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大轉,她撥開人群,淡淡:“稍等,我先問過掌事有多少米存貨!”
她徑直走到章丘和身前道:“侍郎大人,可否先讓我加掌事登記一個用戶需求量!”
後者臉色僵在那裏,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突如起來的變故。
徐然眸色明亮的朝她一笑,溫和道:“侍郎大人,錢财是萬物之源,亦可以是萬惡之源,其中不同隻在人心的不同,這胭脂醉美人亦是同理!”
方裕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看着她,然後誠懇道:“大人,這種叫做醉美人的胭脂,不僅僅是樂坊女子蠱惑男子的用途,還可以是夫人們挽回丈夫情意的輔助物!”
話已經說得這樣的情況。
事情也是峰回路轉,章丘和哪裏想得到她幾句話,居然真的可以颠覆性的扭轉局面。
當下也是沒有辦法真的強行将他們扣押,隻能憋屈着一張臉,無力的揮揮手,叫人把他們都放了。
在場的都是身份不低的人,本來他們一緻覺得是百草閣的錯,那章丘和做什麽都沒人會覺得過分,但是事情三百六十度大反轉就完全不同了。
“鑰匙給我!”
徐然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從侍衛那裏接過鑰匙,打開了她手腕上的鐵鏈。
因爲時間挺長的緣故,卿甯如玉般的手腕上,一片紫紅印迹交加。
即便如此,她還覺得這樣可以自救的樣子很好,不必依靠别人,不必怕被人舍棄。
“閣主你沒事吧!”
方裕張賀二人得了自由,便是一臉感激的走到她面前。
身後是一片按捺不住要訂貨的夫人們,一聲催的比一聲急。
“沒事!”卿甯淡淡道,“你們還好的話,先把這些解決了吧!”
兩人點頭稱是,借了坊中紙筆,就開始做應求登記。
章求和看得幾乎一口老血噴出來,帶着一種侍衛們拂袖而去。
卿甯看着他狼狽離去,心下松了一口氣,眸中不知不覺浮現一絲清淺笑意。
忽然幾名太監打扮的匆匆而至,正巧和他撞上,兩邊一陣怒色,看清來人之後連忙換了個臉色。
那太監附在章丘和耳邊說了幾句,便看見原本一臉郁結要走的章丘和,掉頭回來。
面帶冷笑道:“傳皇上聖喻,押解百草閣主入宮!”
那幾個太監滿頭大汗,後面還跟着一大隊的近衛軍,形色沖忙,顯然也是來着不善。
基本是章丘和話聲一落,指頭指向她的的下一刻。
一群近衛軍就将銀晃晃的的大刀架到她身前,“乖乖束手就擒,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卿甯微微皺眉,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抗動作。
宮裏的那位和區區一個刑部侍郎完全不同,刑部辦案多多少少總要講點律條刑法,而宮裏下令要抓的,反抗便是死罪。
更何況說要押解進宮的是百草閣主,顯然還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卿甯對自己今晚的這身打扮也很有自信,章丘和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把長樂坊裏數語扭轉局勢的少年人,和那位近日來大放異彩的陸家二小姐聯系到一起,所以現在隻是靜觀其變,隻要不是不是針對陸卿甯這個身份的,其他的問題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請問公公,這是怎麽回事?”
徐然率先反應過來,略有些焦急的問道。
章丘和面色不善道:“徐大人管的未免也太寬了,難道連宮裏的事都要過問嗎?”
徐然溫和的眸子的仍是落在那帶頭的公公身上,半點沒受他刻意壓重的語調。
“公主的臉用了百草閣的胭脂後,生出了些亂七八槽的東西,太醫們都沒有法子,皇上震怒下令押解百草閣的閣主進宮……”那公公面上閃過一絲猶豫,随即附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早就聽聞那位公主殿下對徐然,頗有些意思,卻沒想到宮裏這些人也對他這樣客氣。
卿甯站的稍遠些,但她耳力極佳,還是毫不費力的将那太監刻意壓低的話語,聽了個清楚。
又是這款胭脂生的出來的事端。
金瑤瑤和長樂坊裏用過這些用過這款胭脂的姑娘,都還沒有出現什麽副作用,偏偏這位身嬌體貴的共公主先出了事,怎麽看都是有人暗中操作的痕迹。
鳳眸掃過正欲開口的徐然,卿甯淡淡道:“我跟你們進宮!”
“閣主!”
方裕連忙放下手上的快步走了過來。
坊内衆人見到這樣的變故,有的竊竊私語起來。
章丘和走到衆人面前,高聲道:“百草閣所售賣的這款胭脂有十分嚴重的副作用,從即日起由刑部着手查封嚴辦!”
“什麽副作用,她們不都還好好的嗎?”
方才一衆要急着訂貨的夫人們懵了,剛被色衰愛弛這四字刺激的死死的,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變故。
那公公見狀,拂塵一揮道:“帶走!”
卿甯仍舊一臉鎮定的往外走去,與徐然擦身而過時,耳語道:“幫我把醉美人買家的記錄調出來!”
後者一愣,随即點頭道“好。”
……
安羽殿外,一衆太醫被轟出來候着。
“公主臉上那花斑藓……”
“休得胡言,那分明是藥物腐蝕……”
四五個花白胡子的太醫吵得面紅耳赤。
端着各式宮點的宮人進去不到半刻,又被摔杯碎盞的逼了出來。
殿前跪了一地,嘤嘤勸道:“公主您的臉很快就好的,您多少還是先進食一些吧!”
回應她們的隻有,一聲比一聲碎的更爲清脆的碎裂聲。
北和帝大步而來,殿門一開,便聽得裏面一聲,帶着哭腔的嬌喝“不許進來,全都給本公主滾!”
飛來玉枕砸在了腳邊,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
“皇上……”
謝貴妃面上帶了一層輕紗,此刻也掩不住面色一僵道:“安怡她也是一時心中郁結,絕無對皇上不敬之意!”
北和帝面色稍緩,便聽她轉頭,輕聲呵斥宮人道:“你們還站着做什麽,進去收拾了,同公主說父皇來看她了!”
“是!”
宮人們應如蚊聲。
王公公上前寬慰道:“皇上、貴妃娘娘請放寬心些,近衛軍已經出宮去拿百草閣之人了,另外上紫霞觀請靜庭道長的應該很快就能回來,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絕不會有事的!”
他話聲剛落,便聽得宮外一陣通報道:啓禀皇上,百草閣主拿到!”
與此同時,卿甯站在飛華宮外,一陣涼意拂過,頓時變得清醒無比。
入了内,正對上面色不佳的北和帝,她先是不卑不亢的行禮道:“參見皇上!”
北和帝沉着臉,從上到下的審視了她一會兒。
四月份夜晚的風聲,卻讓她感覺到難言的的威壓,如同是風雨欲來之前的甯靜一般。
殿内驕橫撒火的那個,适時轉換成了嘤嘤哭泣之聲。
進進出出的腳步一聲聲的,滿殿之人無力袖手。
便是一國之君的父親也沒能緩解一下她的痛苦,越發襯得裏面那人可憐而無助。
謝貴妃陰狠的神色,在眸中一閃而過,随即是十分着急又極力壓制着的模樣道:“皇上,安怡她……實在是等不起了……”
說罷,她快步走入殿中。
卿甯擡眸,剛好看見北和帝的眼中殺機乍現,“馬上替公主治愈,朕或許還能留你一個全屍!”
皇帝在位這麽些年,少有這麽一語定人生死的時候。
就連身邊的老人,王公公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衆太醫宮人們都是垂首不語,以免自己被遷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