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與王麻子的事在蓮花村鬧得沸沸揚揚,可俞家人眼下卻無心去理會,原因無他,日頭都快落山了,俞婉仍未歸家。
俞婉常去後山,不是沒晚歸過,但那都是在俞峰與俞松的陪同下,她一人上山,最遲下午便回了。
老宅裏,郭家爲郭羨月與王麻子的事,哭的哭,鬧的鬧,俞家人看着眼疼,都來老三這邊了。
一家人坐在堂屋内,惴惴不安。
“我再去看看!”小鐵蛋不知第多少次跑去竈屋,可探出腦袋一望,仍不見俞婉的身影。
“該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大伯母擔憂地問。
俞松站起身:“我去找找!”
“回來!”大伯母叫住他,“你腦袋上還頂着傷呢,去了也添亂,等你大哥消息。”
半個時辰前,俞峰已經出發去尋俞婉了。
大伯沉着臉沒說話。
小閨女乖乖地坐在闆凳上,看看大人,又看看鐵蛋哥哥,懂事地沒有鬧騰。
姜氏望着竈屋的方向,一手托腮,一手的指尖輕撓着桌面。
嘎吱——
竈屋的後門讓人推開了。
“阿姐!”小鐵蛋興沖沖地跳下闆凳,一溜兒地沖了出去。
很快,竈屋傳來小鐵蛋失望的聲音:“大哥啊……”
俞峰進了屋,搖搖頭道:“我沒看到阿婉,她說她要去挖苋菜,就在毛竹林附近,還不到毛竹林,那一塊我仔仔細細地找了,苋菜被人摘過,我想……阿婉應當去過那裏。”
“她有說摘完菜會去摘點别的嗎?”大伯母問。
“你去小溪邊看了嗎?她是不是又去釣魚了?”俞松着急地問。
俞峰再度搖頭:“我在溪邊找過了。”
更重要的是家中的魚竿與桶子都沒被動過,阿婉俨然是沒有去釣魚的打算。
“我再去找找。”俞峰道。
天色越發暗了,過不了多久後山便會伸手不見五指,他是回來拿火把的。
“我也去!”俞松拍着桌子說。
這一次,大伯母沒再攔着了。
兄弟二人點着火把,背上火油,出了門。
“我去找裏正。”大伯處着拐杖站起身來,卻不料剛到門口,與神色匆匆的裏正碰了個正着。
原來,不止大伯想找裏正,裏正也在找大伯。
裏正剛打老宅過來,是爲了王麻子與郭羨月的事。
“阿婉不見了。”
大伯先一步開了口。
裏正當即一愣,把湧到唇邊的話頭咽了下去:“怎麽不見了?是去鎮上了還是……”
“她去後山了。”大伯道。
裏正眸子一瞪:“她一小姑娘……還敢上後山?”
大伯也是才知道這丫頭竟然有一人上後山的習慣,他一直以爲她和俞峰一塊兒才去呢。
大伯懊悔地說道:“小峰和他弟去找了,我想讓裏正……”言及此處,大伯頓住。
裏正擡了擡手:“不用說了,我明白,我這就去叫人!”
後山那麽危險的地方,他們男人都不敢一個人去,一個小姑娘,真是膽兒肥了!
裏正不敢耽擱,火急火燎地去了。
他叫上村裏的壯丁,問了阿婉離開的方向,與大家夥兒一塊兒三五成群地去了。
而丁家新宅,沒等到小親親的小奶包,一臉焦急地坐在堂屋後門的門檻上。
他們每天早上都會找俞婉要一個小親親,今天沒要到,好難過。
三人坐在台階上等了許久,等到再次害怕了起來,跐溜跐溜地進了燕九朝的屋,抓着燕九朝的衣袖,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影六。”
燕九朝淡淡開口。
早已去林子探了一圈的影六唰的閃了進來,看了小公子一眼,低聲道:“俞姑娘好像出事了。”
小奶包哇的一聲哭了!
……
“阿婉——”
“阿婉——”
林子裏,村民們舉着火把,一路找,一邊大聲喚着俞婉的名字。
“當心啊!”在前開路的獵戶忽然擡手攔住了身側的裏正等人,他一手舉着火把,一手拿着木棍往草叢裏戳了戳,“是實的,都過吧。”
“啊——”
不遠處,傳來了栓子的尖叫。
裏正忙隔空問道:“怎麽了栓子?!”
栓子叫道:“我踩到一個筍!”
裏正瞪眼道:“一個筍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栓子喊道:“不是啊,這個筍不是長在地裏的,是讓人挖出來的!會不會是阿婉挖的呀?”
裏正心念一動,對獵戶道:“走!過去瞧瞧!”
俞峰與俞松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過來。
俞松正要跳下斑駁的草溝一瞧究竟,卻忽然讓獵戶抓住了胳膊。
然而俞松使勁兒太大,腳底仍是滑了一把,整個人跌下溝溝裏的草叢,一腳踏空!
“哎喲——”栓子吓得大叫!
獵戶被他的力道帶得撲倒在了地上,卻死死地抓着沒松手。
俞峰沒料到一貫讨厭阿婉的弟弟竟然沖在了最前面,他一步邁上前,将俞松拽了上來。
俞松雖嘴上沒說話,可額頭與後背都讓吓出來的冷汗濕透了。
沒踩過的人不知道,那種一腳懸空,涼風嗖嗖的感覺簡直像是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不是有獵戶在,他怕是已經摔下去,屍骨無存了。
栓子想到自己方才也打算跳下去瞧瞧的,不由地一陣後怕。
裏正拿棍子撥開雜亂的草叢,自下而上吹來一股懸崖的冷風,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
“那什麽……阿婉……會不會是掉下去了啊?”栓子看着手裏的春筍小聲問。
俞松看向王麻子背在身上的粗繩,拿過來将一端綁在了自己身上,另一端交到俞峰手上:“我下去瞧瞧。”
他從未如此嚴肅過。
俞峰張了張嘴,恍惚間,有種弟弟長大了的錯覺。
俞峰與幾個大力的壯丁握緊繩頭,俞松毅然下了懸崖。
獵戶則帶着栓子與王麻子等人去崖底搜尋,但他們并不希望在崖底碰到俞婉,因爲在崖底碰到的,隻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另一邊,玉子歸也步行到了崖底,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生還的可能幾乎沒了,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找到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