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被他反問的一時呆愣,随即反應過來摩挲着佛珠吞吞吐吐道:“若不是爲娘的八字隻同瑞祥院相合……罷了,你既覺得委屈,爲娘讓出給你也不是不可的!”
若換做以前的她,有這樣的待遇怕是早就恨不得千恩萬謝的了。
誰知卿甯如今性情大變,一開口就把人噎了個半死。
“不不,母親的院子怎麽換呢,二妹妹若是喜歡,我的燕羽樓就讓給妹妹住吧!”
陸夢煙委委屈屈的咬唇說罷,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就投向了陸梁華。
燕羽樓以繡樓之型飛挑而成,樓高三層,層層雕蘭花柱,皆是出自精工巧匠之手,說陸府之中最爲華美的院子也不爲過。
陸府衆多兒女之中,最爲寵愛的是容貌出衆陸夢煙,吃穿用度亦是最好,從前的陸卿甯與她相比,可以說是雲泥之别。
剛從裏面的裏面出來的李姨娘乍一聽這話,立刻接話道:“老爺,這怎麽能行,長幼有序、尊卑有别,哪有妹妹踩到姐姐頭上的道理!”
話聲未落,又喃喃自語一般道:“二小姐才是嫡女,嫡庶有别,府中最好的繡樓的确是應該嫡小姐住才是!”
嫡庶二字一出,就見林氏母女二人神色微變。
“你還不住口!還嫌府裏不夠熱鬧是不是?”
陸梁華眉頭皺成一個“川‘字,顯然已是十分不悅。
陸卿甯秀眉一橫,毫不領情道:“我也還沒聽說過誰家的嫡小姐是要撿别人不要的屋子住的!”
此前偶爾從知暖口中得知“她”的生母乃是當年芳名遠播的謝家絕色雙姝之一的謝依然,出身不凡,别看林氏現如今在陸家這麽得勢,當時也不過是個出身卑微的妾室。
“二妹妹,你怎麽能這樣說父親?”
那邊陸夢煙訝異非常的問道,那雙秋水眸中卻閃過一絲快意。
陸梁華一聽,眉頭皺的更深,扔下一句“從官中支銀子出來修繕清心閣,照着她的意思修出個陸家嫡女該住的地方來!”拂袖而去。
“是,老爺!”
林氏好半響才從嗓子眼擠出這麽一句,一想到如此大的開銷,當下再沒了惡心她的心力。
剛被陸夢煙扶着走遠了,李姨娘便堆着笑臉行禮道:“恭喜二小姐!”
一副小人嘴臉,卿甯别開眼,自顧自進了裏屋。
知暖一邊掀簾子一邊義憤填膺道:“府裏人都說這李姨娘最壞了,現在還想教唆小姐和二夫人河蚌相争,漁翁得利,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以爲沒有李姨娘,林氏母女就會甘心屈居人下嗎?”
卿甯随手撥弄桌上的古籍,眉心微皺,總覺得今天林氏母女示好的舉動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到底哪裏不對……
自那日後,院裏陸陸續續來了幾撥人栽花植木、測量畫圖。
人來人往,看似忙活個不停,實際也沒什麽大的作用。
倒是林氏那邊破天荒的消停的很,卿甯調養了幾日過度損耗的身體,聽知暖眉飛色舞的描述外間災民的安身立命之所從城外十裏延伸到百裏之外,如此種種。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日被官兵視若草芥的難民,和那人擦肩而過時唇角微勾問的一句“當真想要?”
也不知道秦或那日到底同皇帝說了些什麽,這次的赈災款下來的異常迅速。
卿甯向來隻信眼見爲實,當即披上外衣,同知暖道:“我出去一下!”
知暖正疊着新衣,見她如此,放下手上的活兒就撒腿跟上,“小姐外面亂的很,我跟你一起去!”
正是中午的時候,從大雪初停那天算起已經連着陰了幾日,風還有些大,好在城中街道已經幾乎不見積雪。
兩人剛到了城門口,身後有一個頗爲臉熟的小丫頭從身後幾步的地上撿起一個淡粉色的繡花荷包追了上來。
“知暖姐姐,你的荷包掉了!”
“咦,我今兒早上明明把它壓在枕頭底下,怎麽又帶出來了?”
知暖嘀咕了一聲,眼看着卿甯走遠,便顧不上多想。
笑着同那丫頭道了句“多謝秋韻姐姐”,便把荷包塞進衣領。
那喚做秋韻的丫鬟見她急着要走,連忙跟緊了她,嘴巴摸了蜜糖一般不斷說道:“二小姐行事頗具名士風采,不同尋常大家閨秀,心中十分敬仰……”想要随侍左右雲雲。
“我家小姐自然是好的!”
知暖應得滿臉驕傲,比自己被人誇了還要歡喜的多。
因爲原主不受寵的緣故,知暖自打跟着回尚書府以來受人冷眼排擠,頭一次有人同她這樣看法相同,又是一個院裏做事的,難免親近了幾分。
卿甯走在前面,将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大概,這個叫秋韻是院裏一個粗使丫頭,極少出現在主子面前,所以即便是最受人嘲諷之時,記憶裏也沒有什麽關于她的印象。
突然來示好,肯定不是吃飽了撐的。
卿甯眼角微挑,喜歡找事是吧?
那就放馬過來,後宅女人這些明裏暗裏的小把戲,她還真不帶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