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之中,唯有火紅烈焰燃燒着,四周寂靜無聲,唯有時不時竄起的火星在空中撩起血腥的味道。
慘白着唇瓣的女子被鐵鏈鎖住四肢,臉上開裂的疤痕早已被不斷滲出的鮮血,凝滞成令人見之生佈的疤痕。
披散的亂發掩住她的眉眼,身上似乎已經不剩半點活着的氣息。
白衣侍女将燒紅的銀針,一針針紮入她體内,直到次數多到自己的手的都有些發顫。
卿甯眉目才有些許微皺,鳳眸刹那張開,連片刻的迷茫都沒有,困獸之眸落在那侍女身上,仍是硬生生将來人驚得手中銀針落地,慌忙退後數步。
這樣的目光,實在是同少主的手段一般,令人心生惶恐。
不遠處的四方桌後,扶留玄鐵扇輕擊掌心,不動聲色道:“你們都下去吧,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
一衆侍女應聲,不到片刻便退散無蹤。
卿甯鳳眸盯住他,眼中有了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的第一次殺意。
她閉目前的一眼,全然都是那禍害全身冰寒凝滞,随後跳入奔湧河流的模樣。
他與她不同,别說這高處落下生還機會極小,還有這河流水湧也隻會加重他身上的傷勢。
扶留!
從來有過這樣想一個人死的念頭,被玄鐵鏈鎖住的雙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
“想殺我?”扶留輕笑,看着她好像是看到極好笑的笑話一般,狐狸眼眯起,“你命在我手,自保已是不能,你居然還想殺我?”
你今天若不殺,必爲我所殺!
卿甯周身烈焰奔湧,血色染透她雙眸,清冷的眉眼滿是殺氣。
“難道是爲了秦或?”
扶留狐狸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飛快在她胸口處落下三針,微微笑道:“看來你還真是個重情之人,怪不得連秦或這樣的人都能爲了你連命都不要了!”
銀針刺骨,周身無比的疼痛沒能使她變色。
而這一句卻令她心跳驟停!
禍害不會死的!
冰山雪海,寒氣凝結成冰,他都不曾死,又怎麽會這樣輕易死去!
“我現在還真是有點後悔太早對你用了美人殇,若你還是當日絕色佳人,我就此要了你,豈不是令他死都不能瞑目!”
扶留的手緊緊将她下巴扣住,狠狠擡了起來。
銀白色面具遮擋之下。隻能看見他不斷張合的薄唇。
她死死壓住牙,眸中水汽上湧,強撐着不讓淚落下來。
眼淚落在血痕上很疼,扶留會笑。
水汽水汽湧着湧着,她反倒笑起來,嘴角牽動傷口,一點點将血肉撕開的疼痛。
她恍然未覺,看向扶留的目光是憐憫是不屑。
但凡他這樣的人,必然自小受過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折磨,以至于有所能力後,變本加厲的将這些強加在别人身上。
果然便見他狐狸眼裏的笑沉了下去,“陸卿甯,你可知用這樣的目光看我,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卿甯冷笑,她如今這重傷滿身,面容全毀,禍害……生死不明!
她還有什麽是扶留可以拿走的?
那人直接伸手将她摔斷的右腿,“咔擦”一身接了回去。
随後,腳步退開數步,不緊不慢的将桌案上百枚銀針,三針三針打入她身上。
銀光掠過,話語聲同時而落,“我勸你不要在抱着秦或能夠僥幸生還的念頭,即便他還活着,也隻會比死了更痛苦!”
針芒入骨,錐心至痛,卻比不上他此話令她心髒猛地一沉。
正因爲太清楚禍害的狀況,所以才更清楚他此話半點不假。
卿甯眸色漸淡,直覺身上每一寸都快要被烈焰燃化成灰一般,手掌被她緊握成勸的姿勢咯的咯咯做響。
“陸卿甯你放心,隻要你把搶了我的東西如數還回來,我也不介意送你下去同秦或做個亡命鴛鴦!”
他手中捏訣而起,逐漸将她奔湧亂竄的烈焰之氣牽引而出。
狐狸眼漸漸的被這一層火紅之光渲染,美豔妖娆,卻又極令人望而生畏。
滿室火光将這暗室照的通亮無比,卿甯身上烈焰之氣火速噴發,鳳眸一瞬間清冽無比。
近乎于僵硬的之間捏訣而起,火焰之色逐漸聚齊于此。
扶留,你去死吧!
變化隻在轉瞬之間,烈焰将她眉眼燃灼,全身不可估計的力量在她抱着必死的決心之下,爆湧而出。
困住她四肢的玄鐵鏈被強大的烈焰之氣燃成鐵水,無數銀針被逼之而出。
她臨火而立,滿是血迹的衣袂被火光燃起,三千墨發飛揚其中,如同地獄歸來之人。
飛來白撿的百年真氣,她無福消受,但也不代表她在收到扶留這樣的非人的對待後,還會将這強大的拱手相讓。
便是死,她也要帶着扶留謀求了數年的烈焰之氣化于灰燼。
縱然,她一點也不想在另一個世界在看見這人,但是此刻與他同歸于盡,便是唯一的辦法了。
“陸卿甯!”
方才還處于即将得到夢寐以求力量的扶留,被這烈焰逼退燒灼。
火光之後,狐狸眼中殺氣四溢,他快速按下機關,從另一處飛身而出。
強大的烈焰之氣将層層牆壁撞碎,突如其來之下,他自顧不暇,“我絕不會放過你!”
在看見她用盡全身力氣,還被他避了過去之後,已然虛脫的卿甯身體往後倒了去。
三千青絲飛舞成魔,一口銀牙幾近咬碎。
殺!
一定要殺了扶留!
在強大的烈焰翻轉回來之前,強撐身子從另一處出口躍出。
彎彎曲曲的暗道,沒有一絲微光,亦沒有半點響動。
她步履踉跄,滿是傷口的手掌摸索着牆壁,走的跌跌撞撞,摔得腥甜滿腔。
禍害,你絕不能死!
你一定等着我!
她緊緊貼着牆壁,一次又一次爬起來,繼續往前。
可暗道之後還是無盡黑暗的暗道,方向數條卻都不知通往何方,她這一生從未如此絕望而又不敢倒下過。
她的心無比清晰告訴她:秦或不會死!
他還在等她!
因此,即便每移動一步都嗜骨一般的疼痛,她也絕不能就此倒下。
“她身受重傷一定走不遠!快追!”
數道腳步聲打破暗道沉靜,些許燭火人聲将這無盡黑暗點亮。
陸二……
陸二……
卿甯背靠着逐漸變成由青石雕砌而成的牆壁,艱難的将呼吸聲壓下,從隐形手環裏拿出一顆烈焰丹服下。
方才消散去不久的烈焰之氣一點點在她體内重新流竄,焚骨灼筋,将她逐漸出現散漫的意識籠具回來。
一點一點朝着前面移動着,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三面皆牆壁,去路已絕。
身後數人的腳步聲逐漸近了,“這裏有血迹,一定是那個女人的!”
“敢傷少主,我一定剝她的皮抽她的骨!”
卿甯如今這樣,身上怕是連塊完整的人皮都剝不下來了。
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貼在牆壁上,依稀可聞牆後惡犬相吠之聲。
既然是暗道就一定有出去的機關,她伸手在在各處凸起的牆磚快速全部按過一遍。
不管還有什麽機關,總要試一試,暗道轉彎處的燭光已然照到了這邊,她身後的牆壁卻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卿甯逐漸癱軟下去,隻能睜到一半的鳳眸,忽然借着這微弱的燭光。
看清了腳尖上,一塊雕着火焰印記的火焰石。
“她在那裏!”
四五名白衣女子已經繞過了轉彎,猛然見她在此,紛紛柳眉倒豎。
“抓住她!”
卿甯轉身,将全身力氣落在那印着火焰印記的青石磚上。
身前牆壁忽然大開,她整個身子迎勢倒出。
人迹罕至的小巷子裏,十多條正撕咬着的流浪狗被忽然飛出大型“物體”吓得,紛紛往後一避。
一衆白衣女子随後而至,長劍銀光四溢。
“别再做無謂的掙紮,少主要你今日死,就絕不讓你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