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和帝道:“你且說來!”
卿甯不緊不慢的說:“這麽晚的時候,這麽偏的地方,試問不是随禦駕前來的方統領是怎麽找到淑妃娘娘住的院子呢?”
武将夜會宮妃,随便想想就有無數可能性!
卿甯瞥了一眼張口欲辯、卻又無話可辨的韓淑妃一眼,靜待他人出聲持反對意見。
果然,便聽秦逸軒道:“此處竹林風景甚好,許是方統領入觀賞景路過,恰巧碰到淑妃娘娘遇刺便舍身護駕,可真是一片忠心可表!”
他字字句句都爲方哲說話,韓淑妃看着他的眼睛都是帶了淚的感激之意。
若不是卿甯知曉,他背後一掌送了方哲下黃泉,她還真要以爲平陽王世子改了心性,要作個爛好人了。
卿甯并未出言反駁,隻不緊不慢道:“雨夜寒竹,一個武将倒是頗有閑情!”
“陸卿甯你莫要巧言善辯!”
這個院落的位置十分偏遠,若不是人引到這邊,基本很少有人會到這邊來。
北和帝皺眉,看向秦逸軒的眼神便複雜了幾分。
這個平陽王世子平日一向是個沉默寡言的,今天卻爲方哲出言開脫,要麽是早有勾結,要麽就是心虛不擇口,兩個都太不尋常!
韓淑妃眼看情形有些不對,連忙撐着病體虛弱道:“皇上,方才刺客驚動諸位道長,方統領也隻不過比他們早到半刻!”
爲首的靜虛道長一怔,然後朝着皇帝行禮道:“今日之事事發突然,這女子來意不明,嫌疑最大還請皇上明察!”
卿甯在雨中站了許久,長發貼到了額頭,叫人一時間辯不出形容,隻覺得此女子身姿傲然,絕非凡物。
北和帝看了她一眼,快速後退數步,喝道:“範興将她拿下!”
卿甯鳳眸微眯,略帶危險的看着北和帝。
韓淑妃怕是認定她就是殺死情夫的仇敵,秦逸軒這招用的真是簡單粗暴沒道理。
隻可惜沒了主心骨的女人真是腦子都沒有了。
範興拔劍,一衆近衛軍随之圍上前,威吓道:“乖乖素手就擒,否則叫你當場斃命!”
“卿甯!”不遠處,一身白衣的陸夢煙飛奔而來,伸臂整個人将卿甯抱住,面上很是擔憂道:“二妹妹你去哪兒了,怎麽這麽久也不回來,祖母和我都要急壞了!”
她這模樣真是極盡一個姐姐對妹妹的關懷之色,隻可惜一出口就将知暖說的被安排住到這邊的說法推翻了。
抱的這麽緊,難道是怕這麽多人還拿不住她,非要自己先上手才能安心?
卿甯伸手要把她緊緊抱住自己的手撥開,後者卻像是剛見皇帝和衆人一半,連忙低頭道:“小女不知皇上在此,未曾跪拜還請……”
北和帝皺眉打斷她:“你說她是陸卿甯?”
陸夢煙好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略停頓,卿甯在她回話前淡淡道:“對,我是陸卿甯!”
看來這個庶姐對于北和帝沒能認出她來很是焦急啊,居然這麽大老遠的特意跑過來唱這麽一出。
看一看站成臨風玉樹一般的秦逸軒,要說兩人毫無合謀誰也不信。
隻是陸夢煙當日被平陽王府掃地而出,這才幾日竟然又能幫着秦逸軒來構陷自己,這樣的忍耐力,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吏部尚書府的陸卿甯?”
北和帝眸色一沉,像是要把她看個究竟一般确認道。
一時雨中衆人有些啞然,這個陸卿甯便是那人的女兒,看來皇帝還是對那人頗有舊情。
“回皇上,她便是容王叔的未婚妻陸卿甯!”
秦逸軒上前,恰到時候肯定道。
容王的未婚妻深夜謀害皇帝子嗣,想必明日朝中衆臣又能掀起一陣風波了。
北和帝負手而立,沉聲問道:“你爲何會出現在此?”
天際電閃雷鳴,爲這雨夜添了無限陰沉之感。
主子還有問卿甯的意思,範興和一種近衛軍便隻好架着劍,等他問完。
夜雨在面頰上呼嘯而來,前幾日的綿綿春意便在此刻吹得半點也不剩了。
卿甯答得簡潔:“祭拜亡母,住到這裏的時候被人刺殺!”
秦逸軒提高音調道:“荒唐!誰敢刺殺容王的未婚妻!”
滿朝文武誰不是對容王退避三舍,便是有什麽不滿,也隻敢偷偷在他不在的時候偷偷在背後皇上呈折子。
這新下聘不過半月的愛妻,誰敢不要命出來傷她分毫。
“這就問你了,平陽王世子!”卿甯轉身看向他,鳳眸冷意漸深:“别說是容王的未婚妻,便是皇上的寵妃你不是一樣說動就動了!”
秦逸軒的話,聽着頗有道理,隻不過沒有事是真的完全沒人敢做。
那話怎麽說的來着,越是危險難以做到的事,越是有人想冒險一試!
“你這話什麽意思?”
秦逸軒底氣不足,不多時臉色便有些急躁起來。
“二妹妹,你在胡言亂語什麽,祖母與我們在房裏的時候都好好的,怎麽你一出來就被人刺殺了?”
她臉上帶着十分的難以置信,叫人聽着,皆是以爲卿甯的話一點也沒有依據可言。
、知暖聲音有些顫,對着陸夢煙道:“大小姐,是老夫人讓我們住到這個院子來的,你忘了嗎?”
“絕無可能!”靜虛道人在一次出聲否認道,“這靠近塔樓的院子,貧道早已囑咐過下面弟子,絕不可能在安排别人和淑妃娘娘同住的!”
北和帝面色深沉,揮袖道:“把陸家人都帶過來!”
盧老夫人同陸夢雨等人早就在不遠處的屋檐下站了不少時間,隻是遇到這樣的事兒大氣也不敢出,躲着當隐形人。
這會兒聽得傳召,被帶着兵刃的近衛軍一聲威吓,連忙冒着雨就急奔了過來。
“老身參見皇上,參見……”
行還沒完,就被秦逸軒打斷道:“盧老夫人,方才陸卿甯指認你派她潛入淑妃娘娘所住的院落,欲行謀害淑妃肚中皇嗣之事,可是你主使的!”
他語氣森然,一口咬定卿甯進這院子爲了謀害淑妃,盧老夫人身子猛然一怔。
看着居高臨下的平陽王世子,腦子一陣嗡嗡之聲,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大雨滂沱很快,就将地上跪着的人衣裙浸透。
北和帝面色陰沉,她們更是連頭不敢擡!
陸夢煙拉着她袖子,秋水眸大驚失色,“二妹妹是和我同一間房的呀,祖母什麽時候讓你住到這邊來了!”
陸夢雨突然擡頭,迷茫的看着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大姐,去被一記陰毒的眼神逼得又埋首回去,瘦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完了,這次二姐姐完了!
“祖母!”盧老夫人一下子還沒緩過來,陸夢煙又喚了一聲,幽幽道:“祖母早早便吩咐我們在好生在房内待着,何曾說讓二妹妹住到淑妃娘娘這邊的院子了!”
這話中意思已然十分明白了。
盧老夫人看了雨中依舊站的筆直的卿甯,又别開眼,心下一橫道:“皇上,老身從未說過讓請甯住到淑妃娘娘院裏的話,如有欺瞞,就讓我陸家一門不得好死!還請皇上明鑒啊!”
這誓言發的極毒,對這個時代迷信的老人來說,已然是能說到的極限了。
隻是語中詞句此刻無人細細拆分,她的确沒有說過讓卿甯住到淑妃娘娘這個院子的話。
那是因爲,她根本就不知道韓淑妃也住在這裏,以爲這樣就可以逃過上天對她說謊的懲罰,這人啊,還真是想的太好了。
卿甯把這話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心下一寸一寸的發涼。
她看着在雨水跪的誠惶誠恐的盧老夫人,語氣涼涼道:“是啊,你不曾說過!”
沒有絲毫的維護,沒有任何的糾結。
她原本以爲這個在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給了她些許親情的老人隻是貪财一些,愛慕虛榮一些。
這都沒什麽關系,世上的人大多都是如此,她也從未想過,要别人一心一意全力爲她。
隻是……隻是到了這種危機性命的時候,被人毫不猶豫就抛出去的感覺,真的不是想象中的那麽無所謂。
“所以!陸卿甯,你真的爲了謀害皇嗣夜半潛入淑妃這裏的!”北和帝咬牙怒道。
卿甯斂眸,默然不語。
她說不是,有人信嗎?既然沒人信,說的在多又有什麽用!
北和帝背過身廣袖一揮,下令道:“把她拿下,如有反抗,當場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