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她也是真的什麽都說不來了。
來來往往的客人,看她面容皆是一臉厭棄,甚至有人直接道:“長這麽醜還敢來這吃飯,看得大爺直倒胃口!”
她們坐在窗口的位置,以至于原本要上這吃飯的人,擡頭一看立馬轉身就走。
偌大的酒樓大中午的,客人卻寥寥無幾。
掌櫃忍不住走過來,一臉爲難的道:“公子,即便她并不同情死的那個女子,您看是不是帶她換個雅間用膳!”
卿甯頂着一臉滿是血痕的醜臉,依舊面無表情的吃飯。
奇醜無比又怎麽樣,反正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自己。
還沒有到絕路,她一定要盡量保持最好的身體狀态,一旦抓準時機,便能随時離開。
扶留頗是溫柔寵溺的看着她,朝着掌櫃搖了搖頭,“我娘子喜歡靠窗的位置,這酒樓今天我包了!”
一張大額銀票飄落在桌上,半點不見他面色變化。
好像眼中,隻有面前那個又怪又啞的醜娘子。
衆人聞言皆是十分的驚色,眼裏十分寫着看這公子長得一表人才,怎麽是個眼瞎的啊!
将桌上的事物掃了大半,便看見秦或縱馬到了身前。
她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都發出來,随手抄了個盤子飛了出去。
瓷片翻飛,秦或擡眸看向二樓窗口的那一刹那。
扶留拉過她,堪堪繞到另一半掩着的雕花窗後,飛快伸手點住她身上穴道輕笑:“我還當着以爲你真這麽安分,原來是在這裏等我!”
方才秦或離得較遠,她一直無動于衷一般的吃飯。
不過因爲扶留離她太近,一旦她有所動作秦或還沒看見,就被他制止。
剛才一個二樓窗前一個立馬樓下,已然是十分靠近的距離了,隻是扶留比她想的戒心還要更重。
“主子,您在看什麽?”
影衛見他停頓,有些不解的問道。
“沒什麽!”
秦或收回目光,有種錯過了什麽的感覺,心下帳然若失。
窗下的卿甯聽得真切,這是禍害的聲音,握着木欄的手指有些彎曲的握緊。
酒樓前的小二上前替他拉馬,招呼着一看就知道身價不凡的貴客入内用膳。
“知曉何爲相見不相似嗎?”
卿甯鳳眸略有些警惕看着身側這人,一時不知他這話什麽意思。
扶留忽然将她打橫抱起,在一衆人憐憫“此人眼瞎”的目光中,“郎情妾意”的朝着門外走去。
門外,一衆影衛和秦或恰巧邁步入内。
卿甯動彈不得,又發不出任何聲響,隻将一雙鳳眸落在那人身上,微微有幾許波光。
“娘子,爲夫還在這裏,你這樣眼勾勾的盯着别人,叫爲夫情何以堪?”
抱着她那人,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樣。
說着便把她的目光擋住了些許,真像一個吃娘子醋的夫君,如果她的娘子不是這麽醜的話,别人應該還能好接受一點。
秦或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腳下微微一頓,墨眸中閃過一絲困惑。
十四看了一眼那張慘不忍睹的臉,擋了擋道:“主子,我們還要趕路呢!”
扶留微笑着,抱着她和秦或擦身而過,玄色衣袖随風輕輕拂過她飛揚的頭發,有一瞬間的交替。
轉瞬之後,一個往外一個往裏,翩然遠離。
卿甯合上了腫的隻剩下一條縫的眼眸,正午的陽光撲面而來,絢爛的有些刺眼。
“感覺如何?“
上了馬車,扶留笑問道。
卿甯沉默,眼看着馬匹朝着反方向飛馳而去。
那廂,剛踏進酒樓的秦或面色一寒,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是她!”
飛身跨上飛雲流雲騎,玄衣飛揚,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馳而去。
身後影衛也知道事有變化,連忙上馬,隻怕是方才那俊秀公子和醜婦人有問題!
“真是沒想到,他居然……”
扶留看着慘不忍睹的卿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往右!”
車夫勒轉車頭,馬車沒入無人巷,很快就不見了蹤迹。
小路偏巷走了數百道,身後馬蹄聲不絕。
一路往北,一天一夜後,至至滿眼山川積雪不化,四月花期,仍是滿地寒冰。
扶留棄車,光明正大攜她入此城。
城外,飛雲流雲騎與冰藍雪雕交相應,有人玄衣臨風,踏雪飛騎而來。
綠影飛身攔在秦或馬前,不惜冒着被踏成重傷的危險,“主子,前面是寒冰城,您不能再追了!”
普天之下,極陰極寒之地,當屬寒冰城。
寒冰城外飛雪宮,千山凝霜何處同。
這是一個跳脫大千世界的存在,四季不分,一片冰雪交相印。
進入城門的那一刹那,卿甯明顯感覺到穿越過一道冰藍色的無形之門。
城内,人人着裘衣,在遍地寒冰之中行走的十分平常,見到扶留帶她進來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反應。
她卻知道扶留雖然看似走的随意,卻從走的方位到每一步的朝向變化都十分之玄妙。
從城門到最高的那座高聳如雲的冰山,看似遙不可及,實則轉瞬之間便到了山腰上,越往上越覺得冰寒侵體,非常人所能抵擋。
身上的軟筋繩和穴道都已經被解開,卿甯打量着眼前連綿不絕的冰川,巅峰之處,有一座玄冰造就的絕美宮殿俯視衆生,飛雪如蓋如入雲間,令人望而生寒。
這根本不可能是人工可以做到的建築物,就像這個城裏的人可以生活在寒冰之中一樣不可思議。
兩名白衣女子在身後催促着她“快走!”
按在她肩上的手卻是微微有些發顫的,不是不可以逃,可卿甯知道,在這麽詭異地方,眼前看似平穩開闊的冰川大道,隻怕她走錯一步都會陷入絕境,很清楚她現在絕不會随便亂走亂試,所以才敢進城之後就這麽放心的給了她行走的自由。
而且從這兩個白衣女子的反應來看,冰川之上,隻可能還有比扶留讓她們更加懼怕的人。
卿甯看了一眼左前方的扶留,他依舊帶着那塊銀白面具,遮住了他面上所有的表情,行走之間沒有半點不同,無形之中卻有一絲身體緊繃的感覺。
原本靜谧的隻聞冷冽風聲的行走,忽然聽見了前方轉角的嘈雜之聲。
“你這小丫頭倒是生的不錯,留在這樣的鬼地方何等寂寞,不如陪大爺一起樂呵樂呵?”
一群衣物厚重的男子圍成一團,大約二三十人,其中一個讪笑着逼上前。
“山弟,不要節外生枝!”
年紀稍大些的呵斥道。
連綿冰川網之不盡,一路上來都沒有其他人或者飛禽走獸出現過,眼前這人着實出現的蹊跷。
“大哥沒事的,你看這鬼地方一個人都沒有,我們在這都打轉了四五天都快瘋了!”
“好不容易找到個樂子,就是玩不成,烤了吃也不錯啊!”
“你這肉嫩的,味道一定差不了!”
色欲熏心的男人們卻絲毫沒有進去,依舊眼冒綠光的看着眼前那人,流着口水一步步逼近着。
少女笑聲如銀鈴一般悅耳,天真懵懂的問道:“你要吃我?”
“不不不,隻要你乖乖從了大爺,我們可以考慮不吃你!”
那男子伸手就往少女胸前抓去,忽然面門一寒。
後者飛身一轉,淩駕在冰淩之上,雪白色裙擺幾乎要和冰山雪原成一色。
“可是我的小蟒餓了,你們……”纖細雪白的指尖劃過衆人,依舊天真懵懂道:“統統留下給他當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