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螢火之光從一點點從林間穿過,在卿甯素手翻飛間,越聚越多。
不一會兒,整個席間都是滿天飛舞的螢火蟲,一閃一閃的。
月下酌酒醉花陰,誰人飛火撲流螢。
太皇太後含笑看着,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年少時。
便是滿天繁星遠在萬裏雲空之上,一時也比不得這近在咫尺的瑩瑩之火來的璀璨奪目。
卿甯在台上輕輕巧巧一個回旋,食指在空中劃出幾個弧度。
她微微笑着,是閑來無事在家找趣的從容模樣。
那些螢火随着她指尖舞動,像是有了靈性一般,彙聚變幻,靈動而飄渺。
“卿甯祝太皇太後,平安喜樂、子孫滿堂!”
末了,卿甯伸出手臂,螢火在半空聚成八個大字,一分鍾後,又逐漸分散開來,沒入桃林間,水流深處。
和方才各家姑娘舌燦蓮花的祝壽詞相比,“平安喜樂、子孫滿堂”這八個字。
其實真是相當的簡短、平淡,然而在帝王之家最是難求。
滿場寂靜無聲。
忽的太皇太後擊掌輕歎,“心思奇巧,還是如此聰慧的女子,你叫哀家怎麽能不喜歡你!”
席間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片刻後,重新掌了宮燈。
安儀公主道:“做的好不如做的巧!”
卿甯剛下來,便聽見了這話,嘴角已經微微揚着。
無所謂巧或好,能赢便夠了。
卻看見秦逸軒以更快對速度,上前兩步跪地行大禮道:“太奶奶,卿甯便是軒兒的心上人,今夜正是良辰美景,還請太奶奶成全軒兒!”
卿甯聽的有點雷,唇瓣的弧度便漠然了幾分,“怕是軒世子記性不太好,去年臘月你我當衆退親,有半個永安城的百姓爲證,你現在這麽做,難道是忘了自己昔日的所作所爲不成!”
不過陸夢煙顯然根更難接受,臉色瞬間蒼白如紙,險些整個人都栽了下去,還是扶着桌子才勉強沒有倒地。
秦逸軒張口欲辯,另一邊的小侯爺也笑嘻嘻的朝着主席跪下了,指着她故意擡杠一般道:“太奶奶,栩兒也看中她了,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逸軒想吃明看着這陸家姑娘也不樂意了,太奶奶不妨先成全我吧!“
話是這麽說的,一雙桃花眼卻還在人家的知暖丫頭身上轉,氣的後者狠狠瞪他。
太皇太後看着他們一時沒有說話。
這兩個從小到大擡杠就分外眼紅,好在一個在自己封地,一個養在都城。
見面的機會也不是很多,以前什麽玉器古玩、稀奇玩意争着争着不是毀了就是丢了,反正一向都是讨不了好的。
不容易盼的兩個長大了一些,誰也瞧不上誰的眼光,這才算是安甯了一陣子。
可今天,這陸卿甯……
上面的不開口,秦逸軒對着從小就看不順眼的那人道:“你平日多情荒唐慣了,現在連我的未婚妻都要來搶嗎?”
秦暮栩笑:“你的未婚妻?誰承認了,幾天不見你這臉皮厚度倒是漸長啊!我多情怎麽了,我起碼不濫情啊,與我相好的姑娘,現在都在府裏錦衣玉食的養着呢!”
這話說的極是有理的模樣,太皇太後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你們這是争什麽!栩兒,哀家且問你,你爲何要娶卿甯?”
小侯爺不假思索道:“她挺特别,她家丫頭也很有意思,我娶了她再把她家丫頭收了,以後人生漫漫數十年豈不有趣許多?”
果然是纨绔子弟的思路,卿甯看他一臉期待的盯着知暖,頓時有些想一巴掌拍他臉上。
可惜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聽太皇太後問道:“軒兒你且說說,是何緣故?”
後者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我與陸卿甯早有婚約,先前年少不知情事,又聽了小人之言,這才傷了她的心,以後我必定……”
卿甯打斷他一番悔過之話,一點顔面也不留道:“既然世子難得有這樣多愧疚之心,不妨從今以後遇到我的就繞行百米,最好一個字都不要交談!”
無恥的很多,但這麽不要臉的男人,她真是多聽一個字都想吐。
“陸卿甯!”秦逸軒臉色鐵青的擡頭看她,又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壓着滿腔怒火道:“這是你娘與我平陽王府定下的婚約,你娘沒有反悔,你便隻能嫁進我平陽王府!”
“呵呵~”卿甯忍不住笑了,真是想呵呵他一臉。
她娘死了十幾年,早已成了沙下白骨,還能從棺材裏面奔出來替她退婚,才真是見了鬼了。
“不行了不行了”秦暮栩更是誇張的笑的直不起腰,旁邊的宮人忙扶住了他:“我一向覺得自己已經夠無恥的了,原來和你一比,我隻能算個初入無恥門的!”
皇後輕咳了兩聲“你們這是像什麽話,還不快起來!”
兩人相視一眼各懷心思,同時朝着太皇太後,拱手鞠躬道:
“太奶奶,她是我的未婚妻!”
“太奶奶,我就是要娶她!”
兩個容貌出衆的少年,各自轉向一邊,目光卻都落在卿甯身上。
她強忍着沒有伸手去按眉心,因爲這會兒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多的探究和怨毒。
她絕不能示弱!
“卿甯……“太皇太後依舊和藹可親的喚她,“你覺得如何?”
皇後笑的溫婉:“安樂侯是個會疼人的,平陽王世子更是少年俊才,如此夫君皆是不可多得,你可要想清楚了!”
陸夢煙笑的有些勉強,“二妹妹何必和軒世子賭這一口氣,而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呢?”
嫌棄容貌有缺退婚和求娶被拒絕完全是兩回事,前一個你便是爲他生爲他死也換不回他看你一眼。
而後者,越是得不到越是捧在心尖的朱砂痣。
陸夢煙是個聰明人,眼看着事情發展到了這種地步,要是在這種地方幫上秦逸軒一星半點,日後也許還有有點情分可言。
若是她選了秦暮栩,那麽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付水東流流。
“陸家姑娘你可要想好了!”
“你到底要選誰?”
耳畔一個個一聲聲,卿甯聽的腦袋都漲的發疼,輕斂鳳眸,深呼了一口氣,剛把一句“滾你丫的,老娘誰都不嫁”情緒醞釀的到了位。
忽然,耳畔傳來那人低沉而撩啞的嗓音。
“既然誰都不想選。”秦或忽然出現在入口處,不緊不慢走到她身前,不妨來禍害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