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數日,便說是風長華費盡心機也不爲過。
初見時,西橫大公主風姿,就連卿甯都忍不住爲之贊歎。
而現在,她實在沒有辦法将眼前這個因愛成恨的女人,和那夜擁有雷霆之資的人聯系到到一起。
風長華皺眉,一時沒有回答。
場下侍衛逐漸近了,秦或墨眸淡淡掃了一眼,無聲無息,卻一時叫衆侍衛不敢再近前半步。
“哎,慢着!”
左上方座上的秦小侯爺見狀,連忙起身喊停。
手中百折扇搖的翩翩,朝着西橫國主問道:“敢問國主,爲何非要我皇叔娶貴國的大公主呢?”
少年眉眼笑意盈盈,好像完全沒有看見席間早已是危機四伏。
卿甯忽然明白了什麽一般,擡眸看向面色從容的在自家王府喝茶賞花一般的秦或。
低聲道:“你侄子真是……”
“他臉皮厚!”
秦或這話接着十分之自然。
她不禁看向了,那臉皮厚的小侯爺,正舌燦蓮花的同西橫國主“親切友好”的交談着。
這話問的一衆皇室衆人面色大變,最先拍案而起的果然還是那七皇子--風清揚。
“既然赢了招親,自然是要娶我皇姐的!若是出爾反爾,辱我皇室,就應該接受懲罰!”
其他人雖未開口,這會兒也是一臉贊同的表情。
人家拼死拼活比到決賽的,被人一攪渾水就下場了,現在赢得那一人,卻牽了别人的手,說他不是來娶大公主的。
簡直叫求親者未成的各國才俊,聽見不停的啪啪打臉聲。
秦暮栩桃花眼微揚着,“可是……我皇叔也沒赢啊!”
衆人聞言,回想了一下方才,那滿盤落索。
容王在必赢之下,将棋子落回了棋罐之中,當時楊浩都已經站起來,所有人便都忽視了這一點。
秦或那結束全局的最後一字,根本就沒有落下過。
而楊浩那一句認輸,也隻說了一個“我”字而已。
少年朗聲問道:“小侯一來,便問那迎鳳台上坐着的可是我家皇嬸,當時你們不也看見了嗎?”
卿甯身上的紫凰鳳衣,雖然和大公主的幾乎沒有差别,但是發飾還是很不同的。
更何況,兩個絕色女子各具風采,實在很難混爲一談。
某些被忽視的細細節忽然被這少年挑破,一切就變得明朗清楚起來。
秦暮栩把玩着手中的玄鐵鳳凰令,有些惡趣味的笑道:
“若是國主願意将大公主嫁于小侯,若是大公主不介意小侯早有婚約,我這長風侯府卻不怕多美人的!”
北溱容王早有婚約,剛一開始傳出來的時候,還引起各國不小的震動。
若說西橫沒人知道這事,實在沒有什麽可能性,更别說這一番芳心早傾付的大公主。
既然早知道對方有了未婚妻,還這樣做出這樣的事,挑明了出來,難免就有些諷刺了。
“你……你……簡直!”
容顔秀美的少年,憋一句罵人的髒話,氣的面容漲紅。
後者卻坦然接道:“不要臉?嗯,小侯也一直覺得這是種美德,七皇子不必誇贊了!”
一時滿座惡寒,卻是一時無聲了。
秦或沒赢那局棋,也沒拿這塊代表參加大公主招親宴資格的玄鐵鳳凰令。
從始至終,他都說的那樣清楚明白。
隻爲尋妻而來……
所以,容王爺隻是在這麽一個特别的時間段裏。
秒殺了楊将軍一句棋而已,而且人家壓根還不願意赢!
西橫國主乃至衆人意識到這裏,頓時覺得整個三觀都不太好了。
卿甯聽完,亦是忍不住一陣風中淩亂。
這容王爺傲嬌的,簡直令她無言以對。
對面風長華看着他半響,唇上血色漸失,剛要開口說些什麽。
便聽秦或朝着那首座之上,語氣寒涼問道;
“西橫大公主招親,爲何這迎鳳台上坐着的是本王的夫人?”
他一語道破,風長華眼中便在這一瞬間徹底沒了希冀。
滿座求親者這才從一大串的變故中反應過來,附和着問首座上。
“西橫國主,大公主的招親宴換成了容王爺,您是不是該好好給我們解釋解釋!”
“我們慕大公主之名而來,西黃皇室卻這麽把我們當猴兒耍,未免太過兒戲!”
席間除卻看戲一般坐着的百裏錦那桌,其他皆是一臉怒色,紛紛要拍案而起的模樣。
西橫國主更是各國才俊質問的,面沉如水。
在場的不是各國的皇室宗親,就是權貴世家之人,一旦這事鬧大出去,西橫皇室這名聲恐怕也很難再洗白。
如果方才西橫國主還有替大公主強行壓下此事的心思,這會兒也就絲毫不剩了。
因爲一個公主,而失一國之威名,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君王會做出的事情。
秦或往前走了一小步,一衆侍衛們齊齊往後退去,竟無一人敢對上其眸中鋒芒。
“國主要拿本王,也得看看西橫天牢押不押的下十萬墨羽騎!”
他如是說道,一語便叫西橫皇室衆人,面上血色全失。
原來若是秦或出爾反爾,西橫要拿他還算有個正當理由。
現在的情況卻是,西橫皇室無緣無故扣了容王妃在這。
兩國雖無來往,也算相安無事這麽些年,一旦有了起兵的由頭,烽火連城也不過是上位者,手一揮的事。
“容王!”
西橫國主思忖片刻,揮手讓一衆侍衛退了下去。
語氣卻沒有半點緩和,“今日你攪了長華的招親宴,就想這樣輕易就全身而退嗎?”
這話裏卻是意思幾重,一下子叫人猜不透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秦或淡淡反問,“不然呢?”
一時間,再無人發出半點聲音。
一個是西橫當朝國主,一個是北溱更甚帝王般存在的容王。
兩廂對勢,皇者之威,何人敢輕易出聲。
“父皇!”一直沉默的風長華忽然出聲道:“我要同她比試一場!”
這話一出,西橫國主皺眉之後,看着一向驕傲無比的大公主,終究是沒有在反對。
席間衆人一時也來了興緻,紛紛将注意力放在比武場的兩個絕色女子身上。
“你!”
由于,此刻的比武場隻有這麽三個人,所有大公主指的便不可能是别人了。
風長華接過侍女抛來的長劍,眉目傲然:“隻要你赢了我,我便讓你們全身而退!反之,你離開他!”
重點分明是在後一句上。
卿甯搖了搖頭,淡淡道:“大公主,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但凡秦或對風長華有半分情意,便不會有這樣難堪的一場對勢。
“你不敢?”
女人一旦陷入執拗之中,簡直是可怕不過的生物。
“是不必!”
卿甯淡淡道,西橫大公主的劍下曾經折下多少才俊兒郎,她那點微末劍術實在沒有必要拿出來獻。
“秦或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你口中的妻,連拔劍都不敢的嬌柔之女,如何配的上你!”
大公主轉而朝着她身側人,厲聲質問道。
秦或眸中笑意流轉,“有本王在,還需要她拔劍做什麽?”
世人都覺得,容王之妻當是可以與之并肩笑看天下之人,再不濟,也得是文武兼修的無雙女子。
卻不知一旦入他眼中,哪裏還需要那麽條條框框來塑造出一個夠格的容王妃。
風長華執劍的手微顫,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席間彌漫已久的香味忽然随着風起,忽而變的濃重起來。
卿甯鳳眸的光芒忽然明亮起來,此前匆匆略過未能識清到底是什麽東西,這會兒站在場中久了,她反而逐漸變得可以确定下來。
繁花焚!
眼角餘光落在不遠處的扶留身上,鳳眸微斂。
她同風長華道:“好!”
這一聲答應的十分沒頭沒腦,整個宴上明眼人都答應同西橫大公主比劍這樣的要求,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而卿甯,卻在這樣完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一口答應了!
亦或許是這姑娘明知必輸,爲了給西橫皇室一個下場的台階,畢竟在别人的地盤上,就是容王要強行在西橫皇宮全身而退,也不是多容易的事。
席間已經這樣議論開來。
秦或的墨眸落在她身上,卻隻字不言。
“既然這樣,我這個未婚妻總要做些爲你負責的事!”
卿甯把手緩緩從他掌中抽了出來,淡淡一笑,清冷眉目明媚生姿。
她從不是溫室裏生長的花朵,也從不是風長華口中連拔劍都不敢的嬌柔之女。
既是因愛生畏,也該有因愛生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