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檢,這是您讓我準備的所有相關資料,我都準備好了,而且重點的地方都用紅筆備注圈起來了。”助理韓旭凡将好幾本卷宗文檔放在桌面上,繼續道:“另外,被告人的辯護律師剛剛來過了,但沒說要見您,隻見了申部長,待了差不多十多分鍾就直接走了。”
“嗯。”傅靳恒頭也沒有擡,似乎對他的話并不覺得意外,抄起最上面一本卷宗文檔比對電腦上的資料翻閱了起來:“剛剛申部長給我打過電話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
“說。”
“龍武的奶奶從早上就一直在樓下等着,一直求見你一面,申部長那邊說是讓我别去管,但是……他母親畢竟七十多歲了,今天雖然沒下雨了,但也是陰天,外面好大風的,你看……。”
“不見。”傅靳恒冷聲打斷他的話,沒有半點溫度,還透着幾分肯定,聽在别人耳裏顯得十分冷血刺耳。
韓旭凡聞言,立馬禁了聲,也不再說下去了。
“下午要開庭,你把警方提供過來的證據鏈重新理一遍,不許有任何的疏漏,等理完後要重新檢查一遍。”辦公室裏安靜了一分多鍾左右,傅靳恒才緩緩擡頭,淡然出聲。
“是。”
“出去吧!”傅靳恒看着他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臉上嚴肅的表情也慢慢松懈了下來,換上一抹如沐春風的暖笑。
但看着他的笑容韓旭凡更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總覺得傅靳恒的笑有種笑裏藏刀的感覺,後背也是涼飕飕的,連忙點了點頭:“好,那我先出去忙了,傅檢,你有事就叫我。”
“嗯。”傅靳恒眯了眯眸,輕應了聲,看着他那撒丫子開溜的樣子,就不由的笑了起來,挑着眉,呢喃了句:“我有那麽吓人嗎?怎麽個個都那麽怕我?”
雖然傅靳恒不是那種冷漠冰山的性格,臉上還總是揚着抹和煦的笑,但他們科辦公室裏的人都很怕他,即使是笑着的,也能讓他們毛骨悚然,因爲不管是新來的,還是和傅靳恒共事久了的,都被他深深的套路過,大家都覺得傅靳恒這個人太‘陰險’了,即便長得再帥氣,也隻可遠觀,不可亵渎啊!
可他們也非常敬佩傅靳恒的能力,尤其是他每次提出的犀利問題,都是他們所注意不到的點,大家就懷着一種既害怕又仰慕的心情和他共事着,一直維持到現在也是聽不容易的。
中午,傅靳恒去食堂吃飯的時候,還特地給陶奇勳打了一個電話,詢問了下傅柒晗的情況,也和傅柒晗講了幾句話,聽她情緒上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也就放心下來了。
下午一點半左右,傅靳恒就帶着自己的助理韓旭凡一起到了法院,進了電梯之後,在電梯門快要合上之時,一隻纖纖玉手忽然伸了進來,一道熟悉清麗的聲音傳了進來:“等一下。”
電梯門緩緩被拉開,傅靳恒擡眸看過去,一張漂亮素淨且熟悉的清冷俏容便映入他的黑色眸底裏,站在外面的那抹倩影也是跟着一愣。
“喲!這不是蘇大律師嗎?這好久沒見,越來越漂亮了,我差點都沒認出來。”傅靳恒最先反應過來,看着外面愣神的倩影,輕笑出聲,眼底滿是戲谑的笑意。
他的聲音把蘇硯郗的思緒給拉回神來,手緩緩收回來,輕笑了聲,也用同樣的語氣回道:“這不是傅檢察官嗎?好久不見,怎麽看上去越來越不正經了?”
傅靳恒一聽,笑出聲來,側開身子,把正中間的位置讓出來:“蘇律師,請進吧!”
蘇硯郗淡然淺笑着,踩着高跟鞋便進了電梯裏,看着他身上穿着的檢察服:“你今天有庭會審?”
“嗯。”傅靳恒點了點頭,好奇的問:“你怎麽也來法院了?也是要開庭?”
“來找吳法官有點事要和他商量。”
傅靳恒挑眉點頭,眼看着電梯要到他所去的樓層了:“蘇律師,我們好像也有一個多月沒見了吧!晚上有沒有時間,賞個臉一起吃個飯?”
蘇硯郗輕笑了聲,點了點頭:“好啊!既然傅檢誠心相邀,我自然是沒有要拒絕的理由了,晚點手機聯系。”
“好。”
電梯‘叮’的一聲響了,傅靳恒和韓旭凡除了電梯,笑着和她颔首道别後直接前往3号法庭。
兩點中準時開庭,庭上進行了非常強烈的争辯,直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才結束,法院直接宣布被告人犯敲詐勒索,綁架罪,故意傷害罪緻人死亡,數罪并罰于死刑,緩刑一年。
看着桌面上的資料,傅靳恒嘴角微微上揚,看向被告辯護席位上的律師,眼底染上抹陰鸷的笑,将東西收拾了下,轉身就離開了法庭。
等他在和自己助理韓旭凡交代後面的細節問題時,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叫住了他:“傅檢。”
傅靳恒聞言,停下腳步,轉身看過去,看到那個中年男人緩緩朝自己這邊走來,單手落入褲袋中,笑着道:“辛律師,有什麽事嗎?”
“傅檢的口才我也是領教了,難怪我們律師所的人都怕和你對上,今天是我輸了,但我也盡到了我作爲辯護律師應盡的義務了。”
“多謝辛律師的謬贊,說句實話,中間好幾次,我也差點被辛律師堵得無話可說,不過……這起案子的審判結果,是他該負起的應有責任。”
“那我就先告辭了,有機會再會,或者一起吃個飯,還請到時候傅檢不要嫌棄賞光才是。”
“辛律師客氣了,說起來,您算是我的前輩,能受到您的邀請該是我的榮幸。”
“好好好,那就這樣說定了,改天一定要一起吃個飯。”
“自然。”
“那我就先走了,律師所那邊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處理,回見了。”
“好,辛律師慢走。”
傅靳恒看着辛律師離開的背影,似是對這樣的客套寒暄早已習慣了,也沒太放在心上,這種場面話說多了,他也懶得去上心了,看了一眼身邊的助理,什麽也沒說,繼續邁開颀長的腿往前走去。
回檢察院的路上,傅靳恒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拿出手機給宋堇安發了個消息,但宋堇安并沒有很快的就回他消息,傅靳恒也不着急,發完消息後就又給蘇硯郗發了個信息,告訴她晚上吃飯的地方和時間,蘇硯郗倒是很快的回了,不過隻有一句簡單的‘知道了,六點半見’就沒了。
這很像是蘇硯郗的行事風格,傅靳恒笑了笑,将手機收起來,開始閉目養神了。
回到檢察院之後,傅靳恒又把心思投在了工作上面,到六點多左右的時候,助理才過來說已經到下班時間了,他也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便點頭,将面前的文件合上:“嗯,下班吧!明天記得把龍武的卷宗調出來重新查閱一下。”
“好。”
傅靳恒簡單收拾了下東西,起身離開到停車場開車出來,在經過檢察院前方那塊空地時,注意到坐在台階上的一個年邁的老人,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繼續開車往前走,直接前往和蘇硯郗約定好的那家餐廳。
到了餐廳的時候,蘇硯郗就已經到了,看到他,蘇硯郗笑道:“你約我來,結果讓我在這裏等,自己還遲到了。”
傅靳恒拉開椅子坐下,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啧!還真遲到了三分鍾,有勞蘇律師等我了,這樣,待會我自罰三杯怎麽樣?”
“還是算了吧!酒我是不喝了,待會要開車。”
“最近怎麽樣?”
“嗯?是指哪方面?”
蘇硯郗問完後,服務員就拿着菜單上來了,傅靳恒把菜單往她面前一推,輕笑着回:“哪方面都有,尤其是……和陸景衍那方面。”
“還能怎麽樣,就這樣吧!”蘇硯郗淡淡的回,似是沒多大興趣要和他讨論這個問題,就轉移話題道:“對了,你那未婚妻我見過了。”
“詩詩嗎?”
蘇硯郗笑着點了點頭:“嗯。”
“那是啊!人家妹妹是你前夫的大嫂,見面不是很正常嗎?怎麽了?”
“挺不錯的。”蘇硯郗一邊看着菜單,點了幾個菜後,就笑着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笑着看向他:“說起來,你訂婚那天我不在,也沒有祝福你。”
“哎……打住,你可千萬别囑咐我。”傅靳恒一聽,立馬打住她的話:“我這個婚約不需要祝福。”
“嗯?什麽意思?”
傅靳恒輕笑了聲:“我和詩詩對外确實是未婚夫妻,但私底下并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系,我和她訂婚也是迫于家裏給的壓力,明年五月份就會解除婚約。”
蘇硯郗一聽,詫異的睜大眼睛:“明年五月份就解除婚約?你這鬧的哪一出啊?”
“這是我和詩詩訂婚前就商量好了的,還不是爲了堵住她爸媽還有我爸媽的嘴嗎?”
“那你們倒是解除婚約你爸媽就不會說什麽嗎?”
“放心吧!這都在我和詩詩的計劃之内。”
蘇硯郗聽言,也沒好在說什麽了:“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龍武的那個案子。”
傅靳恒擡眸看着他,忽然想起之前來的時候蹲在檢察院門口的老太太,笑着點了點頭:“剛好這個案子的檢察官是我,下個星期五一審開庭。”
“你打算主張什麽?”
傅靳恒挑了挑眉,笑了笑:“龍武今年剛滿十八歲,警方把案子遞上來的結案報告寫着故意殺人,你說我要主張什麽?而且他奶奶這幾天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守在我們檢察院的門口,剛剛我下班的時候還看到她還坐在那裏,說是要見我,你也知道,我們有我們的規矩,見了她,對受害者的家屬并不公平,也會落人口舌,這個壞人隻能我來當了。”
“我怎麽從你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愧疚的意思啊?”
“那是你聽錯了,隻是那老太太也有七十幾了,這麽大年紀還要爲自己的孫子奔波勞累,我就不能心疼下?”
“不容易啊!平常心腸最硬的傅檢也有開始心疼人的時候。”
“啧!蘇硯郗,你來和我說說,我傅靳恒在你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還真是不好說。”
傅靳恒無奈的笑着翻了她一眼:“我怎麽發現你出趟國回來,這嘴巴就變得越發得理不饒人起來了啊?看看,哪裏還有三年多以前那個冰冷美人蘇律師的樣了,現在就跟個小刺猬似的,看誰就紮誰。”
蘇硯郗倒是被她的話給逗笑了,看着服務員把菜上上來:“俗話說得好,不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我這和傅檢也認識那麽長時間了,這點皮毛要是都沒有學到的話,那我還在律政界怎麽混啊?這飯碗不得丢啊!”
兩人像是相識已久卻好久不見的老友一樣,相談甚歡,快吃完飯的時候,蘇硯郗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陸景衍打來的,蘇硯郗猶豫了下,看着一副不太想接的樣子,傅靳恒見狀,不用看那來電顯示就已經猜到了,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水杯抿了口。
“要我幫你接嗎?”
蘇硯郗擡眸:“你幫我接?”
“嗯,這種忙我很樂意幫。”
“你怕是唯恐天下不亂,就巴不得坐在旁邊磕着瓜子看戲吧!”蘇硯郗早已看出他那副看熱鬧的心,回完他的話後就接起了電話。
傅靳恒笑了笑,也沒刻意出聲要去引起點什麽誤會,但蘇硯郗顯然也沒有打算和陸景衍隐瞞什麽,第二句話的時候就說她和傅靳恒一起吃飯,後面又說了幾句就挂了電話,神色上有着明顯的溫怒。
“服務員,買單。”傅靳恒看了她一眼,便叫來服務員買單,和她一同出了餐廳門口,便再次出聲問道:“要我送嗎?”
“不用,我自己開車來了。”蘇硯郗笑着搖了搖頭:“今天就多謝傅檢的晚餐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那你開車小心點,到家給我發消息。”
“嗯。”
傅靳恒目送蘇硯郗開車離開後,便也上了自己的車,并沒着急走,而是給陶奇勳打了個電話,問他們吃晚飯了沒有,正好此時陶奇勳他們在點外賣,還沒來得及下單,傅靳恒就問他們想吃什麽,順便給他們打包回去。
聽着電話那頭的傅柒晗說了幾個菜名後,傅靳恒就挂了電話,發現他下午給宋堇安發的微信消息,到現在宋堇安都沒有回,就直接退出微信,撥打了電話過去。
鈴聲響了好多聲,在快挂斷的時候,電話那頭才傳來宋堇安淡漠如常的聲音:“微。”
“在幹嘛?”傅靳恒一聽,嘴角微揚,輕聲問。
“剛開完小隊會議,有事?”
“幾點回來?”
電話那頭的宋堇安愣了下,抿唇:“十點多左右吧!你有事找我?”
“也沒什麽事,就想問問你藥吃了嗎?”
“吃了。”
“好些了嗎?”
“嗯。”
傅靳恒眯了眯眼,有些不太相信她的話,畢竟她向來喜歡逞強嘴硬,這點他早就見識過了:“回來的時候别忘了把藥帶回來。”
“嗯。”
“案子調查得怎麽樣了?”
“PI地址被設了兩層密碼,技術部門正在全力解密中,經過我們的調查,金一碩是個調香高手,還在國外受過專利,但并沒有任何有關電腦和計算機行業的學識。”
“我覺得你們可以走訪一下他母親,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最好是他不在家的情況下走訪。”
宋堇安觑着眉頭,起初懷疑金一碩的時候,她就和張明成去見過金一碩的母親,但并沒有什麽疑點,想着他的話,忽然就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們試探一下他母親?”
傅靳恒笑了起來,很是欣賞宋堇安這一點就通的敏銳,點了點頭:“知子莫若母。”
宋堇安抿唇,深思了起來,沒有再接他的話,電話那頭的傅靳恒也沒再多說什麽,好一會,宋堇安一個噴嚏打出來,就把這份安靜給打破了。
“阿嚏。”
打完一個噴嚏後,宋堇安又連着打了兩個噴嚏,接着就擤了擤鼻子,傅靳恒聽着,眉頭也緊觑了起來,下意識問:“你感冒是不是又嚴重了?”
“沒有。”宋堇安想都沒想就直接開口反駁。
她這迅速的反應,讓傅靳恒有些哭笑不得:“好,你說沒有就沒有,那你早點回來,我等你,另外……我們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沒有說完……。”
“什麽事情。”宋堇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心底狠狠突突了下,不悅的反問。
“你這就忘了?”傅靳恒停頓了會,見她沒有要接話的意思才繼續道:“我想宋警官的記性應該不差的,如果真的忘了,那待會等你回來,我是不介意幫你回憶回憶的。”
“我沒什麽好和你說的。”
“可是我有。”傅靳恒認真的接話,語氣中透着幾分嚴肅:“而且是非說不可,總之,晚上我等你回來。”
傅靳恒說完後,就直接挂斷了電話,宋堇安聽着‘嘟嘟嘟’的挂斷聲,心底莫名生起一股忐忑感,有種不太想回傅靳恒家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