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頻頻回首,卿甯恍若未聞,腳下未見絲毫減慢的意思。
冷不防急眼了的安怡腳下一掃,還朝着她面門狠狠打出一拳。
沒想到這個嬌生慣養的還會些功夫,她一邊飛快握住安怡的揮來的右拳,攔腰一個翻轉,錦繡羅裙在夕陽下旋轉成燦爛飛花一般。
她面容清冷,别有一番傲然之資,反倒叫路上行人不由自主的爲其讓道
截住安怡雙臂穴位,在也不給小公主動彈的機會,朝着原定的方向,走的越發迅速。
身後兩個貼身宮人被她這個舉動吓的面色發白,一路在身後小跑着追。
隻是深宮内院教出來的小碎步便是小跑着,也追不上她生風一般的步伐。
一路行到,安怡額間冷汗遍布,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的時候,卿甯忽然又把她放下來了。
“陸卿甯,你到底什麽意思!”
一句嬌喝剛出口,擡頭就看見了“永安府衙”的牌匾高高懸挂着。
面前的衙役也是認得卿甯,當即邁步而入。
淡淡扔下一句“要見他就自己來,在我那鬧算什麽!”
“你……”
安怡公主被噎個半死,連忙站在門口整理了一番衣冠才進門。
直接步入後衙,徐然此前來百草閣的次數挺多,永安府中人基本也認識她的。
衙役一邊給她帶路一邊道:“我們師爺要找您問話好幾天了,又覺着您是我們大人的友人,不太好叫人上門來叨擾,您來的倒可巧!”
卿甯淡淡“嗯”了聲,表示自己知曉了。
徐然沒有開口說過,倒是永安府裏的師爺有意無意的跟方裕提起過,此次失蹤的人口中一半是使用過美人殇的受害者。
不知道原因到底究竟是什麽,但和她有那麽一些牽扯就是了。
近了書房門,便聽見裏面有些不太和諧的争吵聲。
衙役有些悻悻然的同她道:“刑部侍郎在和大人讨論公務,陸小姐稍候片刻!”
卿甯站定,裏面的争論聲便清晰無比的傳了出來。
“短短數日失蹤十多人,大半還都是百草閣毒胭脂的受害者,此事定然是和陸家那個有關牽扯!”
另一人的聲音仍是溫和的不像話,“侍郎大人,沒有證據不該這麽早下定論!”
那人拍案而起,厲聲指責道:“叫你拿個人問話都不肯,徐然你這是公然包庇!”
徐然依舊面色如常,起身與他平視……
忽然“嘎吱”一聲,書房門被人一腳踢開,吓得章丘和一個踉跄,差點直接拜倒。
滿天晚霞飛紅,卿甯素衣入内,面色微霜“我來了,你問吧!”
她神情如此淡然,反倒讓一心想把髒水往她身上潑的刑部侍郎一怔。
章丘和盯着她目光如電,随即問道:“數日之間,永安城内失蹤十多人,最先前的三個都是你百草閣毒胭脂的受害者,對此你有何話可說?”
“不知!”
章丘和,緊跟着問道:“是否是你解毒未遂,将其滅口?”
腦洞還真是不小,卿甯鳳眸中含着一絲冷笑,“你很想是?”
後者被她反問的面色發寒,誰說不是,但這話又怎麽能說出來。
徐然看着她露出極是溫和一抹笑道:“當日冰玄丸發放下來,所有中毒者已經全部恢複,侍郎大人所言并不構成作案動機!”
“那也不能說明你就沒有嫌疑!”章丘和一口斷定,“永安令資曆尚淺,還是本官帶回刑部嚴加審訊妥當!”
這刑部侍郎是吃秤砣鐵了心,要她過不去。
門外的刑部衆人走近前,卻沒人敢擅動,其中一個上前低聲提醒道:“大人,她可是容王的……”
卿甯唇瓣冷笑:“無憑無據,刑部是想嚴刑逼供?”
這次和上回謝貴妃毀容,皇帝震怒不一樣,人口失蹤雖然事态嚴重,但是無憑無據想要把容王的未婚妻壓進刑部大牢,簡直和找死沒有兩樣。
陸梁桦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隻記得上次和百草閣結怨了,怎麽能把她是容王未婚妻這麽重要的事兒給抛到了腦後,一瞬間想起來,隻覺得遍體生寒,哪還有話可回。
“章丘和你在做什麽?”門外,皇帝的掌上明珠嬌俏站着,很是不滿的看着她。
卿甯看了眼一時間無端生出幾許尴尬的永安令,露出一個極其清淺的笑意。
“微臣來和永安令商議一下案件,這就告辭了!”
誰人不知近來,這位公主殿下頗是青睐新任的永安令,一個個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章丘和哪敢多敢,連忙打兩句哈哈,就帶着人撤了。
“徐然!”安怡方才還端着的公主架子,瞬間不見,走到卿甯和他中間,揚起嬌俏笑容有些含羞道:“你最近……怎麽不來看我了……”
這位公主真是不懂何爲含蓄,卿甯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是個千萬瓦的電燈泡。
徐然拉着卿甯推開數步,一片溫和道:“公主已然痊愈,還是早些回宮爲好!”
“我……”
安怡有些不情不願的幽幽看着他。
無心在理會小公主有些受傷呆滞的面容,他拿着最近統計的案情資料,專心緻志的同卿甯道:“這是這幾日失蹤人口的戶籍記錄,失蹤十四人,七男七女,三個是之前的美人殇受害者,你試着幫我回想下這幾個受害者的共同之處。”
卿甯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一眼,美人有心,奈何公子不解夢。
當心也沒空理這位憋屈的小公主,坐到案邊,将注意力放到徐然标注的案例上,上面各項資料基本都已經标的十分清楚明确。
她知道若不是真的找不到其他的線索,按照徐然的性格是絕不會把事情推到她頭上的。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信任感,許是一開始徐然和她就處于君子之交的範圍。
“夫妻,情人!”
她纖長的指尖劃過紙上墨色字體,總結出共同之處,“全部都是一對的!”
“你是說……”徐然恍然大悟道,“這些失蹤的人全部都是有情人!城東李環、章揚街張曉燕……”
美人殇之事,引起永安城有史以來和離、退婚事件發生的最高紀錄,但是其中還有少數幸存的,這幾個正是難得一見的患難建真情的典範。
安怡兩人十分自然的相處模式有些着急,湊上前看了好半響,也沒能湊上一句話,隻好咬着唇瞪卿甯。
她卻絲毫沒有在意,随即又翻閱了幾章,目光忽然定格在之前百草閣售出第一筆的毒胭脂的時間,和當時白家回春胭脂案和時間。
卿甯鳳眸微揚,難掩鋒芒,“這時間不對!”
徐然接過,快速掃過開口道:“前者是三月六日,後面寫的半月前卻是三月五日,雖說隻有一日之隔……”
卻是整個事件的關鍵所在,若是哪天百草閣的胭脂根本就沒開始售賣,那麽孫寡婦撿到的毒胭脂又是從哪裏來的?
“金瑤瑤有問題!”
卿甯飛快起身,出門往長樂坊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