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這個字他還從來沒有對誰說過,這也是第一次爲了喬語微而和自己弟弟道謝。
這種個感覺對于他來說還是挺微妙的,但此時他的心思全在喬語微身上,就想着她什麽時候能醒來。
在床沿邊落了座後,過了良久,陸奕旸生平高速運轉的大腦也漸漸恢複如常了,拿出手機給翟佳邺打了個電話,讓他去趟警察局了解下這件事情的情況,另外再把喬語微受傷的事情給壓下去,不能讓外面繼續報道下去了。
翟佳邺聽後,看着面前剛到的外賣,歎了口氣,快速扒了兩口就拿着車鑰匙出了門,他知道,這件事情刻不容緩,畢竟喬語微受傷是件大事。
翟佳邺出了自己的公寓,上了車開往警察局,還一邊打電話聯系報社和各大媒體公司要求他們撤掉所有關于喬語微受傷的新聞報道,也要求他們不許在跟蹤報道這件事情的後續了,以後有了後續喬語微的工作室也會自己發申明的。
雖然好幾家媒體和報社都不太想丢掉這條大流量的新聞報道,但礙于翟佳邺的身份特殊,他們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和陸氏集團包括喬家作對啊!
在這T市,上流社會家的關系都是一層連着一層的,何況是陸家這種商業世家呢!
就怕陸奕旸說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公司全部被别的公司收購或者倒閉都是有可能的,就算不倒閉,估計以後在T市也不會好過,畢竟陸奕旸的名聲就擺在那裏呢!
冷漠無情陰險可是他在商場上的代名詞,而且翟佳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跟在陸奕旸身邊那麽多年,那些陰狠的手段還是學到了陸奕旸的幾分精髓的。
得到自己滿意的答複,翟佳邺就挂斷了電話,擡手扯了扯領口的領帶,稍微轉動了下腦袋,全心開車前往警察局。
開了十多分鍾左右,車子抵達警察局門口,翟佳邺把車停好,直接走進警察局的大門,順手抓住一個身穿警察制服的年輕男警官問道:“不好意思,問一下,你們刑偵三支隊的隊長易儒在嗎?”
“易隊長已經下班了,我們組長在裏面,不過組長那裏有客人,你找他還需要等一下。”
“客人?”
年輕男警官點了點頭:“就是今天晚上知名鋼琴家喬語微的經紀人方心,那個嫌疑人是我們組抓的,所以是我們組負責。”
聽言,翟佳邺眯了眯眼:“你們組長的辦公室在哪?”
“長廊第二個屋子裏直走就是。”
“謝謝。”翟佳邺颔首回了句後,便按照男警官的說的路線走了進去,來到組長的辦公室前,透過玻璃窗就能看到那抹熟悉的靓麗倩影正雙手撐在桌面上,在和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說着什麽。
而坐辦公椅上的男人也十分年輕,面上的表情有幾分無奈,攤着手在苦口婆心的回話。
翟佳邺走到門前,屈指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道‘進來’才推開門走了進來,那個男子見到他,便起身打招呼:“翟秘書,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張組長客氣了。”翟佳邺笑了笑,和他輕握了下手,目光落在一臉怒意的方心身上。
正好方心也回頭看着他,一看到他,方心就嫌棄的觑起了眉頭,本來之前對他的印象就不咋地,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心底對陸奕旸的氣也瞬間轉移到了翟佳邺身上,收回撐在桌面上的手,冷哼了聲:“我道是誰呢!你來這裏做什麽?”
方心把她眼底的嫌棄和鄙夷表現得淋漓盡緻,也正好全部被翟佳邺盡收眼底,打着‘好男不和女鬥’的原則,翟佳邺懶得搭理她,輕飄飄的遞給她一個眼神,将目光落在張組長身上:“張組長,我今天來主要是我們陸總想知道今天晚上我們夫人受傷的事情你們警方打算怎麽處理?”
“嫌疑人謝某已經被我們警方逮捕了,押回來後就審訊了,但他死活不肯開口,我們現在也在想辦法,所以……。”
“所以個屁啊!”一旁方心聽着就惱了,直接重聲打斷:“不是,什麽意思啊?翟佳邺一來,你就開始解釋了,我剛剛問了那麽久你跟我說現在正在調查中無可奉告,等調查清楚了,自會告訴我,什麽破玩意,我現在就問你打臉不?你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我家微微啊?”
“額……方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剛剛也和你說了,這件事情我們現在才着手調查,人也在審訊,所以……。”張組長聽她這樣說,心裏也很無奈。
“那讓我見見那個王八蛋。”
“方小姐,你别爲難我們,我們現在也是依法辦事,還請你不要妨礙公務。”
“我……。”
“那我們就等着你們警方的消息。”方心本來還想說什麽,翟佳邺忽然往她前面一擋,也順便打斷了她的話。
方心怒瞪着他的背影,想擡手把他一把推開:“翟佳邺,你……哎,幹什麽?幹什麽呀?你放手,聽到沒有。”
但話剛說到一半,翟佳邺就和張組長微微颔首了下,然後轉身抓着她的手腕往辦公室外拽,方心整個人都被他拖着走。
到了警察局大門外,方心惱怒的甩開他的手,吃痛的摸着自己手腕,不悅的喊道:“你幹什麽?幹嘛拉我出來,我話還沒有說完呢!你……。”
“虧你還是個研究生畢業,原來是個法盲。”
“你再說一遍。”
“難道不是?”翟佳邺理直氣壯的反駁:“警方依法辦事,你這樣不依不饒隻會妨礙他們公務,最後你也會因爲妨礙公務罪進去蹲幾天,那樣就舒服了?到時候外界又會多一則關于喬語微經紀人因妨礙公務而被逮捕的頭條新聞。”
被他這樣說,方心也恢複了理智,面上有着明顯的不甘心,生氣的叉着腰,嘟囔着:“我這不是氣不過嗎?那個混蛋,居然敢那樣打微微,我當時就應該沖過去把他打得連他爹媽都不認識。”
看着她氣呼呼的樣子,翟佳邺無聲的笑了聲:“報道方面的事情我剛剛已經解決過了,想必現在報道都下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們隻要等警方的調查結果就好了。”
“哼,是陸奕旸讓你做的吧!呵,渣男。”
“渣男?你這話什麽意思?”翟佳邺觑着眉頭,不解反問。
“你去問你老闆,他肯定知道是什麽意思,哼。”方心輕哼了聲,不以爲然的偏着腦袋。
翟佳邺啞然,無語的看着方心,他可不敢去問陸奕旸,而且這問題他要怎麽問?
難道要他問‘陸總,您那渣男的稱号是怎麽得來的?’
這樣問不僅有被炒鱿魚的風險,還有一種他觊觎這個稱号的錯覺,而且冒着炒鱿魚這個代價有點大,他可問不起,心裏再好奇再有疑問那也憋着吧!
憋壞了總比丢飯碗要強是吧!
兩人之間忽然變得安靜了起來,翟佳邺睨着她,方心偏着腦袋也不看他,下瞬,方心的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是喬語微助理桃子打來的,告訴她新聞已經撤出一大部分了,安琪也正在和商演的主辦方談接下來的事情。
聽完桃子的話後,方心總算能松口氣了,心底的壓力也小了:“行,剩下的事情你和安琪看着處理吧!把最近找微微的通告全都推了,其餘事情等微微醒了再說。”
挂完電話,方心一擡頭就見翟佳邺正看着自己,便觑着眉頭問:“你看我做什麽?”
翟佳邺移開目光:“沒什麽。”
方心撇了撇嘴,看了下時間:“終于有時間吃飯了,你吃飯了嗎?”
“你要請我吃飯?”翟佳邺反問。
方心一臉嫌棄的瞪着他,不可思議的問:“我說你一個大老爺們真是厚臉皮啊!讓我一個女孩子請客的話你也能說得出口,要不要臉?難道不應該你主動請我吃飯嗎?“
“……”
翟佳邺被他反駁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其實他也就順口一問,但聽她都這樣說了,身爲一個有骨氣有血性的男人,再摳門也不能這樣摳下去了,所以隻好無奈道:“行,你想吃什麽,我請。”
“這前面就有一家餐廳,看着挺不錯的,就那吧!”
“都行。”
“那把車停在這裏,走過去?等吃了再回來開?”
“随你。”
“哦,那走吧!”
見方心往前走了,翟佳邺默默的跟了上去。
***
附屬醫院内。
直至半夜,喬語微都沒有醒來的迹象,而陸奕旸一直守在床邊,寸步不離,也完全沒有半點睡意。
到淩晨四點多左右,陸奕旸才趴在床邊小憩了會,但抓着喬語微手的大掌卻從未放開過。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左右,醫生和護士走進來打算檢查,就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幾人面面相觑了會,就聽見門外傳來道冷淡的沉穩男音:“都站在這裏做什麽?”
幾人一聽,齊齊轉頭看過去,就見身穿白色襯衫的陸景衍正站在門口處,目光冰冷的凝視着他們,那兩個護士連忙笑着颔首打招呼:“陸主任,我們正打算給喬小姐做檢查呢!”
陸景衍觑着眉頭走進去,而聽見動靜的陸奕旸也醒了過來,陰着臉看着他們幾個人:“你們進來做什麽?”
“額……陸總,我們正打算給喬小姐做檢查,所以……。”那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愣了下,被他這樣質問心裏莫名有種壓迫感。
聞言,陸奕旸這才想起來,連忙轉頭看向床上的喬語微,發現她依舊沒有醒的迹象,臉色也依然蒼白,便起身松開她的手,離開床沿邊,給幾個醫護人員讓道。
醫生朝他微微颔首後,便走過去,把床簾拉上,開始檢查,陸奕旸在退出床沿邊時就注意到陸景衍也在那裏,涼唇輕抿着,也沒有出聲。
“媽今天早上給我打過電話,說爺爺看到了報道,想必待會會來看她。”陸景衍淡淡的睨着他,語氣也是十分冷然,還順便補充了一句:“媽說你手機打不通,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讓你親自打個電話給喬家。”
陸奕旸眯了眯眼眸,從褲袋中拿出手機看了眼,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
陸景衍瞥了眼他的手機,雙手自然的落入褲袋中:“我還有事,先走了。”
陸奕旸将手機重新收入褲袋中,偏頭看着他離開,正好床簾裏的醫護人員也檢查好了,将床簾拉開走了出來,陸奕旸這才收回視線,一臉嚴肅且認真的看着那個醫生。
“陸總方心,喬小姐目前無大礙了,隻要等她醒來再去做個腦CT就好了。”
“她什麽時候會醒來?”
“正常來說,今天就會醒來。”
陸奕旸抿唇,明顯不喜他這個說法,昨天聽陸景衍也是這樣說的,結果昨天一個晚上她都沒有醒來,但他也不能說什麽,隻能靜靜等待她醒來。
送走了幾名醫護人員後,陸奕旸重新回到床沿邊的座位上,那雙鋒銳的黑瞳裏夾雜着幾分柔和,一瞬不瞬的睨着喬語微那張慘白的娃娃臉。
臨近九點左右時,病房外傳來許多道腳步聲,陸奕旸轉頭看過去,就看見陸景衍領着樊靜淑還有老爺子一起走了進來。
陸奕旸緩緩站起來,淡聲喊道:“爺爺,媽。”
“哎喲!我的微微啊!那個挨千刀的,這得多疼啊!”樊靜淑直接無視了陸奕旸,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喬語微,便走過去,心疼的撫摸着喬語微的臉龐。
“輕點,輕點,别把她吵醒了。”老爺子拄着拐杖連忙上去拉住樊靜淑,輕聲道。
“哦哦,對對對,讓她多睡會。”樊靜淑一聽,連忙收回自己的手。
陸奕旸抿着涼唇:“她還處在昏迷中。”
樊靜淑和老爺子聽後詫異的看向他:“從昨天到現在還沒有醒來?”
“嗯。”
“阿衍,這是怎麽回事?”樊靜淑着急的轉頭看向陸景衍,滿臉的擔憂:“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啊?這都一個晚上了,到現在還沒醒來,正常嗎?”
“媽,放心,沒有危險,剛剛闵醫生也和說了……嫂子的情況,今天會醒過來的。”對待喬語微的稱呼,陸景衍稍稍遲疑了下,他很少和陸奕旸還有喬語微接觸,所以也沒叫過她,以往就算在老宅那邊碰到面了,也隻是點頭示意下。
“那就好,那就好。”聽了陸景衍的話,樊靜淑也就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看向陸奕旸:“阿旸,你吃過早餐了嗎?我一大早就讓廚房煲的排骨粥,現在微微也沒醒來,你趁熱喝了吧!等微微醒來了,我再讓家裏廚房做新鮮的。”
陸奕旸接過樊靜淑遞過來的銀色保溫桶,擡起目光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喬語微。
老爺子眯着蒼老的眼眸,略帶着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雙手拄着拐杖,什麽也沒有說。
隻是心裏卻感慨萬分,這自己的兩個孫子性子相似就算了,倒都是一樣的不省心,一個媳婦躺在醫院昏迷不醒,另一個更了不得,媳婦丢了,現在在哪都不知道。
因爲陸景衍有預約的病人手術,所以也沒有停留多久就走了,而老爺子和樊靜淑在醫院病房裏待了一個多小時,喬語微都沒有醒來,最後介于老爺子的身子骨問題,樊靜淑隻好攙扶着老爺子回去,臨走前,還囑咐陸奕旸等喬語微醒來後一定要給他們打電話。
等老爺子和樊靜淑走後沒多久,喬詩微就從外地趕了過來,手裏還拖着個行李箱,顯然是從機場那邊直接過來的。
“醫生怎麽說?嚴不嚴重?有沒有生命危險?”喬詩微看過喬語微後,便緊張的看着陸奕旸問道。
“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今天會醒過來,沒說什麽時候。”
聽到沒有生命危險,喬詩微也就放心下來了,她趕回來的一路上心都在嗓子眼上,整個人也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态下,生怕喬語微有個什麽不測。
“那那個打丫頭的人呢?”
“被經發羁押了,正在調查中。”
喬詩微點了點頭,忽然想了起來:“既然丫頭沒有生命危險,我也就放心下來了,辛苦你日夜照顧她了,我晚些再過來和你換班,我現在得回去趟,和我爸媽說一下,免得他們擔心。”
“嗯,照顧她是應該的。”陸奕旸淡聲應着,目光緊鎖着喬語微,一直未離開過。
喬詩微看着他說話的态度,又看了看喬語微,心裏倒有幾分欣慰,覺得她自己妹妹之前的付出還是值得的。
“那我就先走了。”
“嗯。”
目送喬詩微拉着行李箱離開後,陸奕旸将房門輕輕關上,返回床沿邊坐下,就那樣默默的守護在她身邊。
腦海裏忽然想起那天她問自己‘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他那天給的回答那麽笃定,如今卻讓她獨自毫無血色的躺在這冰冷的病床上,心裏再次由升起一股淡淡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