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方,陸家的花廳内。
茶香袅袅,盧老夫人面色很是微妙。
不過就出去了一趟,孫女婿立馬從平陽王世子換成了更爲難測的容王秦或。
長公主雖然面上帶笑,但一看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這樣人物駕臨,陸府幾個姨娘自然也上不得場面來的,當下幾句客套話說完,一時間竟有些冷場了。
老夫人隻得佯裝飲茶,不斷示意一旁的陸梁桦。
陸梁桦更是有苦難言,哪有提親,未來女婿直接跑到女兒院子,自行商議的道理。
可這衆星捧月的一半的平陽王世子都被當衆逼出早已退親的話,他就一萬個不願意和容王搭上關系,也不敢明說啊。
派了小厮下人過去探聽,卻也不能靠的太近,也不知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會不會出言不遜。
這多年在朝中也算八面玲珑,偏生遇到這兩位,一顆心懸在半空,哎……真是流年不利啊。
清了清嗓子道:“小女粗鄙無知,怕是配不上四公子這樣絕豔的人物!”
“這世上也隻有陸大人會說她粗鄙無知!”長公主撥動茶盞中浮葉,語氣不以爲然。
小翁主笑盈盈道:“隻要我四叔看上的人,沒什麽所謂的配的上配不上!”
陸梁桦一句話被咽在那裏,老夫人連忙出來打圓場道:“這是小翁主吧,都這般大了,這模樣生的可真是同公主一般的天姿國色!”
長公主點點頭,道:“轉眼刹那間,潇潇都這般大了!”
小翁主笑容明媚道:“嬸嬸才是真絕色!”
廳内一陣沉默,陸梁桦低頭飲茶。
忽聽得一聲腿都快軟了的小厮來報,“二小姐,應允了!”
茶蓋落回杯上,發出一聲細微的瓷器相撞之聲,陸梁桦“刷”的站了起來,片刻後方覺得的有些失态,沉聲道“她應允了?”
她竟然親口答應了!
剛以爲她有幾分聰明,竟然這麽快就自己趕着往火坑裏跳了。自己不知死活也就算了,非要拉上整個陸府一起!
長公主起身,吩咐一幹随從道:“把聘禮搬到少夫人院裏去!”
“這……”老夫人乍一聽也坐不住了。
“我家四弟是來給卿甯下聘的!”而非陸府,長公主說罷,一衆長龍似得的小厮婢女在陸府之中,從花廳到清心閣,橫穿整個府邸,仍有人在門外等候着進來。
秦四公子的聘禮,從八寶玉如意到南海夜明珠,流水一般往院子裏送,幾乎要把清心閣這點地方填滿。
知暖早已被一連串的禮單報的眼冒金星,沒處放了的東西便一層層往上疊。
秦或輕車熟路在卿甯的閨房占着美人榻,頗有绫羅帳裏正好好眠的意思。
隻是這會兒院外腳步聲聲,房門大開,珠簾微卷。
卿甯覺得,容王殿下不想被人捉的時候,蒙被子躲床帳,估計也是來給她下聘的幾大原因之一。
該鬧的都已經鬧完,她坐在一旁的案邊,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怎麽還不走?”
既然隻是合作關系,那也沒必要多客氣。
榻上那人忽然擡眸看她,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微茫。
随即朝她一伸手,卿甯條件反射的後退兩步。
卻看見一道褐影從窗口蹿了進來,單膝跪地,呈上一個手掌大小的楠木盒子。
“警覺性還挺高!”秦或墨眸微漾,随手就把那盒子遞給了她。
完全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卿甯也推脫,打開了之後,是一方墨色的玉印,光澤流傳,絕非凡品。
在拿起來一看,她有些愕然道:“你把百草閣的印章給我,是什麽意思?”
以在百草閣在永安的運營,要說日進千金豪不爲過,最主要是能第一時間湊齊到煉藥的藥材,這對她以後的幫助無疑是巨大的。
秦或這個短命之人,需要靈丹妙藥續命,以他财力勢力擁有這樣的龐大的藥材機構一點也不奇怪。
令她難以理解的是,他竟然這樣輕易的就把百草閣交給她。
暗處的影衛,心下着急啊。
主子,這麽些年難得做一次不搜刮别人,反而把東西拱手相送的事兒。
怎麽對方姑娘還能這麽一副不情願收的表情呢!
“你若真想要個理由,便把這當做本王給你的聘禮吧!”
秦或翩然起身,從她身邊走過,側臉含霜,不怎麽的周圍氣溫驟降。
卿甯一頭黑線,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前,這是聘禮?
那滿院子的又是什麽?
大抵是報酬吧,畢竟堂堂容王爺,一點也不缺錢。
嘴裏小聲呢喃,“既然是報酬幹嘛不直接換成現銀呢?”
角落裏忽然冒出來一個褐衣影衛,一臉便秘的說道:“這可都是禦供上來的東西,禮單上面都有詳細記載,當鋪商行也不敢收,陸二小姐還是不要動别的念頭才好!”
……
“陸卿甯!賤人!”
陸夢煙在假山後面看得,整張俏臉幾乎扭曲。
手中繡花針一下比一下更狠的紮向手裏的布偶小人。
原本這樣被衆人豔羨,飛上枝頭的應該是她才對。
都是因爲陸卿甯,才害的她顔面盡失的從桃花宴後,逃回陸府,剛讓平陽王世子忽然改變主意,竟然又要娶那個賤人!
“煙兒!”身後林氏猛地把她手裏的小人奪過去,四下一看連忙藏進了衣袖裏,怒聲輕喝道:“你瘋了,大白天的你竟然敢直接在這裏做這種事!”
這兒雖然假石林立,但是青天白日做這樣的事兒,那個喜怒難測的容王還在府裏,若還是一個小心被逮到,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多年不曾被生母假以辭色的陸夢煙一愣,眼淚瞬間噴湧而出,“母親……”
原本花容月貌的女兒如今一臉憔悴怨恨,林氏軟了心腸,輕撫她的背,“要和你說多少遍才能明白,你不必和那個小賤人争,你父親是不會真的把心偏向她那邊的!”
“真的嗎?”陸夢煙淚眼劃過一絲精光,随即趴在林氏身上嘤嘤哭泣,“母親,我好恨!我好恨啊!”
林氏斜了紅錦一眼,後者連忙退出假山,幫忙觀望外面的情況。
“煙兒你放心,容王在厲害也不過是個短命鬼,你且看那小賤人在風光能風光多久!”林氏恨聲輕撫着女兒的秀發,然後放緩語速,森然道:“在怎麽說,平陽王世子今日還是向你下聘了,對那小賤人隻不是這幾日來了新鮮勁兒,等這股勁兒過去了,他自然會想你的好來!”
容王求親所用聘禮數目,幾乎把平陽王府秒的渣的都不剩。
平陽王府轉而對陸夢煙下聘也是一時下不來台,轉而找的台階。
陸夢煙看着清心閣的方向,淚痕猶在,陰測測的道:“爬的越高摔得越慘,我等她從雲端摔下來,匍匐在我腳下那一天!”
但隻要還有平陽王府這一層關系在,她就還不算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