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暖,你冷靜點……”
卿甯有些微汗,她哪裏有讓着小丫頭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這最好二字的地步。
特别是對着這個小丫頭一直躲都來不及的小侯爺,如今那面上神色分明是對誰也不能讓步半分的執着。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爆發力,秦暮栩在片刻之後才有點回神的樣子。
桃花眼飛挑,悻悻然說道:“世上能有幾個那樣的人,既然身染紅塵,何不風流此生?”
卿甯看着少年理所當然的模樣,語氣淡淡道:“你這麽想是你的事情,但請你……離我家知暖遠一點!”
雖然他從未有過正式意義上的說法,但是知暖這樣一個小丫頭,總被這樣身份高貴卻生的極好的少年,時不時的撩一撩。
也許,知暖一開始想的十分清楚,但次數多了總也忍不住會有所動搖,雖然她沒有什麽階級意識,但是在這個世界絕對沒有人和你說什麽人人平等。
小丫頭這樣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愛上了小侯爺這樣的人,隻怕之以後漫漫一生都不會好過。
知暖當下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一字不言的跟着就走。
小侯爺在身後摸摸鼻子,幽幽說道:“安伯,你說這一生一世一雙人,皇叔他有可能嗎?”
後者搖頭輕歎,“時候未到,焉能知曉?”
讓小侯爺打了這麽一個岔子,卿甯再往那清淨處去的時候,難免就面色不好了幾分。
知暖在她身後跟着,連大氣都不敢出,半響才道:“小侯爺說的話固然讓人生氣,但是小姐也不必和他說的這樣明白!”
她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停滞,然後又不着痕迹的繼續往前,淡淡道:“有時候,這個世界有規則是一回事,但是我們遵不遵守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丫頭聽得眼冒金星,搖搖頭道:“不懂!”
卿甯笑了笑,發現自己對着這小丫頭還真是冷不起來,而後帶了十分的人真同她說道:
“世上所有的條條框框其實都是人定的,現在他們把三妻四妾奉爲正統,是因爲這個世界男尊女卑,但是這樣,女人就要甘于接受這樣的不公平待遇,甚至推行這樣的規則嗎?”
一路走來的遇上的侍女和美人們,都在聽到這話以後頓死了。
有人面露驚愕道:“這姑娘不會是瘋了吧?”
如此反應,可想而知卿甯在新世界所接受的男女平等教育,對現在的這個世界來說有多麽不能接受。
隻有知暖狠狠搖頭道:“不,絕不能推動這樣不公平規則的傻瓜!”
可惜這世上,傻瓜永遠比聰明人多。
卿甯看着小丫頭秀美而認真的模樣,不由得淺淺微笑起來。
炫目的陽光下,一時叫人不敢擡頭多看一眼,便是長風侯府的滿園美人,都要在此刻自慚形穢。
她語調有些執拗的說道:“尋常人說喜歡,是因爲外貌美于常人,但是這樣膚淺的喜歡也不能保證能維持多久!”
小丫頭想了想道:“三個月六個月?十年八年?”
這顯然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長的時間了,都說美人難求,其實并非是難求而是難存。
即便一開心獨得寵愛,總也免不得時日漸長,心生厭倦之後,女子便如盛開之後枯萎的花朵,一點點的枯敗。
這才有那自古紅顔多薄命的感慨。
不想有人跟着,索性連引路的侍女都沒有帶,卿甯繞着繞着。
逐漸近了清淨無人聲,擡眸一看,竟已經是聽風閣近在眼前了。
腳步一停,轉身同小丫頭十分嚴肅道:“喜歡一個人是多喜歡?喜歡之後還有很喜歡,倘若那人最喜歡的人是你,那麽次喜歡的又是誰?若是真心,便不該是淺淺淡淡的喜歡,一生隻喜歡一個人并不丢人。”
像她這樣的人,估計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理解,那些以妻妾成群的爲榮的人到底是什麽想法。
知暖長大了嘴巴半響沒有說話,看向卿甯的目光卻變得越發崇拜起來。
兩廂無語,忽然聽到那人聲音清越,“嗯,我也不覺得丢人。”
回眸,秦或椅欄坐在聽風閣的三樓上,幽深墨眸正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卿甯有些發愣,等到她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麽話的時候,一瞬間有些微汗了。
她在教育自家小丫頭呢,這都關這禍害什麽事啊?
知暖就在這個時候很是困惑道:“是不丢人啊,小姐……你怎麽出這麽多汗?”
這丫頭簡直就是拆台小能手!
她輕輕把那隻擦她額間細汗的手拂開,自己摸摸的那袖子擦了一把。
秦或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原本有些說不清的情緒,一下子便沒了蹤迹。
她拾階上樓,陽光微風同在,那人衣袂飄飛,倚欄回看。
四目相對之間,手上輕提着的裙擺,便一瞬間也忘了放開,鳳眸便不自覺有些渙散開來。
“怎麽?夫人左思右想之下還是舍不得爲夫冷榻獨眠?”
秦或嘴角噙着一抹淺淺笑意,在不知不覺中靠近着她的身旁。
小丫頭十分知情知趣的跑到對面,片刻之間便沒了影兒。
一衆影衛們拉着這忽然加入的小丫頭,東拉西扯,意圖營造出一個少夫人今晚就能給他們添出一個主子的氛圍。
知暖聽得嘴角直抽,看着原地不動的自家小姐,默哀十秒。
“平時那樣冷情的一個人,怎麽一對上容王爺怎麽就整個人不一樣了呢?”
“這都不知道!”
立刻便有人接話道,語氣略有些誇張,“這就是情愛的魔力啊!”
小丫頭狠狠打了個哆嗦,繼續躲在角落裏,偷瞧着自家小姐那邊的情形。
卿甯故作輕松道:“這長風侯府裏,還真的挺擠得!”
“我家知暖沒地去,隻能和我睡了!”
唯有這聽風閣占地面積極大,同小侯爺那萬紫千紅盛放着的小後宮,一定程度上隔絕出來。
這樓居高處,怎麽一個清淨怡人了得。
如果沒有禍害之前說的那檔子住宿問題,卿甯這會兒的心情應該可以更好,好在還有那麽一個小丫頭在。
秦或看着她,眸中笑意流轉,“哪有主子和丫頭一起睡的道理!”
這樣毫不留情面的拆穿,她不禁怒道:“哪有未婚夫婦睡在一起的道理?”
一急,音調不自覺的便高了。
暗處齊刷刷的落下一個影衛來,睜開眼睛看向這邊,連忙拍拍身上的土,又挂回了原來的位置。
顯然兩個都不是什麽真的講道理的人。
秦或唇邊的笑意越發的濃了,“夫人這是在提醒我,要早些成就名正言順嗎?”
所謂名正言順,不過就是那麽一條路。
卿甯看着他,鳳眸裏茫然之色轉也轉不盡,被他無恥的半響說不出話。
這聽風閣這麽大,房間沒有十間也有八間,如果不是她一開始反應太過,一聽到要和這禍害住在一個院子就呆不住。
總也不至于,在這個時候,連唇舌上都一敗塗地。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她還是保持沉默,靜靜等待可以扳回一層的機會吧。
正這樣想着,身前秦或的身子緩緩傾了下來,溫涼氣息撲面。
他含着笑,緩緩道:“夫人,我餓了。”
這大中午的,說的話卻暧昧叫人全身都直起雞皮疙瘩,卿甯擡眸,盡量保持鎮定的看着他。
略一思忖在這種情形,可以出口的安全回答。
最後出口的是,“真巧,我也餓了!”
一陣哄堂大笑從暗處傳了出來,卿甯不用想也也知道,容王府的那群影衛正蹲在某個地方,看好戲。
秦或聽罷,眸中笑意快要傾瀉而出。
伸手一把擁住她,“此餓非彼餓,夫人何時能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