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綠影想要攔住他已然來不及,墨色衣角從她手中滑過,眼中滿是驚恐之色。
玄袖一掃,纏着她手臂的三角蛇飛出數丈,同一方向的毒蛇被掌力波及,如數化做血水噴濺而起。
剩下的毒蛇們似乎感受到了來人難以抵抗的殺意,唯恐避之不及的鑽入泛着綠色幽光的神農鼎中避難。
秦或眸色昏暗的俯身,伸出微微有發顫的手,将她掩蓋住一半容顔的墨發别到而後。
血痕滿面皮肉可見,五官已然辨認不出那時豔冠桃花宴的絕世容顔,他盤坐在一地血腥之氣中,執起她白骨森然的手掌。
眸中第一次對這樣的血腥沒有一絲厭惡,隻有滔天的怒意席卷而來。
他盡量放柔了語調輕喚,“陸二……”
卿甯目光散漫,帶着些許困惑的模樣。
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看見這禍害?怎麽也應該是爺爺在才對!
她忽然有些鼻子發酸起來,要是爺爺看見她這個鬼樣子,估計也認不出來了吧。
早已疼痛到麻木的手掌忽然被注入一股足以喚醒感官的氣流,她勉強睜了睜眼眸。
“卿卿,醒醒……我來帶你走!”
眼前那人墨眸如水,語調溫和到一點不真實。
秦或收回給她鍍入功力的雙掌,近乎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橫抱起。
即便是輕微的移動,身上的嗜骨一般的疼痛也令卿甯瞬間清醒起來,可眼前這人,耳畔這溫柔輕語,都讓她覺得半點也不真實。
她窩在他懷裏,狠狠的将血肉翻卷的手掌一折,試圖令自己清醒一點。
便聽他含怒道:“幹什麽?還嫌自己傷不夠嗎?”
滿身散發出的寒涼,幾欲将她侵蝕。
她卻扭頭埋在他胸前,咬牙強忍着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無聲中一行滾燙的熱淚滴落在他胸口。
印象中,自她記事以來,從來都隻覺得女人的眼淚是最無用的人,隻有軟弱之人才用這樣無用的東西去博取他人的同情,隻是此刻一時情緒失控,她竟也落下這樣無用的東西來。
這一聲怒斥如此真實,若說方才她還覺得是夢境一場,現在卻是清醒無比了。
知道這人真的是秦或的這一瞬間,此時心境竟叫她不知用何等話語形容。
隻覺得當時爲他解毒所做的一切都變得那麽微不足道了。
秦或的腳步一頓,抱着她瘦骨淩雪的身子皺眉,手上的動作卻變得越發輕柔。
便是當時北溱的傳國玉玺到他手中,也未曾得他這樣的小心珍重相待。
卿甯被他抱着一步步的走到萬蛇窟最中間的位置,四周的毒蛇陰森森盯着他們移動的方向,蛇身盤起視機而動。
她伸出右手,将裝滿毒蛇的神農鼎合死收回隐形空間之中。
頭上一塊強效誘蛇香當空抛下,四周剩下一半的毒蛇忽然發了瘋般朝卿甯二人攻擊而來。
禍害快走!卿甯費力急呼,卻隻能發出極難聞的凄厲之聲。
她從未想過要讓别人因她枉送性命,還是秦或這樣心懷萬裏江山的男子。
秦或溫聲道,“閉眼!”
周身卻發出極大冰寒氣流,四面八方攻擊而來的毒蛇忽然被層層寒冰冰封住。
卿甯睜着一絲眸子看他三千墨發被周身強大的氣流飛卷而起,眉心一點玄冰印記若隐若現。
他卻絲毫沒有停頓,腳下飛快在冰牆前點過,抱着她迎光而上,與半空中衣袖翻飛,俊美的不死凡塵之人。
“主子小心!”
頭頂冰台卻在此刻應聲蓋下,徑直砸向二人已經飛出一般的身軀。
這冰台不亞于千金壓頂,卿甯從他懷裏掙脫奮力撞去,試圖替他争取出片刻的時間,以秦或的速度足以脫身而去。
不過一場交易而已,沒有她替禍害清除餘毒,自然還會有葉神醫那樣的高人另尋别的方法。
而她總不至于欠人這樣大的人情債,若無性命其他一切都是空談。
“别動!”
秦或語氣不善,一手緊緊将她攬在懷中,一手運勢全力一擊。
幽藍色的巨大光芒和逐漸下沉的冰台猛然相撞發出巨響,玄冰台在寒流撞擊下刹那之間轟然碎裂。
冰棱四濺,他攬着她在滿天碎冰之中飛身旋轉而出,身姿翩然,眸中萬千星華流傳。
片刻後,底下亦逐漸傳來碎裂之聲,冰牆之中數不清的毒蛇碎成一地血渣。
萬蛇窟中頓時被一地血水蔓延,分不清是冰雪被血迹侵染,還是碎裂的蛇身被寒冰掩蓋。
秦或立在連接冰壁和已然碎裂的冰台之間的玄冰鏈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來人。
滿天冰棱忽然化作奪命利器襲來,扶留開扇擋下大半,無力顧及身後不斷倒下的白衣女子,掌中運力,以炎烈之氣相擋。
兩股氣流在空中相撞,四周冰壁震蕩,刷刷落下碎冰來。
片刻後,歸于平靜卻是平分秋色的形勢。
萬蛇窟蕩然無存,扶留卻毫不在意的站在不遠處,玄鐵扇輕拍掌心,銀白面具遮住面上所有表情,笑道:“真是難爲容王,毀成這樣的臉還能認得出來!”
卿甯寒色滿身,若不是此人,她何至于此。
秦或比她的動作更快,從冰鏈上一躍而下,掌心聚氣,幾乎将他白玉一般的指尖透明化,一道肅殺寒流直逼扶留面門而去。
後者飛身避開,卻顯然沒有想到對方下死手如此強烈,掌中炎烈之氣節敗退,狐狸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這樣強勁的對手,絕不能留!
雙掌翻飛,凝神聚氣,片刻之後烈焰擊出。
“扶留哥哥我來幫你!”
少女聲音适時響起,蘭指飛傳,冰藍色的寒流飛馳而擋,純然眉目帶怒道:“你是何人,竟然偷學我飛雪宮絕學寒冰訣!”
而且功力顯然并不比她這個聖女弱,此話一出,身後一衆白衣女子皆是執劍怒目而視。
想不到禍害與這個奇怪的飛雪宮還有道不清的淵源,但現在顯然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
“布陣!”那白衣少女做出幾個流暢的手勢後,身後一衆白衣女子變化隊形,成三角冰棱狀,舉劍看似以擋寒流之勢,實則很大程度上克制住了他的來勢。
扶留從一衆白衣翩飛之中走出,狐狸眼中笑意陰寒:“真是沒想到容王明知飛雪宮是什麽樣的地方,寒冰絕雖是絕世玄功卻出自此處,不知這被壓制七層功力,爲人魚肉的滋味如何?”
秦或少時便名揚天下,各處被他壓制的不得翻身者數不勝數,今日這情形隻怕還未曾有人見過。
卿甯此刻近距離看他,雖然面容未改,額間卻有細汗逐漸滲出。
掌間寒流卻在逐漸變弱,極細微的變化,卻顯然内裏不足。
而他卻薄唇微勾道:“現在說這個,你不覺得太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