
秦或手中的筆擱淺,含笑問道:“昨夜,你的飛燈上究竟寫了什麽?”
美人榻上人的面容一頓,鳳眸緩緩張開,卻是十分清明的。
卿甯知道這種時候就是裝睡也沒有什麽用,他既然問了自然是知道她沒有睡着的。
當下别過眼道:“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如果不是知曉她放了孔明燈,現在又怎麽會來問她這樣的問題,既然知道,容王府想要看哪盞孔明燈上寫了什麽,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把?
“卿甯?你是不是應該有話同我講。”
秦或語氣平靜如常,隻淡淡問道。
卿甯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跳漏了一拍,同音同名,她卻知道這根本不是同一個意思。
指尖微微收攏,掌心不由得莫名的發熱起來,反問道:“什麽話?你覺得我應該和你說什麽?”
昨夜一時亂了心神,落款用的竟然是自己從來沒有漏提過的真名,而看到那個人竟然還是秦或。
現在可真的沒有比這更槽糕的事情了。
一時筆誤寫錯字?
那是可是她自己的名字,這樣的理由别說是秦或,連她自己都不信。
那燈不是她放的?
字迹在那裏,顯然想賴也賴不掉。
“罷了。”
秦或忽然有些無奈道:“終歸有一日,你要心甘情願同我講。”
他如果在咄咄逼人一些,卿甯心裏反正能好過一些,越是這樣反常的無奈溫和,反而更加令人不知所措。
而且,這話聽起來,她總有一種禍害好像知道什麽東西,又在等她坦白一樣,絕非是昨夜一個“卿甯”的落款引起的。3
她自問之前一直掩飾的很好,就連陸家一直要找她麻煩的林氏母女,在身份問題上面也沒有找出任何的破綻。
這禍害,到底是在哪裏看出來她有問題的呢?
卿甯沉默不語,正想着怎麽能從這個話題跳過去,收攏的手掌處有一抹火焰流竄,灼熱非常。
想要強行壓制回去,反倒流竄在周身之中,越發的難以控制起來。
自從她得到風無雪的功力之後,一直處于難以控制運用的狀态,不光炸過一次風長華的寝居,燒掉長風侯府的半個廚房。
平時略有不适,隻要她強行壓制一下,很快也就能恢複正常了,現在這會兒反而有些反了過來。
她翻身盤坐在美人榻上,口中默念九重星火的口訣,光潔的額間很快便是熱汗密布了。
白披了被人的嫁衣,果然也不是那麽好拿的。
秦或很快意識她的不對經,伸手欲探她的額頭道:“陸二,你怎麽了?”
她下意識的躲開,身子往後一偏道:“你别靠近我,我快壓不住了。”
話聲還未落,周身已經是烈焰之氣蔓延。
秦或聞言眸色微變,語調低沉道:“不要強行壓制,試着去引導,讓這股力量和你體内的交融。”
人到真的沒有在上前了,這會兒他在多做些什麽,隻會令她分心,更容易出事而已。
卿甯發誓,她絕對不是想借此躲過禍害的追問。
隻是一時情急,不怎麽的就控制不住這股力道,不像以前禍及别人家,這會兒周身烈焰全部焚于已身。
這感覺,可真的不是太妙。
她照着秦或說的做了一遍,烈焰之氣來勢兇猛,這樣的方法顯然不能很快的起到作用。
大抵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冷水潭把她往裏頭扔着涼個幾天幾夜,這溫度才能降下來了。
秦或顯然也看出來她情況不好,不由的又走近了身前。
“禍害,你離我遠一點。”
卿甯輕喝道,因他心神大亂,感覺隻要他離自己稍微近一點,這身上的烈焰之氣就越發灼熱。
現在這種時候,簡直連他多靠近一分都接受不了。
更别說她這滿身烈焰之氣,若是将他灼傷了,又該如何是好?
秦或的手頓在了半空,忽然一把将她攬入懷中,掌心翻轉寒涼氣息和她身上的烈焰之氣相斥交融。
“你瘋了,快放開我。”
她身上的烈焰雖是無形,但其灼燙程度卻比之明火更甚。
禍害這麽抱着她,也和抱着一團火沒有什麽兩樣。
秦或卻緊緊的抱着她,十分平靜道:“我有些冷。”
隻有這四個字而已,她卻一瞬間連掙脫的動作的忘記了。
這禍害體質特殊,全身寒涼已久,此刻對她來說卻是最好的救贖。
好像隻要被他這樣擁着,周身的灼傷之感就在無形之中慢慢的消退了。
半響之後反應過來,他是冒險運用寒冰訣來給她降溫,不由得怒色道:“現在是正午,你冷什麽快放開。”
秦或本來就受過重創,若還這樣強行使用寒冰之氣,對自己身體會有極大的損耗。
到時就是千寒之毒如數清除了,也會影響到自身壽命,這些卿甯之前重中之重同他講過許多次,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的手臂卻攬的更緊了,“可能是毒發了,你讓我抱一會兒。”
現在明明是她被烈焰之氣灼身,是個沒瞎的都能看出來。
這禍害這麽說,豈不是直接把她當成了睜眼瞎,當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表達此刻的心情了。
聲音輕的幾乎連自己都要聽不清,“禍害……你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她從前要救他,不過是因爲身處危地,不得不尋一個有利的同盟脫離困境,即便所做的略有些超過了結盟之義,卻也從未在真正意義爲他做過什麽。
秦或将她整個人都抱在懷裏,周身寒涼之氣流轉,和她身上灼燙的溫度相斥交融着。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必如此。”
“也許是我早就等這樣這樣一個機會。一個能夠與你緊緊相擁的機會。”
說的絲毫不帶遮掩,反而多了幾分坦蕩的意味。
卿甯擡眸看他,剛好望進他顔色幽深的墨眸裏,心下一陣悸動清晰無比。
當下無言,整個人都俯首在他懷中,靜聽兩人的心跳聲。
他周身寒涼,此刻便是什麽冷水潭寒冰窟也比不得他身上舒服,既然抗拒不了,不如好好感受這一刻的相擁。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她身上的烈焰之氣逐漸退去,整個人卻也陷入混沌裏。
秦或一直保持着抱她的姿勢,斜卧在美人榻上,三千墨發不知什麽時候披散開來,和她的青絲纏綿交疊。
擡袖輕輕拭去她額間汗水,懷中人長睫微動,混沌裏又往他懷裏靠近了幾分。
不免輕歎道:“這樣也好,你我注定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