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家丁一擁而上,三兩下就把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鉗制住了,不由分說就上前給打了個鼻青臉腫,屋檐下躲雨的人群指指點點的,“這誰家小姐這麽惡毒?”
“隻是撞了一下,就這麽打人真是太狠了!”
打完了還是主子覺得不夠解氣,便有滑頭的的家丁的湊上前,不知說了句什麽。
女子滿意的點點頭,示意家丁把那書生押到了身前,用力一踹,整個人便倒在了腳邊,隻剩了哼哼的力氣。
大雨敲打在青紫可見的臉上,那隻染了泥水漬的珍珠繡鞋伸到了他眼前,高高在上的小姐笑容惡趣而不屑:“窮酸鬼,我這珍珠繡鞋取自南海離水珠用的是永安第一繡娘的雙面繡價值千兩,要是你今天把本小姐的鞋子舔幹淨了,我就不和你計較,如何?”
年輕的書生溫潤的眼眸一瞬間充滿了羞愧、憤怒、不甘。
“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滿身是傷的掙紮着想從地上爬起來,每起來一次就被旁邊的家丁用腳踹回去一次。
“舔啊!"
“你怎麽還不舔!”
“哈哈哈,小姐你看他多像隻落水狗啊!”
一句句的嘲諷和挖苦如同魔咒一般圍繞,年輕的身軀一次次被打倒在污泥裏,一次次咬牙不甘的掙紮的爬起來,一次次跌落在泥潭裏,直到滿頭滿身都是污泥。
終于,他癱倒在地,無望的喘息,眸子暗淡的沒有一點光澤。
那雙珍珠鞋的主人帶着快意的神色,伸腳踩向他滿是傷痕的臉。
避雨的人們都掩着袖子,不忍再看。
忽然一聲驚呼,那飛霞百褶裙的女子被人一腳踹翻在地,在泥水滾了好幾個圈。
丫鬟、家丁們半響才反應過來,在那女子的叫罵聲裏七手八腳的去扶。
無數雙“招惹權貴是傻逼”的目光下,有一雙纖細白哲的素手,伸到書生面前,他愕然擡眸,原本暗淡的目光裏既驚且喜,好像烏雲漫天裏,一道明亮之光劃破天際。
少女如墨的青絲被雨水打濕了大半,清眸含怒,見他有些呆愣,蹲下身撐住他的胳膊就架了起來,知暖吓了一跳,才敢相信剛才一腳把人踹飛的是自家小姐,飛似得跑過來什麽都已經來不及阻止,隻好認命的幫忙把人撐住。
那邊滾得衣服全是泥的女子被攙了起來,臉上脂粉被沖刷的一塊白一塊紅,要不是摔得四肢全散架,完全一臉我撕了你的猙獰面貌。
“瘋子!陸卿甯你這個瘋子!”
“瘋子,你這個瘋子!”
肖紫怡臉色發白的怒罵,恨不得立刻沖上來撕了她。
“肖大小姐真是有自知之明!”
陸卿甯淡淡一笑,也再理會她,轉身看旁邊那狼狽不已的書生。
“多……多謝姑娘!”那書生艱難的扯動嘴角,朝她笑一笑。
卻被卿甯蓦然一聲“張嘴!”驚得不自覺張開了嘴,白玉似得小手把一顆白應丹塞進那書生嘴裏,把了把他的脈象,确認沒有他沒有傷及要害後,才收回了手。
陸卿甯難得一身淡紫色繡蘭草的錦繡裙,玉钗上的紫金流蘇垂到耳邊,似有流光點點,不說多華貴出彩,隻一身傲然臨風之姿,同瘋子二字相隔了不止十萬八千裏。
反倒是破口大罵的那人滿身狼藉毫無世家風範不說,出口成髒更勝于市井潑婦。
“原來是肖國公家的刁鑽小姐,難怪做事這般刻薄!”
“肖驕之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不遠處竊竊私語的人群一副大名如雷貫耳,難得有傳言屬實的表情。
“你們這些賤民在胡說些什麽,還不給我閉嘴!我讓我爹滅你們全家,抄九族全都殺光!”肖國公手握都城巡防營誰見了都要給三分面子,肖大小姐在永安城更是出了名的驕縱,今天被卿甯當街一踹滾了幾圈顔面盡失不說,這些平明百姓竟然也随便議論,越看她眼睛越發紅,“還有你,陸卿甯!你敢踹我,今日就是打死你也不爲……”
圍觀群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卿甯放開已經有知暖扶着的書生,擡腳“你爹是天王老子?抄家滅九族就是當今天子也不能随意下令!你一個國公府的閨閣小姐動不動說這話,難道是國公爺心懷不軌圖謀已久?”
幾乎是她擡腳的一瞬間,肖紫怡刷的退後,臉頰發白,“你胡說什麽,我爹身居高位一心爲國!爾等賤民,要打要殺還不是本小姐一句話!”
圍觀群衆聞言,默然握掌成拳。
卿甯在進,目光清冷如霜,“他們是賤民?你吃的大米青菜都是你口中的賤民種的!身上衣服布料都是這些賤民的妻子母親、日夜紡織而成!他們的親人抛頭顱灑熱血守衛家國保你富貴榮華不衰!你!”
卿甯目光掃過衆人,方才被壓得隻能低頭壓制怒火的人們,慢慢擡起頭,帶着對平等的向往。
她伸手一指,肖紫怡隻覺似有寒光劈頂,一時不敢言語,“一個知道背靠祖蔭的無知丫頭,憑什麽在這裏指手畫腳,說什麽高、低、貴、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