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保護,快帶她走!”
卿甯亦是語氣一沉,皇帝做殺人堵住悠悠衆口這樣的事兒,沒有少聽說過。
她一個人做什麽都無所謂,無論如何,都不能連累無辜之人。
“少夫人保重,我回頭再來接你!“綠影見她心意已決,便也沒有在多說。
拉起知暖,縱身一躍便飛身而去。
“不能她跑了,快追!”範興反應過來,連忙喝道。
近衛軍人數雖多,卻趕不上那女子身輕如燕,雨中又視線受阻,追了數十步,還是隻能眼睜睜看着她們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靜心眸色一暗,還欲在言,便聽北和帝沉聲道:“阿新,你既已入道,就不該在多管俗塵之事!”
風雨蕭瑟,一個明黃龍袍,一個簡潔素衣,誰還想得起,當年曾是一個桌上吃飯的至親之人。
入道之人,不入紅塵,尚有不抓之理。
那她這個從始至終參與在内的人,怎麽可能會被放過。
行刺這樣的理由,順帶把淑妃之死也蓋過去了,現在隻要在找個理由把平陽王府的這個解決了。
今天這事,也就能翻篇了。
“你看,你終究還是走不了的!”
隻有秦逸軒聞言之後,露出詭異而快然的笑容。
“那可未必!”
卿甯聲音清冷道,以袖拂開最近的一把長劍,朝着北和帝道:“皇上可知九重英的解法!”
“你還知道些什麽?”
北和帝猛然一驚,看向她的目光便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難道秦或忽然之間看上的這個女子不但和傳聞大相庭徑,而且還有什麽不爲人知的過人之處不成。
卿甯擡眸,傲然正色道:“我知道讓身受九重英數年之後,還能留下後嗣的不傳之密!”
“你是如何知曉的!”北和帝的聲音有些掩藏不住的急切。
他本以對後嗣之事心如死灰,可眼前不過十六歲的少女竟然又如此确切的給了他希望。
“因緣際會,這世上除了我之外大抵也沒有第二個人知曉!”卿甯鳳眸輕揚,聲音朗朗道。
皇帝的反應,充分的說明她留的這張底牌十分奏效。
不過,要是這麽早就把保命符掀出去,那她也就離丢掉小命不遠了。
靜心一怔,随即恢複平靜之色道:“不可!”
她的聲音極輕,很快就飄散在風雨中。
也不知是說不可能有解九重英的方法,還是這方法不能說。
短短二字,其意真是有待推敲啊。
“皇上,陸卿甯做了十幾年的廢材,難道你連一個廢材的話也相信不成!”
已然挽不回敗勢的平陽王世子高聲道。
他很清楚,一旦皇帝有了綿延後嗣的希望,那麽他就更加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相比之下,卿甯越發的不緊不慢道:“信還是不信,就看皇上的意思!”
她相信,沒有一個帝王願意把自己的萬裏江山交到别人的兒子手上。
即便可能性隻有百分之一,北和帝也一定會想要嘗試一下。
皇帝沉吟片刻之後,逐漸恢複了些許常色道:“将他二人押入天牢,回宮!”
話是這樣說,卻到底沒有那麽粗暴的拿鏈子也給她鎖上。
即便有求于人,一個皇帝也不可能低聲下氣的來個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進天牢卻沒有罪名,也就意味着還有回旋的餘地。
等他真正想要嘗試的那天,自然會将她奉座上賓,既然生命無憂,知暖她們又早已撤退,那她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衆人收拾了,要下山而去。
靜虛帶着一衆弟子一抹額頭虛汗,把北和帝這尊大佛送走。
靜心卻在卿甯被帶走之前,從右側擦肩而過道:“切莫妄動!”
她微微點頭,不到萬不得已,誰沒事兒吃飽了撐的和皇帝撕破臉。
“陸二小姐,請上馬車吧!”
範興上前道,這會兒看着這個小姑娘真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那廂,平陽王世子被她搞得,一夜之間從皇族希望變成階下之囚,她卻已經面不改色。
陸卿甯涼涼的瞥了他一眼,徑直上了那輛并不怎麽樣的馬車,但比之在暴雨之中,還要被近衛軍押着走的秦逸軒,不知好了多少,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大雨依舊不停的下,夜間的山路越發難走。
和她今後的要走的一般前路漫漫,一片黑暗。
不知何時才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碧海藍天,這樣想,便忍不住有些心塞。
颠簸了好半天,卿甯幾乎有點惡心上來。
一掀開車簾,忽然看見山下林間,燈火驟然而起。
有數不清馬蹄聲飛奔而來,而後那人熟悉而又低沉清越的聲音,穿過淅淅瀝瀝的雨簾,直達她耳畔。
那人道:“夜半忽醒,夢卿遭變,特來一見,不知夫人可還安好?”
卿甯一愣,幾乎是不由自主的,掀簾而出,看到那人玄衣黑發,火紅飛騎在兩步開外嘶鳴站定,漫天風雨都被他如畫眉目奪盡了來勢。
忽然一瞬間,心底好像被這磅礴大雨感染,濺起一朵朵絢麗綻放的水花。
這樣一個人,這樣的一場雨,便是旖旎夢中,也夢不出這樣的人來。
好像隻要看到他,方才的一切就都變的那麽微不足道了。
即便這一聲“夫人”并沒有多少真心,隻是如斯情景,她的鼻尖亦有些微微的酸澀的之感。
狂風卷動衣角,那人的幽深墨瞳卻浮現一絲類似于溫柔的模樣,極淺極淡,卻讓人半點也忽視不了
他道:“對不住,我來晚了!”
她半響沒有言語,臉上卻完全沒有方才對秦逸軒步步緊逼的傲然之色。
一個飛騎而至,一個頓在車廂旁,隻這樣靜靜的看着他。
馬車四周是高度警惕,卻又敢不敢貿然對來人刀劍相向的近衛軍。
範興看清來人,愣了好半天,這飛火流雲騎,除容王本尊之外,在無人能駕馭。
所以,真的,居然真的是那個連北溱國事都不屑過問的容王到了!
還有這身後清一色褐色衣袍的影衛,多年不見,一旦現身,永安城中橫着走的近衛軍,幾乎要被碾壓進塵埃裏。
這不是人數多少的問題,不是裝備和封号可以相提并論的,而是從眼裏就能明顯看到的差距。
才硬着身闆打馬上前道:“皇上有令要将陸家二小姐押解回宮,還請容王莫要爲難我等!”
跟這位主兒說,要把他未婚妻打入天牢,恐怕今晚能不能下山都是問題。
視線被有意無意的擋住,秦或面色如常恍若未聞一般,意簡言駭道:“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