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漆黑一片的陸府後門,兩三個小厮把一個奄奄一息的病弱少年丢上一輛十分陳舊的馬車,灰布包裹往上一扔,便逃散開了。
前面趕馬的車夫做賊似得左顧右盼,見所有人都朝着偏廳那邊了,剛駕着馬處悄然出門。
便看見一個紫衣少女靜悄悄的站在門口處,晨光依稀裏面容散了清冷如霜,隻有衣帶飄揚拉出長長的身影,她并沒有開口說話,卻隐隐讓人覺得有萬均壓頂之勢。
車夫連忙勒住缰繩,面露兇色喝道,“你這怪丫頭擋着我作甚!還不快讓開!”
事發突然,找的車夫是外頭的人,因此并不認識她這個二小姐也情理之中。
卿甯住的的院子離後門最近,永安令帶人闖進陸家的動靜實在不小,她爬上屋檐一瞧,便看了這麽一幕。
不認識更好,她上前兩步,那車夫以爲她要掀開車簾,心下一驚連忙攔住了她,語氣也放緩了不少“裏面都是些肮髒的賤物,你一個姑娘家可别亂看!”
幾日前,這還是陸家捧在手心的嬌貴愛子,一夕之間便成了棄之不及的肮髒之物。
“哦”卿甯挑眉,沒有繼續去掀那簾子,轉身朝着馬頭長袖一掃,一陣細如粉末的狂躁粉便随着袖風如數飄落,然後不發一言飛快沒入夜色裏。
那車夫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這怪姑娘唱的是哪一出,見沒人阻攔了連忙抽了馬匹一鞭子,早早的帶人出城才是正事兒!
然而,就在那馬鞭抽出的一瞬間,原本溫順的棕馬忽的擡起前蹄,一聲長嘯劃破夜空,緊接着無比狂躁的想要甩掉身上的枷鎖。
車夫見狀,連忙勒缰繩試圖用力穩住駿馬,哪知被反被狂躁的左右大幅度狂掃,直直的往往牆上撞去。
眼見小命不保,哪還能管什麽差事銀子,連忙跳車保住小命才是要緊事,趕車的險險避開,馬匹卻轉的沒了方向,隻看得依舊大開的後門處,一抹鮮豔的紅衣帶在飄揚。
馬蹄一躍,飛似得往裏闖。
正要關門的小厮的避之不及,險先命喪馬蹄之下,連避了好幾次,也搞不懂這馬作甚非要和他過不去,心下一慌,便朝着人多的地方跑去求救。
這會兒,燈火最亮人最多的當屬那個偏廳了,卿甯走近的剛好聽見。
“姜大人,你痛失愛子,本官深感歉疚,這賤婢既傷人命,府裏也留她不得,就任憑姜大人處置了!”陸梁華正冠冕堂皇的拿一個姿色不俗的丫頭,搪塞兒子無端死在這的永安令。
姜傑整個人氣的肥肉一抖一抖的,看着道貌岸然的尚書大人活生生氣吐了一口血,反倒是姜夫人放下自己兒子,嘩的站了起來,死死扣住那婢女的雙肩,不斷搖晃,面色猙獰:你這賤人!爲何要害我的兒子!你去死,去死!”
那婢女衣衫淩亂,滿身血迹,被人按到在地,咿咿呀呀的掙紮了半響,卻是一個完整的字眼都吐不出來。
“攔住!快攔住這畜生!”
忽的聽得一陣人仰馬翻,失了控的馬匹被那飄揚的紅腰帶引得撞進院裏來,車廂卻因各處的拱門碰撞,破壞了大半,衆人合力以棒擊殺,卻惹得失控更加狂怒的破壞力。
正在那發狂的馬不要命的往偏廳裏沖,小厮們躲躲藏藏倒了大半。
晨光初現,一道倩影像是從天而降一般,足尖輕點馬頭,步步點到要位。
衣袖飄飛間,似有安神之香随風拂過。
“自作孽,不可活!”少女立在車廂上不輕不響的說道,她知道一個被遺棄的庶子,遠比殺了他還要痛苦。
聲落後,一聲巨響,馬匹轟然倒地,樹枝攢動,隻有那少女如重夢中翩翩驚鴻一現,忽又不見。
就在衆人傻眼的一瞬間,那傾斜的車廂裏,滾下一個形容狼狽的的瘦弱少年。
由于落勢太猛,直直滾到了偏廳門檻前才停下,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聲的陸夢科,恨意将一張青紫交加的臉頰扭曲的變形,握着粗布包裹的手掌也拽的死緊。
陸卿甯,今日之仇,你我不死不休!
剛被氣的吐了一大口血的永安令瞧見了門外的動靜,連滾帶爬的把那少年拎了起來,幾乎要一把将他掐死,“陸夢科!是你!是你殺了我的兒子!”
陸夢科幾乎是一瞬間瞳孔放大,驚呆在了那裏。
神志不清的姜夫人聞言就撲了過來,這回直接拔下頭上的金簪就往陸夢科身上紮,一紮一個血洞鮮血飛濺,可怖至極。
陸梁華攔住姜夫人,又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退回去,爲官多年,自有一番壓人的官威,管家會意招呼了小厮們把一群衙役一并“請”了出去。
關鍵時候清場,卿甯知道,這個父親是絕不會讓陸家的名聲被這樣的醜事影響的,隻是無論結果如何,這個陸家的三少爺算是徹底被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