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影衛們對小主子的熱切期望,也許是小侯爺的話實在太污。
“就是什麽都不做,這良辰美景也都還在的!”
卿甯說的十分之誠懇,卻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腳下一空,身後正是清涼河水,銀光正泛泛。
“你躲什麽?”
秦或有些好笑,伸手一把将她撈了回來,便保持着攔腰的動作停在了那裏。
那雙幽深如潭的墨眸此刻深深蕩漾着某種情愫,卿甯望進他眼眸裏,便一時忘卻了身側所有。
微風拂面,流水潺潺,他微微俯下身來,薄唇落向了她的唇瓣。
卿甯一顆冷靜了二十多年的心,忽然在這一顆跳動的異常劇烈起來,鳳眸微張,便連反應一時都頓在了那裏。
卻忽然聽得那人低沉悅耳的語調在耳畔響起,“陸二,你要不要告訴我,這一刻究竟在想什麽?”
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卿甯看着他的眼眸,一時說不出話,這感覺比之她口不能言的那段時日,還要更令人抓心撓肝一些,卻又說不出什麽感覺。
“主子!”
十四忽然飛馬而來,帶落一地飛葉,打破唯有兩人相處的窘境。
卿甯趁機推了他一把,随即轉身将目光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好像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剛到的那人連收馬勢都還有些來不及,便先開口道:“容公主有信,請主子親閱!”
容公主?
卿甯這疑惑着這又是哪一位。
便看見剛站穩了身姿的秦或的面色明顯的沉了下去……
十四見狀,面色稍微回轉了一些,勒馬上前,完全無視卿甯的存在的一般,雙手呈上一封書信。
他遞過來的角度半點也沒有遮掩的意思,便是卿甯無心去看,眼角餘光不免也瞥到信封上字體娟秀而不失大氣。
隐約可見“願君如故”四字,無落款無署名,隻需需要這四個字卻足以延伸出許許多多的東西了。
心不知覺的微微沉了下去,這個世上有多少公主郡主同這禍害有過那樣的關系。
她不過一個後來者,不知前事如何,也難料日後如何。
秦或卻負着手,一直沒有接,隻是面上寒色微濃,反叫人越發确定,那位“容公主”不同尋常起來。
十四不由得心存僥幸起來,又将那封書信往前送了送道:“主子,公主還在等您的回……”
他話還未說完,秦或忽然伸手接了過去。
卿甯隻覺得這大概是有什麽故事在,隻不過她一個人沒有過問的必要,當即轉身,裝作什麽都沒看到一般。
“主子!”
忽然聽得十四一聲驚呼,縱身一躍奔入了水流之中,
她不禁回眸,便看見那人的手随風一揚,信入流水,墨色一點點被暈染開來,很快就被水流帶向了另一個方向。
秦或的聲音如古井無波一般響起,“故人已如東流水!”奔流到海不複回……
卿甯看向他的目光,不免帶了幾分揣摩,故人嗎?
就西橫大公主這樣的女子在他口中,亦能絲毫不留情面的說出那句從未親密關系,那麽這位故人,到底是有多少不同呢?
十四在水裏撲騰半響,終于将那封信件撈起,卻發現殘缺大半,紙上字迹早已模糊成了一片。
“主子,您怎麽能爲了這麽一個不相幹女人,傷了容公主的心!”
他這話分明是質問的語氣,一雙眼睛射向卿甯,恨不得看得她當場消失。
“誰是不相幹的女人?”
秦或面色微寒,玄袖輕揚,一道寒涼之氣憑空壓下。
還站在水中的十四面色忽變,整個人便強壓入了水中,層層波光回旋開來,他被強壓着,掙紮的四肢逐漸沒有晃動的氣力。
“禍害!”卿甯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手腕,雖然她不是什麽良善之人,但也知道容王府的影衛培養起來十分之不易,主子要有主子的威信,總也不必下手這樣重。
這便是她沒有一開始就阻止秦或動手的原因,無論如何,身爲一個下屬如何能在自己主子面前,爲了另一個人這麽逾越。
更何況,那位容公主聽起來還是一個和這禍害之間很有故事的女人。
秦或回眸看她,面容漸漸緩和回來,手上的寒氣也在不知不覺中散盡。
水裏那一個便趁着這個喘氣的功夫冒了頭,趴在岸邊大口喘着氣,主子已經很多年沒有親自整治過一個人,今夜他算是破天荒了。
卿甯鳳眸中含着一絲疑惑,一句話卡在喉間剛要問出來。
便看見樹蔭之下,秦暮栩一行人冒了出來。
小侯爺挂着一張笑臉,打哈哈“皇叔,十四這臭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該是整治整治,您也千萬爲他别動氣才是!”
朝着衆影衛打了個眼色,餘下人紛紛道:“少夫人也不會同他一般見識的是不是?”
一行人打着好主意,卿甯淡淡道:“誰說不會!”
“啊?”
衆人聞之,臉上有片刻的僵硬。
“口無遮攔,按你們的規矩,重罰!”
她話一出口,衆人異口同聲道:“少夫人英明!”
影衛們都十分清楚,方才若不是她适時出聲阻止,以主子的性格真的會把十四廢了也說不定。
此刻聽了她的話,紛紛又将目光望向了秦或,不免有些殷殷期待起來。
秦或看了她一眼,面容在月光下逐漸歸于溫和,“就依夫人所言!”
衆影衛聞言如斯重負的松了一口氣,連忙上前兩個将十四撈了上來。
十四面上發紫帶青,氣息奄奄卻還對着她道:“你别以爲這樣,我就會感激你!”
“大可不必!”
卿甯眸色淡淡,原本以爲那次他下死手隻是因爲秦或出事,作爲屬下一時按捺不住,現在看來,恐怕還是别的因素更重一些。
十四一下子楞在了那裏,面色變化之間就變得十分難言起來。
上前拖他的兩個影衛但見他張口欲言,其中一個飛快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硬擠出一抹笑道:“主子,少夫人好好欣賞這月色。”
然後,一溜煙将人拖進了樹影從裏。
“這十四還真是不懂事!活該!”小侯爺搖着百折扇幽幽歎道。
這良辰美景,正是發生些什麽的好時候,偏生要在這種時候出來找不痛快,還能留住一條小命就算不錯的了。
十四被拖走後,場面一時便安靜下來。
隻聽得耳畔流水深深,風吹衣袂細微響動。
卿甯沉吟了片刻,清聲問道:“容公主是誰?”
一衆影衛聞言,臉色都有些不大自然了。
“我去看看十四!”
“水這麽清,我去洗個澡!”
“……”
下水上樹,各自消失,轉眼間一衆人便自顧自尋了個由頭,溜之大吉。
餘下兩人反應稍慢一些的,相視一眼,而後脈脈含情道:“這良辰美景,咱也牽手去看個月亮吧!”
爲了躲過這個話題,容王府的影衛也真是夠拼了。
可越是這樣,卿甯就越發覺得那位容公主同别人都不一樣,若是如此,怎麽會連衆人的反應都這樣過激。
偏留下小侯爺還搖着百折扇,站在這,有些糾結的笑道:“其實這容公主……”
難得這種時候,還有一個願意解惑的人在,卿甯雖沒有太大的反應,耳朵卻忍不住靈敏了幾分。
話到一半,秦或冷不丁橫瞥了他一眼。
一時間寒意加身,便是西橫這樣炎熱的夏夜一下子也變得寒涼如斯,秦暮栩的話便頓在了那裏。
有些悻悻然的摸摸鼻子道:“其實也沒什麽,皇嬸還是不要多想的好!”
多想?
她一聽這話,便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淩亂。
所以方才,她心下那點微亂的情緒,都是因爲想多了所緻,等她意識到了這一點,面上不禁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秦或的墨眸落在她面容上,不知怎麽的,方才的寒氣便如數散去。
“我也應該找個美人賞賞月,看看星辰去了!”
小侯爺識相的很,當即便扇子一收,轉身離開。
天殺的十四打擾這二人世界,憑什麽善後卻是他?
“吃醋了?”
人都走盡了,秦或忽然間靠近,在她耳畔輕聲呢喃,缱眷纏綿的姿勢。
卿甯别開眼,語氣淡淡中摻雜了一絲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微酸,“好奇而已,容王爺的故人,是個正常人都會好奇的!”
一向話不多的她,這樣欲蓋彌彰,反而更快的出賣了心中那些不自覺。
他語調低沉,卻帶着一絲笑意道:“是,陸二也是個正常女子,到了某些時候,總也免不了吃味……”
卿甯一瞬間面色飛紅,比之晚霞更爲絢麗。
秦或道:“你若真想知道我的事,也隻能由我親口說給你聽!”
他今年已經二十四歲,府中别說姬妾,便是是母的都少的可憐,比之尋常王侯府裏,說是好一朵清新脫俗的奇葩也不爲過。
但若是曾經有過什麽故事,也就可以解釋了。
但聽見他這樣坦然而言的,卿甯腦子一熱,動作卻比他即将要出口的話更快,腳尖微點便不假思索的吻上了那微勾的薄唇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