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甯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
那禍害衣袂飄飄,已然朝着她相反的方向走遠。
“小姐……”知暖喚了她一聲。
“走吧!”
卿甯收回目光,淡淡道。
昨夜入夢一場,如今這樣才是她和禍害最應該有的相處模式。
回了陸府,便聽說老夫人病了。
陸夢煙還沒有回來的原因自然是沒人敢說的,乍一聽卿甯先回來的,林氏心急如焚便沖進了清心閣來。
“二小姐!大小姐怎麽還沒回來!”
卿甯打理着被昨夜暴雨打落的藤蔓,語氣淡淡:“你怎麽不問祖母?”
“老夫人……”林氏咽了一下,馬上就有要落下淚的沖動。
愛子遠走,唯一女兒的也可能造難,她哪有什麽心思管别的。
盧氏昨夜借機就溜了,哪裏還會把昨天上紫霞觀上的所見之事說出來。
貪生怕死是人之本性,她自然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卿甯修剪殘枝,鳳眸清寒:“你要是真的擔心,爲什麽不自己去紫霞觀看看!”
以陸夢煙之前的傷勢來說,應該是不會緻命的,若是紫霞觀上得到及時的救治的,基本可以保住小命。
要是人品太差沒有人肯救,那也就隻能把命搭哪裏了。
“二小姐真是好狠的心腸!”林氏恨恨的剜了她一眼,跨門而出。
卿甯繼續修剪着她的紫藤花,不重不輕道:“彼此彼此!”
如果不是陸夢煙和秦逸軒合謀想要害她在先,怎麽有這樣的現世報。
知暖看着匆匆而去的林氏,擔憂道:“小姐,她該不會把大小姐的仇記在你身上吧!”
“算了吧,她對我也不差這麽一點了!”
昨天陸夢煙會在最後關頭反口,也不過是是爲了她的利益。
昨夜過後,她們之間依然是對立面的,而且永遠沒了善了之時。
”二小姐二小姐!宮裏來人,您快些整理一下出去接待一下吧!”
管家人還沒到,聲音早已傳人了院中。
“這麽快就來了!”卿甯輕撫了一下被雨水打焉了的花骨朵,朝着知暖淡淡道:“去把門關上!”
“是!”
知暖聽了,連忙跑過去将門一栓。
管家這閉門羹吃的一蒙,反應過來後急眼了“二小姐,宮裏的事可耽誤不得,公公還在廳裏等着呢!”
卿甯輕輕搖頭,進了裏屋。
知暖壯大膽子道:“我家小姐病了,見不了客!”
院外管家連忙道:‘你先把門開開,我也好給二小姐找大夫瞧啊!”
昨日的紫霞觀也真是邪了門了,老夫人和六小姐回來就病倒了,大小姐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好不容易等到消失了一晚上的二小姐回來了,一個時辰沒到竟然也說病了。
知暖抵着門栓不說話了,任憑管家在院外急的滿頭大汗,小丫頭愣是一聲不吭。
外頭的沒了法子,隻好灰頭土臉的走了。
卿甯站在窗前,伸出手掌晶瑩的雨滴滑落其中,幹淨而美好的模樣。
陸梁桦不在,這一家子人亂成一鍋粥,哪還有人來管她。
林氏自那日上紫霞觀後,便沒有在回來,隻派了下人回來傳信。
說是要照顧在觀中養病的陸夢煙,這庶姐也是命大,能得到紫霞觀道人的救治,性命算是無憂了。
那天平陽王世子在紫霞觀私會嬸娘淑妃的風流韻事還是沸沸揚揚的傳開了。
自己锒铛入獄不說,平陽王夫婦連夜進京,在秦宮前跪了一天一夜至今未果。
知暖叽叽喳喳的同卿甯說着各處的消息,末了,還不忘感慨一句“去年這時候,哪裏想的到高高在上的軒世子會落到如斯地步!”
卿甯自顧自翻丹藥經,很明顯對他的事不感多少興趣。
小丫頭哪裏還敢提,當初她多喜歡多愛慕的秦逸軒的事兒啊,連忙轉開話題道:“今天老夫人那邊說,算着日子,老爺快回來了呢!”
她連着關了幾天的院門,卻也沒有多少清靜,宮裏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拖了五六天。
原本陸梁桦是要去半個多月的,定然是北和帝等不下去,要把她這個所謂的父親召回來,壓制下她的氣焰了。
有那禍害在,皇帝不會輕易取她性命,隻是這顆心吊着,日夜難眠的很,非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才行吧。
“二小姐你身子可好些了嗎!”管家有些絕望的在外面問道。
裏面一如既往沒人應聲,在看一眼拿着明黃金帛的王公公,隻好繼續硬着頭皮道:“二小姐,這回來的可是王公公,拒不接旨可是死罪,你還是快些出來吧!”
他眼神暗淡的看着緊閉的院門,一連好幾天了,他也從一開始的忐忑不安,後來發現即便二小姐不見宮裏人,皇上也沒有拿她怎麽樣。
這人啊,一旦和容王扯上了關系,便真是太不相同了。
王公公臉色有些不大好看,禦前侍候的差不多都來這清心閣前面轉了幾圈,如今若是連他也铩羽而歸,以後怎麽在小太監悶面前立足!
“陸二小姐,老奴帶了太醫診脈……”
話直到一般,院門咯吱一下開了。
院門幾人連眼睛都亮了起來。
卿甯一襲淡紫色煙羅裙從裏面緩緩走出,淡淡道:“走吧!”
這架子擺足了也就夠了,真要拿大過了,皇上一聲令下,陸梁桦回來在綁她入宮一次,這種事,陸家人也不是做不出來。
“什麽!”管家難以置信道。
還是人精似得王管家先反應過來,“陸二小姐請!快請!”
盧老夫人和幾個姨娘遠遠的看着她随着王公公,上了入宮的馬車。
上次來時,成篇蔓延的九重英早已不剩半點蹤迹,這北和帝想要子嗣之心,果然非同一般啊。
繁花落盡,還沒來得及換上别的品種的皇宮之中,春日裏竟然還有些蕭瑟之感。
當了幾十年的聖潔之物,一朝拔除也是半點沒有留情的
“皇上回宮之後便連夜遣人将那些全部拔除燒盡了!”王公公在前面帶着路,自然知道她在看些什麽,“陸二小姐這邊請!”
幾經回廊花徑,一連好幾日,雨勢未歇。
近了北和帝寝宮前,迎面而來的是面目憔悴的二人。
王公公面色有些尴尬的移開了,同卿甯道:“請快些吧,皇上已經久候多時了!”
卿甯點頭,腳下稍微加快了些許。
面目滿是愁色的儒雅男子扶着三十出頭的女子,全身錦衣華服都被雨水濕透,微曲的膝蓋顯然是久跪形成的肢體麻痹。
男子并沒有比她好多少,卻是一連心疼愧疚她的模樣。
各色宮人從他們身側穿插而過,亦沒有要分他們一把傘的意思。
看到卿甯走近了,她眸色忽然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
沙啞着嗓子幽幽道:“不曾想,你與軒兒竟然走到今天這一步!”
卿甯腳下一頓……
清冷鳳眸就迎上了那女子的眼睛,語氣帶着淡淡的嘲諷道:“是啊,誰想的到呢!”
一步走錯,步步皆錯,在想回頭卻是妄想了。
宮外早傳遍了平陽王夫婦星夜入京,不惜在禦前跪了一天一夜替秦逸軒求情之事。
這兩人雖形容狼狽,身姿卻非常人,特别是這女子同秦逸軒更是生了三分相像。
就是她不問,也知曉了眼前之人便是平陽王妃王念安了。
平陽王氣的面上發青,怒色道:“即便是軒兒此前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一個女子,怎能如此蛇蠍心腸!”
這裏動靜頗大,一時各處廊柱下角落的裏眼睛的都偷偷的往這邊瞧。
“蛇蠍心腸!”卿甯輕笑,看着年過四十依舊儒雅俊朗的平陽王,眸色一涼道:“難道身爲女子就應該被負心薄幸,就應該被任意欺淩陷害,那才叫做賢淑良善嗎?那是真不好意思,那玩意我一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