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甯身子僵直在那裏,瞬間連呼吸都頓住了。
最驚愕的莫過于她裝的這樣辛苦,而這禍害早就看透,卻又這樣一次次的容忍着她的小懦弱,直到今日,才把這話說破,怎叫人不心驚。
或許是她實在太久沒有在開口,隻想抽身而退。
身後擁着她的人手上的力道微松,略帶些無奈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你違心也好衷情也罷,說聲喜歡我可否?”
此刻便連風聲也化作了無形,卿甯被他這無奈的模樣徹底驚足了。
見過這禍害獨斷專行的、無恥的各種模樣,唯獨這樣無奈商量的,從未見過,反而最是震撼。
生辰?
從未聽過别人提起,卿甯自然是不會知道,難怪長風侯府準備的接風宴這樣豐盛,原來還有這一層的意思在。
這話若不是是從秦或嘴裏親口說出來的,卿甯還真是有幾分不信的。
“你等着!”
她掃了桌上隻有她動過的東西,忽然一瞬間便從他懷裏掙脫,從閣樓上飛奔而去。
容王的神色一時間有些郁悶,這樣煽情的話這麽不是理由的理由都用上了,總以爲會得到她那麽一句話。
誰知道那女人,丢下那麽一句居然就跑了。
“啧啧啧,真是難得皇叔竟然也有人晾着等的時候!”
秦小侯爺搖着百折扇,不知道從哪裏冒出頭來,大赤赤的朝着跟前走。
暗處的影衛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爲那個不知死活還往上湊的默哀十秒,然後默默的把自己藏在暗處的身子藏得更嚴實了一些。
秦或墨眸半斂,俊顔之上并沒有表情,唯有指尖輕扣在欄杆上。
分明是悅耳輕盈的音調,此刻聽來卻有些莫名的微沉。
完全沉浸在看到了萬年不遇好戲的小侯爺恍然未覺的靠近着,腳上剛踏上他身側的樓闆,身子極其自然的往欄杆上一椅。
身居高處風光獨好,嘴角的弧度勾的正好。
忽然身前一輕,倚着的欄杆傾斜而出,秦暮栩來不及往後撤,整個人就要往下栽。
雖然這是三樓摔不死,但怎麽也要傷筋動骨躺上半個月。
“皇叔救我!”
這話小侯爺喊得不假思索,四下無人,就是有影衛人這會兒也肯定不會出來救人。
能夠求救的,當然就隻有眼前這個剛被他調笑過的人。
秦或站在一旁顯然沒有要伸手的意思,忽聽得跑遠了一些的卿甯,攔住一個侍女便便問:“廚房在哪?”
薄唇微勾,心情大好便伸出腳攔一了一下小侯爺往下栽的姿勢,轉而往後倒去。
剛從躺個個把月陰影裏緩過來的小侯爺,連忙往後飛轉數圈,遠遠的落在他幾步開外。
桃花眼提溜一圈,便看見不少遠遠躲着的影衛們,心下一瞬間便明白自己方才是踩了悶雷。
也不敢再同秦或玩笑了,隻遠遠的朝着卿甯笑道:“多謝皇嬸救命之恩,無以爲報,不如讓我家皇叔速速以身相許啊!”
說罷,聽得卿甯一頭霧水,隻看見那聽風閣上,小侯爺有些讨好的朝着禍害笑。
一肚子壞水的小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這裏的。
卿甯原本就站的有些遠了,隻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讓那半路被她攔下來的侍女,接着給她帶路。
說什麽違心歡喜,她如今還真是說不出來。
廚房顯然是有些遠了,也不知背後有多少人看着,卿甯隻覺得大有些不自在,腳下卻依舊朝着目的地走去。
“我好像記得,以前皇叔都不喜歡過生辰的!”
秦暮栩經過方才之事,顯然有些學乖了,離得遠遠的同人說話。
身後暗處,一衆影衛伸張了耳朵。
秦或淡淡瞥了他一眼,微風輕寒加身。
後者連忙不自覺又往後退了兩步,“知道知道,這不是有皇嬸了不一樣嘛。”
誰知道堂堂容王爺竟然也會接着這樣由頭占便宜,小侯爺方才簡直是眼睛擦了又擦,才敢确定那椅欄擁美人的自家皇叔好嗎?
簡直是颠覆了,也不知道這一群影衛是不是看傻了,明知道前面是巨坑,竟然也不攔一下他!
秦或看着遠處逐漸沒了身影的那人,沒有什麽表情的面容忽然淡淡而笑。
小侯爺怪叫一聲“不好”以扇掩面,正欲找個暗處就把自己藏進去。
忽容王爺淡淡問道:“你家廚房在哪?”
“啊?”
小侯爺一時愣住了,怎麽回事?
這日子,一個個做主子的都流行往廚房跑,難道是他脫離潮流前線太久了嗎?
秦或眸色淺淡,移步往前才不過一步。
想着方才問廚房的皇嬸,小侯爺猛然清醒過來,連忙道:“自然知道,我帶皇叔過去?”
容王爺親自往廚房去這麽熱鬧的事,怎麽少的了他這個東道主。
秦或淡淡看了他一眼,這小子打什麽小九九,他自然清楚不過,隻是他一向不喜歡同小輩計較,當下也隻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小侯爺做了個請的姿勢,中規中矩的的請人下樓之後,又看見暗處的知暖冒了一個頭出來,連忙輕手輕腳的跟了上去。
一個個影衛們見風頭過去了,也悄無聲息朝着長風侯府的廚房靠了過去。
而此刻,走在最前面的卿甯顯然還沒有這方面的預警。
“陸二小姐,廚房到了!”
好在這侯府裏,不是每個人都那麽急切的喊她容王妃,卿甯朝她點點頭,獨自一人往裏走。
午飯剛過,廚房裏掌勺的師傅、婆子都聚在一處,眼看她這樣一身貴氣的人進來,手上的動作都停在了那裏。
“貴人來此,可是有什麽事?”
看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卿甯反而有些面頰微熱起來,盡量保持平靜道:“借個廚房用一下。”
一衆人恍然大悟的點頭,一副十分了解的模樣。
掌勺的師傅系好圍裙湊上前來,很是熟門熟路的問道:“貴人要做什麽,隻管吩咐就是,要好看些還是潦草些,老李都能給你做出來!”
廚房裏衆人會心一笑,長風侯府裏向來不缺這樣到廚房走一圈,拿了師傅們做的東西往主子跟前送,又說是自己做的那人。
他們這些早已經是見怪不怪,反而有些習以爲常了。
她卻掃視了偌大的廚房一圈,然後道:“不用,麻煩你們先出去吧!”
“什麽?”
自稱老李的那人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眼前這女子十指纖纖,一看就是知道是連陽春水都不曾沾過,還能回做菜?
“麻煩你們先出去,帶上門,謝謝。”
卿甯耐着性子重複道。
這侯府裏的東西一應俱全,人數衆多姑娘們又都是嬌生慣養的,自然少不了各方名廚的人在。
當下目光有些看奇葩的樣子,又看着來人氣質實在不俗,不敢再多言,紛紛往外退了出去。
廚房門關上的一刻,隐約聽見有些道:“那姑娘居然要親自洗手作羹湯,我沒看錯吧?”
另一個人借口道:“你還真别說,我看她那樣子連火都生不起來!”
其實,自從她來道這個世界之後,和廚房這地方實在是離的太遠,平日沒有要進去的必要,自然也就想不起來。
鳳眸一掃暗台上,各式蔬菜面粉什麽的都一應俱全。
做飯這事兒,她其實并不擅長,隻是爺爺身體惡化的那兩年,從來不曾下過廚房她,也學會了做長壽面。
卿甯對于這方面的天賦并不高,過程肯定是異常艱難的,原本這一項技能可能再沒有用處了。
沒想到,今日倒是可以用做逃離秦或身邊的裏頭。
廚房在不好,也比那個時候,讓她呆在禍害身邊要好一些。
卿甯拿着久違的菜刀,對着胡蘿蔔思緒有些飄,差點就一刀切在手指,好在瞬間回神,免去了血光之色。
忽然也有些不明白,明明可以讓别人動手的事,爲什麽偏要自己來?
這樣糾結着,一幹配菜就切的差不多了,又合了面,一個人的廚房實在有些安靜。
她反而在這樣的忙碌中,逐漸靜下心神來,若不是秦或這樣步步緊逼,或許……
反正也沒有或許,她淨了手揉揉眼睛,伸手去拿生火的東西,卻發現那裏俨然放着兩塊打火石,頓時有些驚呆……
轉念一想,指尖微動,飛轉之間便生出一陣火焰,她嘴角剛剛微揚起來。
猛然發現烈焰不受控制的強烈起來,一瞬沖破了竈台,燒着了小半個廚房,濃煙滾滾燃起。
卿甯下意識的拿水去撲,忽然間,廚房的門被人強行撞開……
那人玄衣如墨飛身而入,看了一眼她手忙腳亂的模樣,忽然忍不住薄唇輕勾。
兩廂人對立,火焰滅了不少,遺留下來的滾滾濃煙卻似乎要講整個廚房都籠罩住。
偏生又有幾許虛無缥缈的飄逸感,将兩人淡淡相隔,又近在咫尺之間。
秦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從那火堆裏扯了出來,“夫人這是準備點火戲王侯,博我一笑嗎?”
淡淡一回身就離那危險區遠了不少,卻還能聽見煙火點燃柴火的聲音。
卿甯手上的水還沒有潑完,頓時就一種往他臉上潑的沖動,冷靜三秒才強行壓制住了這個沖動。
門外小侯爺飛奔而來連忙大聲道:“來人,快來人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