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庭下針在頭部,好像将安怡那張詭異的臉完全無視一般,面容平靜。
一連落下四五針後,他忽然朝着安怡面上伸出手掌。
卿甯隻覺得周身氣流猛然發生了變化,然後便看見許多的紅光從安怡那張,一般人都不忍再看的臉上,緩緩的聚集到了他手掌之中。
一切進行的悄無聲息,似乎發出一絲聲息驚擾到他的動作都是不可原諒一般。
片刻後,靜庭手中紅光乍斷,他整個身子亦猛然後退一步。
“道長方才很舒服,你繼續幫我你繼續幫我啊!”
安怡很是激動的望着他,就連一直引以爲豪的本公主自稱,一時間也忘了。
臉上的紅色枝蔓比之方才,退了不少。
顯然是靜庭方才做的有些效果,卻完全沒有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安怡怎麽樣了?”北和帝大步上前,厲聲問道。
“道長,請您明說吧!”
謝貴妃一臉憂色重重。
安怡還在榻上掙紮着,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靜庭沉吟了半刻之後,收拾起藥箱的東西道:“公主的臉,恐怕是在無痊愈之時了!”
他甚至連安怡的臉怎麽會變成這樣都不問,便下這樣的斷言。
但門外素手無策的太醫們,已經充分說說明了他說的就是事實。
“什麽?”謝貴妃身子一軟,幾乎要暈厥過去,“我的安怡,她……她才十五歲啊!”
還有她臉上逐漸強烈的滾燙之感,帶着面紗都快要掩不住的紅色枝蔓。
“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靜庭搖頭,絲毫不留半點希望道:“而且這些紅色的枝蔓蔓延至整張臉之後,面皮就會開始腐爛,到時候公主……皇上、貴妃娘娘還是早作準備吧!”
“你真的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北和帝沉如千斤壓頂的目光,看向卿甯的時候。
她才倏忽的想通了某些事,她怎麽會認爲靜庭和庶姐,會是真的來幫安怡公主看臉的呢。
如此大費周折确定安怡的臉沒有機會治愈,隻怕也是爲了将她更快更狠的推下地獄吧。
卿甯還沒開口,就看見陸夢煙一臉憤怒的沖了過來。
“你可知容顔對女子來說有多重要,你竟然爲了謀取暴利,不惜做出這樣的惡事!”
庶姐義正言辭,擡手生風的一巴掌就朝着她臉上揮了過來。
憤怒之下,沒有人會覺得陸夢煙這樣得行爲,目無君王。
“你和我從來不相識,怎麽知道做惡事的人就是我!”卿甯鳳眸寒霜,擡手就扣住那人手腕。
她一直沒有開口解釋,并不代表,就要悶聲吃下這暗虧。
那人卻往後一倒,順勢拉下她額間的那條冰藍色抹額。
身子背着衆人,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用隻有她們兩人聽得見到聲音道:“陸卿甯,你欠我的該還了!
卿甯将她飛抛而去,站在燈火如晝的殿内,身姿如玉。
右額之上那抹,極容易辨認她身份的灼灼桃花印,便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陸卿甯!”
北和帝眼中的震驚過後,是鋪天蓋地的憤怒之色席卷而來。
“是我!”卿甯面上一片寒涼,如是應道。
宮殿之中,瞬間似有黑雲壓頂之勢。
“二妹妹!怎麽會是你?”
整個都撞到床沿上的陸夢煙,強撐着爬起來後,語氣帶了十二分的詫異。
裝的還真是像,卿甯冷笑。
若不是知道是她,這位庶姐又何必費這麽大的功夫。
隻是醉美人胭脂一夜之間,鬧的滿城風雨,最先出事的還是宮裏的這兩位。
這麽大的手筆,真的是陸夢煙能弄出來的?
果然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
“卿甯,你一定有辦法的!你快治好安怡的臉啊!”謝貴妃一臉憂色的沖了過來,緊緊拉着她的手臂。
什麽貴妃威儀,這會兒都顧不得了。
這麽肯定的語氣,簡直比卿甯自己還要确定。
長指甲隔着輕薄的布料,幾乎直接掐進肉裏,卿甯微微皺眉,将她的手扳開的那一瞬間。
便聽見沉吟了片刻的北和帝,皺眉道:“你到底居心何在?”
這一句居心何在問的極是陰沉,不知是問她似玉年華,便手握永安城最大的藥材供應行,還是售賣這有這麽大副作用的胭脂,甚至禍及後宮是什麽用心。
簾帳後,安怡公主痛苦的大聲叫道:“父皇,殺了她殺了她!爲兒臣報仇啊!”
靜庭方才替她所做的緩解已經完全失效,随之而來的是強烈數倍的火燎和刺痛。
“二妹妹,姐姐勸你有什麽補救之法還是趁早說出來,不然……”
陸夢煙嘴上這麽說着,目光卻忽然轉向了另一邊。
靜庭眸色微閃,手中飛出一道極細的銀光,随着風聲劃過謝貴妃的臉頰,面上一直帶着的輕紗落地,眼角四周,顔色逐漸加深的紅色枝蔓,便暴露在了人前。
“啊!”謝貴妃尖叫,第一反應就是以手掩面,飛快的偏開頭,不讓皇帝看見。
寵冠六宮這麽多年,無非是靠着一張和那人如此相似的面容。
年華易逝,若是連這張臉都保不住,她這半生榮寵也算到頭了。
“愛妃,讓朕看看!”北和帝大步上前,伸手闆過她的肩膀。
這态度顯然比剛才對安怡容顔的關心,不知強烈了多少倍。
手掌顫巍巍的撤開,露出一張并沒有比安怡好多少的面容,卿甯心下大叫不好。
下一刻便看見,北和帝轉過來的眸色,殺意重重,“陸卿甯擾亂後宮,居心險惡,範興将她拿下,朕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問不出朕想要的,提頭來見!”
她猛地一怔,實在是沒想到皇帝會因爲謝貴妃的臉受損之後,連她是那禍害的未婚妻都不顧了,直接下了殺令。
範統領帶着近衛軍沖進來,拿她的那一刻,
陸夢煙和靜庭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意味,慘白着小臉上前勸道:“皇上,或許她還有什麽秘法,可以醫治好貴妃娘娘和公主的臉!二妹妹年幼無知犯下大錯,請您三思啊!”
“好個三思!”北和帝幾乎是怒發沖冠“朕倒要問陸梁桦教什麽好女兒,竟然敢算計到朕的後宮頭上!”
要是卿甯真的有辦法,以她這般輕狂的個性,怎麽會到現在還沒有出聲。
更何況連靜庭這樣醫術高超的都說沒有辦法了,她一個投機取巧又怎麽可能比他還厲害。
陸夢煙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一邊叩頭一邊說道:“此事家父和我們都毫不知情,更何況百草閣和陸家也沒有點瓜葛,二妹妹一定是受人蒙蔽才會卷入這樣的事情的,請皇上一定要明察啊!”
柔弱少女字字泣淚,北和帝卻聽得面色越發烏沉。
别說是皇帝,連卿甯都不免聽得一陣氣血上湧。
百草閣和陸家沒有半點關系,剩下和卿甯有關的不就隻剩下容王和謝家,謝家在不同于普通世家,總也不至于拿自己家的姑娘開刀,這麽一算便又隻剩下那個禍害和她一起背黑鍋了。
“夢煙休得胡言!此物至毒,豈會是一個少年人無心之中弄得出來的!”
靜庭低聲呵斥道。
是毒嗎?
卿甯鳳眸一轉,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臉上。
總覺得這張臉和這雙眼睛,真是太不相配了,一衆太醫們都沒有看出來的東西,靜庭知道,卻一口斷定無法醫治。
原本以爲是真的素手無策,如今看來隻怕是爲了加重皇帝對她的殺心吧。
後者絲毫沒有半點心虛要避開的意思,反而極其坦然的與她對視,“小小年紀便這般狠毒,真是甚合我意,不妨随我入門,我保你不死如何?”
這話絲毫沒有将北和帝放在眼中的意思,陸夢煙聽得面色一白,連忙輕喚道:“師傅……”
她好不容易才将陸卿甯逼到這樣的境地,怎麽讓他這麽心思無常的人,突如起來的想法破壞了整個大好局勢。
卿甯冷笑着瞥了他一眼,這唱的又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