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妃放下香茶,語氣放緩柔和道:“王爺舟車勞頓數日也累了,先去沐浴歇息吧!”
“好,念安……”秦斌從梨木椅上站起身,臨走前還不忘交代:“愛之深責之切,你對軒兒也不要過于苛責了!”
“王爺放心,妾身有分寸的!”王念安笑了笑,目光卻在秦斌轉身的一刹那猛地一沉。
“父王!”秦逸軒從門外進來,同正要出去的平陽王道了聲好。
後者朝他和藹的笑笑,“兩年不見,軒兒倒是越發氣旋軒昂了!”
給了個好自爲之的眼神,悠悠然漫步遠去。
昨日剛被宣進宮挨了好一頓訓的秦逸軒也是眉眼郁結,站在跟前喚了一聲“母妃!”便沒了下文。
平陽王妃這會兒反而一臉平靜的品茶,半響等到茶溫半退,她淡淡開口問道:“知道錯在哪了嗎”
年近四十的王念安,雲鬓華钗,香脂抹就氣質高華,風韻還同三十不到的少婦一般,秦逸軒這長相大半都随了她,性格卻因自小衆星捧月而更加古怪。
這會兒忽然被這麽一問,面上越發不解,若眼前換了别人,軒世子早就看也不看一眼,拂袖而去。
怎奈何,眼前這是正兒八經的親生母親,是連平陽王都不敢說句重話的平陽王妃。
秦逸軒皺眉,不甘不願的答道:“孩兒不知……”
“我兒糊塗!”王念安含怒而起,一拍桌子,聲音并不大卻讓身旁與門口的奴婢們都駭了一跳,慌忙低頭退了出去。
就連秦逸軒一時間也是愕然擡頭,看着這個記憶中一向有些冷,卻一直溫柔沉靜的母親,一朝動怒,柳眉倒豎,“你可知道我當年爲了你和卿甯的婚事廢了多少心思?你可知謝家女兒是何等門庭?”
王念安當然也是芳名遠播的一代美人,各家女兒爲了飛上枝頭變鳳凰鬥得如火如荼,她卻是卿甯生母謝依然頂頂要好的手帕交,從始至終,即便後面謝貴妃與其反目,兩人情誼也不曾變過的。
追求者中王孫公子比比皆是,可她卻選了一個最最平庸的平陽王,自願遠離都城,也在當時引起不少的轟動。
秦逸軒在一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變了臉色,當即梗着脖子頂道:“那又如何?母妃要是喜歡她,随便叫個庶子娶了不是更好,左右是爲了要到您身邊侍候的!”
他不會娶她的!不會娶這個大字不識的癡傻草包的!絕不!
平陽王妃怒氣上湧,卻閉上眼深呼了一口氣,坐回去緩沖了半響,才緩緩質問道:“你當真以爲一個嬌弱的官家小姐,能在荒野之中救你于危難?”
不久之前的事,并非沒有破綻,隻是人若身在局中,難免一葉障目,更何況是他本就不願多想。
“你當真以爲尚書府一個出身卑賤的庶出女兒,能幫你在這永安城中地位穩固?”
秦逸軒愕然,口中難吐一字。
“你當真以爲謝氏一族退居明州,便沒人重視這個百年一出的純陽之女?”
因此王念安每說一句,秦逸軒的俊臉就難看一分,身子幾乎站不穩猛地退了一步,“什麽,純陽之女?”
平陽王妃見狀,搖頭歎了一口氣,“軒兒……你還是太年少天真了……”
“母妃教導的是……”秦逸軒猛地穩住身形,咬牙擡頭臉上有一種難言的屈辱浮現,“孩兒今後定當……銘記于心!”
王念安起身伸伸出手,溫柔的似要拂去他眉間愁色,“那姑娘是長得尋常些,娶了爲妻相敬如賓便是,他日你若爲王,什麽樣的花瓶沒有,春蘭秋菊、牡丹芍藥還不是憑你所好!”
秦逸軒笑了笑,一臉母慈子孝道:“母妃放心,孩兒明白了!”
不過一個信手捏來的陸卿甯,難道還需要他費什麽心?
隻聽說那日,皇帝跟前最得寵的總管太監和禁軍統領親自領了兩千禦林軍到朱雀大街壓制這次群架,肖國公被收了巡防營成了空職,李王爺被尋了個理由貶了,半生榮寵,隻道是天有不測風雲,曆朝曆代權臣因爲這樣的事兒落馬的,說出去還真是有些丢份兒。
秦逸軒作爲此次兩女争夫的男主角平陽王世子也被叫進宮好一頓教訓,雖然沒有其他兩個姑娘那麽慘,但這次事件也足夠他成取代此前久居不下的“癡傻陸二小姐”成爲永安城市井街坊,飯後茶餘的最熱門八卦。
倒是卿甯的院子不斷收到平陽王府送來的東西,胭脂水粉、瑪瑙玉飾,平陽王妃更是親自下了帖子邀她過府一叙,可卿甯不是蠢人。
秦逸軒站在風頭浪尖上想拉她這個前未婚妻去當擋箭牌,簡直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