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摁了三次的門鈴依然沒有開。
奇怪,難道是她走錯了?
古芷又确定了一次門牌号,裏爾酒店1106沒有錯啊!
想了想,古芷摸出手機,點了那個許久沒有聯系的頭像。
這一次,終于有人接了。
想過許多次,再見面是什麽場景,卻沒想到是這種場景,見個面還要打電話。
古芷有些小郁悶。
但再有郁悶,也在聽到那個低磁好聽的聲音時煙消雲散了。
“喂?”
所以,這是把她忘了的節奏。
才散去的郁悶再次集攏,就連她拿電話的手都緊了緊,指節跟着發白。
可讓她非常煩悶的是,她的心卻在不受控制的狂跳。
古芷有點着急:這不是她的心吧!簡直吃裏扒外。
怎麽能這麽出賣她?好在那人不在她面前,不然以那人的洞察力,若是站她面前的話,根本就逃不脫他的眼睛。
“嗯”最終,古芷也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個字,仿佛無所謂,也仿佛淡得風行八千裏,而那邊的人卻身形一震,要不是扶住了牆,估計他會穩不住自己。
原本以爲他的小公主會像從前一樣,歡快着聲音笑着喊他“懷風哥哥”,再來個“懷風哥哥,我想你,芷兒好想你好想你。”這是他的小公主标配的撒嬌模式,他聽了多年,聽習慣了,也刻到骨子裏了,每每午夜夢回,想到那張嬌笑的臉,耳邊自然而然蕩起少女嬌嗔的話。
可怎麽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少女不再他面前撒嬌了,甚至冷冷淡淡的态度,隔着聽筒都能感受得到。
楚懷風苦笑,他這是活該,這一切說來說去都是他造成的。
可時光流轉回去,讓他再做一次選擇,那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唯一不同的是不允許那次的暗殺再出現。
他捧在手心裏的人,怎麽會允許有人要她的命,誰要她的命,他就要誰的命,不管是誰。
可眼前的情況,也是預料到的。
他的小公主怨恨他了!
甚至更可怕的是,她或許是認清了,她并不愛他,所以才如此冷淡,這是楚懷風做的最壞的結局,但這種結局是他最不想要的。
他有想過,如果他的女孩認清了自己的心,并不喜歡他,隻把他當大哥哥,多年的習慣陪伴而已,那他要怎麽辦?
那他會把她的翅膀折斷,把她禁锢在身邊,哪裏都不能去,她是他的,這輩子都是他的,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任何東西交換,隻要他有,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拿出來交換。
因爲在這個世界上,她是他唯一想要的。
“芷兒,我來了。”
“嗯”還是那個字,甚至語氣更淡,淡得像是陌生人一樣,卻直擊他心,痛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四肢百骸的酸楚蔓延開來,讓他變得不是自己,卻控制不住。
書上說的痛徹心扉,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閣下,你是來裏爾訪問的嗎?”明知道不是,但古芷還是選擇這種疏離的說法。
而這對于楚懷風來說,無疑于傷口上撒鹽。
以那丫頭的聰明,又怎麽會不知道他此行微服而來爲的僅僅是她,他難過,是因爲丫頭不想跟他沾邊。
楚懷風苦笑,什麽時候他也淪落成被嫌棄被遠離的那一個。
活該啊!
閣下?呵!
印象中,那個女孩可從來沒有當着他的面叫過這兩個字。
當真是恨上了。
楚懷風沒有說什麽,隻是“嘩”,門從裏邊開了。
那個好看得不像話的男人站立在了她的面前,穿着白色浴袍,一手執毛巾擦在滴水的濕發,一手垂下,手裏顯然有支電話,古芷尤還記得,那是前年她買了送他的,粉紅色,按照她的風格給買的,原本就是想逗逗他,沒指望他真用,但這個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嘴角一直挂着足可以感染任何一個人的笑。
心髒,在這個時候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
視線對上時,周圍的聲音唰的退散,腦海裏瞬間下起了白茫茫的雪花片。
許久後,古芷聽到一聲輕笑,“我親愛的古小姐,你成了本地人了。”
風趣的話語,把她拉回現實,不明白的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你變黑了,丫頭。”
古芷下意識的摸摸臉,她可以說她好久沒有照鏡子了嗎?
都說女爲悅己者容,但她的悅己者不在身邊,便也不注重了。
還好她天生麗質,即便放之任之,也是傾國傾城的美人。
隻是,被心裏的那個人說“黑”,還是有點委屈。
“不過,很健康,要是再黑些就更完美了。”
what?
古芷以爲自己聽錯了,也或者是這個人在開玩笑,但她知道,某人嚴謹得從不開玩笑。
古芷當然不懂,對楚懷風來說,這話是真心話,要是小公主變黑變醜了,觊觎她的人就不會有那麽多了。
不過,他的小公主即便黑得跟個煤球一樣,也照樣美得不可方物。
古芷哪裏懂某人的彎彎心思。
不解的樣子還是跟從前一樣,像一隻仰頭求知的小貓咪,讓楚懷風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頭發,隻是,和從前乖順的不一樣,他的手才要放上去,她就退開一步,舉起的手落空,如同他的心一樣空下去一半。
明明他已經預想到會有這種結果了,可等到這一天到來,他卻無法接受,他還是喜歡那個黏着他的女孩。
如今的她對他疏離了,飄遠了,讓他感到随時要失去她的窒息。
“芷兒,你就準備站在門口跟我說話?”從一開始把門打開,楚懷風就已經讓出一條路來了,可他的小公主并沒有進來,這讓他很介意啊!
古芷想了想,還是進了來,但腦袋卻是到處伸着看了看,确定某人沒有金屋藏嬌,這才暗自舒了口氣。
不是不信他,而是不信自己。
愛情裏,原來真的會患得患失。
她的這個小動作,他自然看在眼裏,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誰說她變了,還是和從前一樣啊!
桌上,一個不小的盒子躺在那兒。
古芷瞅着,巴不得有透視眼能看清裏邊是什麽東西。
跟在後面的楚懷風再次笑了。
踱步過來,把手裏的水遞給她,“先喝口水”。
古芷看了眼他手裏的水,竟是她平時喜歡喝的那種,但她清楚知道這裏沒有。
這個人向來就這樣,小時候她說喜歡一種天然蜜糖,但世面上卻沒有賣的,他就會到處打聽,最後聽說是冬天的深山老林裏有,他便隻身一人跑去大山裏給她采集,兩天一夜,也不知道這位皇太子是如何度過的,隻知道找到他時,他掉在山澗裏,露在布料外面的肌膚全都有了血紅的刮痕,在他瓷玉般的肌膚上尤是觸目驚心,可他卻舉着手上的蜜糖,笑得如一個小太陽一樣明朗動人,說:“我找到了,小公主不會有遺憾了。”
她是後來的後來才知道這件事的。
回想一下,那個時候她小,他也不大,還是一個小小少年。
等她大了,就學會藏着一些東西,比如她特别喜歡一樣東西,她是不會表現出來的,因爲她不想某個人爲了她再跑去深山老林裏待上兩天一夜,弄得渾身是傷,他不心疼,她還心疼呢!
可她卻發現,不管她如何高段位的掩蓋,他卻像個X光機,她腦海裏想什麽他都知道。
她喜歡某小品牌的化妝水,因爲那款化妝水完全處于天然,而且非常貼合她的肌膚,但因爲老闆經營的問題,導緻這個品牌即将不存于市,惋惜的同時,她也無可奈何,可某一天,她的化妝台上卻擺滿了那個品牌的化妝水,一打聽下,才知道是她的大叔買下了那個品牌,那個老闆和他手下的員工一個沒有換,照常研究那款化妝水,而供應給的顧客隻有她一個。
那一天起,她才真正意識到,某人真的同外界傳的一樣,把她當成了公主。
往事曆曆在目,古芷發現,根本忘卻不了,這段時間的分離,而她也利用心理學的原理把那些過往全都塵封,以爲忘記了,卻因爲這個人的出現,卻又全都浮現在腦海裏。
同時她也發現一個事實,她沒有得到忘卻,反倒是越發清晰的記得,那些寵溺日常都是在他默默中進行的,而她卻完全刻在了骨子裏。
哪裏能忘卻?除非剝皮削骨。
“大叔,我餓了!”
突然的聲音,拉回了同樣在想事情的楚懷風,等意識到她在叫什麽的時候,那雙漆黑的瞳眸裏突的冒出了久違的亮光,同樣是笑容,此時他的笑容卻多了一種冬日暖陽的味道,仿佛足可以讓一團冰雪瞬間融化。
“好,我做給你吃。”
看着那道背影進了套房裏的廚房,古芷眉眼越發彎彎。
她的嘴從小被他養叼了,外面的飯菜總是被她挑剔,唯獨大叔做的她能吃一臉滿足。
而他也知道她不想吃外面的,便也沒有提出帶她出去吃,更沒有叫客房服務,而是早早的就在手機上點了新鮮食材,在女孩來之前,這一切就已經悄然進行。
古芷看着那道挺拔清隽的背影,此時系了個圍裙,袖子卷起,正在處理食材,刀工極其的好,節奏什麽的讓她以爲是在聽一場演奏會,因爲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某人,娴熟的刀工,嚴謹的态度,總是賞心悅目,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能站在廚房裏還這麽養眼。
不由自主的,她已經走到廚房。
楚懷風回頭時,正好就看到少女斜靠在門框上,歲月靜好的眸光盯着他,那一刻,心髒的血液瞬間凝固,世界像消了音一樣,眼裏隻有彼此。
女孩嫣紅的唇,瓷白的肌膚,深陷的的鎖骨,都讓他忍不住的想親,想要。
可他知道,還不是時候。
有些東西,他還不确定。
怕她受傷,更怕她有遺憾。
他楚懷風從未怕過任何事,唯獨眼前的小東西是他一生所怕。
即便知道小東西表面柔弱,内心剛強,可一遇到下雨打雷天,他還是心會替她揪着,怕她害怕。
明知道在學校裏,沒人敢欺負小東西,但他還是密切關注着她的一切,生怕她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而如今,他想要她,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就想要她,小小的少年,就在想着未來,想把懷裏抱着的粉雕玉琢小人兒養大成自己的。
那時候他就發誓,一定會滲透她生命裏的點點滴滴,讓她的世界裏隻有他。
“大叔,你的刀工越發好了呢!”古芷發現,有的人做什麽都是極緻,她家大叔就是這樣,做菜時,比大廚還大廚,那一手刀工,連總統府聘請來的主廚都贊歎不已。
握槍的時候更是帥的一批。
曾經她調皮,偷偷跑到他的訓練營去看他訓練,親眼看到他蒙着眼睛,還能在兩百米的靶上連發十槍,竟是連中十個十環,逆天程度讓她覺得看到的不是人是神。
那不是一百米,更不是五十米,那是兩百米。
她尤記得當時現場那些人嘴巴可以塞雞蛋的樣子,最後不管男女,都變成他的迷弟迷妹。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某大叔要是認真做一件事起來,可以強大到沒朋友,但事實上是,大叔做事情向來認真,像個老幹部一樣一絲不苟。
“小不點,我更希望你誇大叔越來越帥了。”羨慕與芷兒一樣大的男孩子們,可以和芷兒一起上學一起玩耍,年齡,始終是楚懷風心頭的傷。
但曾經,他也和古叔叔談過。
雖然他心裏知道,他并不是古叔叔心目中最佳女婿人選。
但古叔叔也從沒有反對阻止過什麽,他甚至跟他講過,年齡的确是他的硬傷,但誰說不是他最大的優勢,他是大芷兒十一歲,但既然彼此愛上了,又有什麽辦法呢?唯一能說服自己的是,因爲我年齡比你大許多,那我的人生閱曆學到的東西也會多得多,這是都是他愛一個人的資本。
可以很好很好的對心中的那個她好。
楚懷風也曾無數個夜晚,獨自站在陽台上手點着一根香煙,思考着年齡的問題。
最後他不想了,因爲就如準嶽父大人說的,年齡也是他愛芷兒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