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甯眼也沒睜,直接把帕子收了過來,也不答話,繼續瞌睡。
“你這人好生無禮,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誰!”
身後的丫鬟嬌喝了一聲,提着劍就劈了過來,冷光一閃。
少年不動如山,兩根手指輕輕挑了那方巾在前邊,毫不在意的模樣。
天子腳下,官家子弟多如牛毛,皇帝老子都見過了,她還真不知道誰家名号響的讓人聽了就要吓破膽。
“小年!”更着急卻是那錦繡少女,連忙一掌打偏了那劍的力道。
劍鋒堪堪擦過方巾的邊緣,右下方一個極其熟悉的“軒”字,面上剛露出喜色。
卻見少年伸出了一隻手掌,擋住了那塊地方。
随身侍候的丫頭剛吃了苦頭,這會兒有些難以置信道:“這一方帕子竟然要五十兩!”
錦繡少女無所謂的攤攤手,讓自家丫頭拿銀子,又聽身後的少年淡淡道:“錯!”
“是五百兩黃金!”
這個價位,饒是那少女出身不凡也有些吃驚了,一愣神的功夫。
她已經慢悠悠的疊帕子,打算放回兜裏揣回家吃飯了。
“五百兩就五百兩!”
一咬牙一跺腳,便把身上的銀票和丫頭的碎銀都搜刮了出來,少年也不數了,一股腦兒把票子銀子卷進袖子裏,留下那塊主仆兩和那塊方巾施施然走了。
兩旁的攤販看傻了眼,這帕子到底什麽做的?能值五百兩黃金?
走過兩個胡同口,漸無人聲至,把外面的粗布衣衫脫下往角落裏一丢,眉目如畫,額頭一點胭脂色,可不就是陸卿甯。
“小姐,怎麽樣?”
另一個街口轉過來的知暖,提了兩個油紙包,一見到她,連忙放下,手上飛快拿出梳子三兩下就挽了個發髻,顯然是做慣了這活兒的。
末了,還不忘插上那根她目前最值錢的紫玉钗。
“五百兩!”卿甯不怎麽在意的應了一聲,一邊往前走,一邊摩挲着那塊從壓箱底地方翻出來的白玉鑲金配,淡淡的揚起了唇角,有點諷刺有些涼薄的笑意。
陸夢煙目前是陸府中最值錢的女兒,就是進了祠堂也不會真的收到什麽懲罰。
可偏偏這個時候,讓她想起了某段讓原主賠上一生的“竹林初遇”。
什麽金玉玉女、傾心不已,不過一場卑劣的騙局!
知暖“啊”了一聲,半響才反應過來,“什麽!五百兩!”
後面這三個字喊得震天響,胡同口覓食的麻雀頓時被驚的四處亂竄。
前面的卿甯有些無奈的回頭,知暖十分自覺捂住自己的嘴,笑的眉眼彎彎,就差沒冒星星了。
一張平陽王世子的帕子就能值五百兩,早知道以前就不攔着小姐追着他跑了。
随便撿點什麽珠子簪子什麽豈不是更值錢?
卿甯不知道小丫頭忽喜忽悲的小心思,她隻看到天色乍變,一瞬間便是烏雲壓頂了。
豆大的雨點一點商量都沒有就霹靂嘩啦的落了下來,知暖拎着油紙包在後面喊:“小姐要下大雨了,我們還是找地方避避吧!”
卿甯回頭,一把把知暖拉進就近的屋檐下,看街上行人慌慌忙忙的跑着避雨,攤販們手忙腳亂的收拾着東西,好像瞬間陷入匆匆忙忙的氛圍裏,轉眼間便是數不清的腳步踏的坑坑窪窪的積水飛濺。
“讓開讓開,别擋着我家小姐的道兒!”
四五個家丁模樣在兩邊狗仗人勢的開道,丫鬟在身旁小心翼翼打着牡丹花色的油紙傘,飛霞百褶裙的女子面色不佳,恨不得滿大街的人躺平了,好讓自己鞋不沾水的走過去。
眼前忽然跑過去一道藍影,然後便是“哎呦”一聲和丫鬟尖銳的叫罵聲“你不長眼的窮酸鬼竟然敢沖撞我家小姐”重疊在一起,壓了個徹底。
年輕男子踉跄的摔倒在雨水裏,撞的旁邊賣包子的攤販籠屜大翻,滿地雪白還冒着熱氣的包子、饅頭翻滾,雨簾裏匆匆而過的行人神色默然,誰也沒有爲之停留。
“對不住對不住,小生給姑娘賠禮了!”頭上豎發的是粗布儒巾,洗的發白的藍布衣衫被泥水染透,就連臉上也是污泥,連連作揖道歉的模樣也是狼狽不開。
“姑娘?什麽破落戶出身的叫姑娘!你睜大你的狗眼瞧瞧這是誰家的小姐,也敢當街沖撞!”狗仗人勢的丫鬟見他道歉,又覺得得了理,一根指頭恨不得在那書生頭上戳出個洞來。
書生一個站的不穩,又要栽到雨水裏。
“我的包子啊我的包子!”攤販挽救不及,跌落在地上望着滿地殘留的的吃食欲哭無淚。
那飛霞百褶裙的女子忽的喊了一聲,繡着黃莺題翠的珍珠前頭上一塊泥水漬躍然眼前,一時間俏生生生的臉蛋都氣的變了形,“你們還愣着幹什麽?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