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她的力道,陸奕旸将自己的涼唇輕輕貼着她的頭頂,聞着她散發出來的發香,緩緩閉上了眼睛,擁着她入眠。
後面的幾天裏,喬語微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每天在家裏喝喝茶,看看電視,練練琴,隻有第四天的時候,接到陸家老爺子的電話,就被陸家司機接到老宅去吃了個午飯,下午三點多就又被司機送回了别墅。
“老爺子,您如果真的要插手,恐怕大少爺會不高興。”站在書桌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擔憂看着正在練書法的老爺子。
老爺子繼續着手裏的動作,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他有什麽不高興的,現在微微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這個當老公的理應把心思放她身上才是,再說,這溫書柔回國也那麽久了,到現在也沒來見我,既然她自己不來,那也隻好我去請她了。”
“可是……。”
“沒有什麽好可是的,明天我和老蘇有約,沒什麽時間,那就後天吧!你親自去接她,也讓我看看,這麽多年了,她長大了沒有,另外,她在加拿大那個主治醫生的團隊你在聯系一下,把她近期的情況做成一個報告發給我。”老爺子打斷他的話,把手裏的毛病放在筆架上,雙手背在身後,眯了眯蒼老精煉的眼睛,沉聲命令道。
中年男子本來還想說什麽,但他也清楚老爺子的性子,老爺子向來說一不二,雷厲風行,他做的決定也沒有人能改變,也知道自己再說什麽老爺子也聽不進去,就隻好點頭:“是,那後天上午去還是下午?”
“下午吧!”
“是。”中年男子表情嚴肅的點頭颔首,動了動唇,始終沒能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了來。
當初老爺子執意要把溫書柔送出國,這件事情已經讓陸奕旸很抵觸了,畢竟陸奕旸也是個有主見的人,他的性子和老爺子的性子其實很像,都是說一不二,眼底揉不下半粒沙子的人。
現如今老爺子再插手溫書柔的事情,想必陸奕旸肯定會不開心,而且陸奕旸又很不喜歡老爺子這冥頑不化固執的一面,他本身對溫書柔就深感愧疚,在那樣的情況下被老爺子強制送出國,陸奕旸自然是不樂意。
“那老爺子您先休息,沒什麽事我就先告辭了。”
“嗯。”在中年男人要離開時,老爺子忽然想起了,便叫道:“等一下,見溫書柔的這件事情就不要和阿旸還有微微說了。”
“額……是。”中年男子稍微愣了下,知道老爺子這是打算瞞着大少爺和少夫人了,但以後大少爺要是得知了,估計爺孫倆的矛盾會更加深了,現本來就緩和了一些,可他這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
再加上老爺子這性子他也确實是說不進什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說起來,這溫書柔在加拿大也待了那麽久了,現在回來做什麽,給他們徒增煩惱。
***
午後的陽光十分明媚,金燦燦的光束從窗台折射進來,照在正在搖椅上看書的溫書柔身上,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溫婉如水。
“溫小姐,門外有個人說是找您的,是陸宅來的,他說您認識他。”劉阿姨走進屋子裏,朝溫書柔輕聲道。
溫書柔聞言,翻書的動作一愣,嘴角的笑容瞬間僵住,詫異的睜大瞳孔看向劉阿姨,手中的書随之掉落在地上,伸手抓住劉阿姨的手,略顯緊張的問:“他真的說是陸家來的?”
看着溫書柔的反常,劉阿姨也是愣住了,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嗯,他是這樣說的,我也不敢讓他進來,怕是壞人,但是他說您認識他,隻要您出去見了他就知道了,他還說他姓金。”
“金?”溫書柔的唇瓣顫了顫,心頭瞬間升起股不好的預感,無聲的收回視線,呢喃着:“金聲岩,陸老爺子的親信。”
九年前就是他來接的她,然後親自把她送到加拿大,難道這次也是一樣嗎?
想到這裏,溫書柔的身體不由一顫,猛地擡頭看着劉阿姨,抓着劉阿姨手的力道也是一緊,用哀求的語氣道:“劉阿姨,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溫小姐,您這樣說就太客氣了,照顧您是應該的。”劉阿姨見她像是在害怕什麽一樣,也有些擔心道:“難道外面那個人是壞人嗎?那要不要我把他趕走或者叫保安。”
“不,不能趕。”溫書柔從搖椅上站起來,用力的搖了搖頭,想了想道:“這樣,如果待會他讓我和他走,你等我走了後就打電話給奕旸哥。”
“可是……我沒有陸先生的電話,平時都是那個姓翟的秘書和我聯系。”劉阿姨爲難的看着她。
“沒關系,我給你。”說着,轉身到抽屜裏拿出紙和筆,從手機上把陸奕旸的電話抄下來遞給劉阿姨:“記住,等我走了後十分鍾再打。”
“那我要和陸先生怎麽說?”
“你就說,剛剛我被一個姓金的中年男子帶走了,其他的就不用說了,他自然會明白的。”
“好。”
交代完劉阿姨後,溫書柔才舒了一口氣,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間,來到公寓門口,将門打開,果不其然,是自己印象中的那抹身影,明明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時,心裏還是忍不住‘咯噔’一響。
聽見開門聲,站在外面的金聲岩回頭看到她,禮貌的笑了笑:“溫小姐,時隔九年不見,是出落得越來越漂亮水靈了。”
“金叔叔過獎了。”溫書柔柔柔一笑,帶着幾分疑惑的問:“不知金叔叔此次來是所謂何事?”
“溫小姐回國了那麽久,也沒和我還有老爺子打聲招呼,前段時間老爺子還在念叨你,說是也九年沒見你了,也一直等你去見老爺子,但一直沒有等到,相比是溫小姐的身體不好,怕把晦氣帶給了老爺子,所以今天正好老爺子得空,就讓我接你過去坐坐,陪老爺子喝喝茶。”金聲岩笑了笑,說話的語氣也十分客套。
但聽到溫書柔的耳朵裏卻覺得有些刺,不就是明裏暗裏說她不懂事,老爺供她在德國念書,還有最好的醫療團隊給她看病,她現在回國了也不知道回去見見老爺子,屬實沒禮貌,又強行給她找了個聽着挺華麗的借口,但卻有指桑罵槐之嫌,那晦氣不就是指她本人嗎?
說實話,溫書柔知道,像金聲岩這樣的人是瞧不上她,從九年前她就知道了。
她這樣身份的人,如果不是因爲那場事故,她怎麽可能會和陸家這樣顯赫的家庭有牽扯呢!
“真是抱歉,是我疏忽了,沒有去和爺爺打招呼确實是我的不對,隻是回來的這段時日身體一直抱恙,又有些小感冒,怕傳染給了爺爺,所以就沒敢去打擾,本來還想着過幾天再去的。”溫書柔愣了下,柔柔一笑,楚楚可憐的垂下眼眸,還擡手輕撫着嘴角,作勢要咳嗽的樣子。
“原來如此,看來是老爺子着急了些,我今天來是有些唐突了。”
“金叔叔這是哪裏的話,是我不懂規矩了。”
“那溫小姐,現在……。”
“金叔叔今天都親自來接我了,我自然不會推脫了,金叔叔進來稍等我一下,我進去換個衣服,再給爺爺備一下禮物。”溫書柔側開身子,笑着對他颔首道。
金聲岩也是個講禮數的人,自然是點頭,走了進去。
溫書柔将門帶上後,就看到劉阿姨從裏面走了出來,便道:“劉阿姨,你給金叔叔倒杯茶,我先去換個衣服。”
“好的。”劉阿姨點頭,看向金聲岩,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裏面請。”
金聲岩走進客廳,眼光先是打量了下這公寓的格局,然後坐在沙發上,等劉阿姨端上一杯茶上來後,金聲岩點頭說了聲‘謝謝’,卻沒有任何要喝的意思,劉阿姨也沒有盲目的去和他打招呼,上完茶之後就退到了一邊。
等了十分鍾左右,金聲岩看了下手腕上的時間,面上明顯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但也沒有出聲說什麽。
又過了兩分鍾左右,溫書柔換了套潔白的的裙子走了出來,手裏還拿着一個黑色的小禮袋,帶着歉意道:“不好意思,金叔叔,讓您久等了。”
聞言,金聲岩回頭,起身:“沒關系,現在可以了嗎?”
“可以了,我們走吧!金叔叔。”
出門時,溫書柔的腳步頓了下,回頭看着屋子裏的劉阿姨,朝她柔柔一笑:“劉阿姨,我出去一趟,不用擔心。”
劉阿姨聽出了她話裏的深意,便笑着點頭:“我知道了,那溫小姐慢走。”
“嗯。”
出了公寓的大門,金聲岩将後座的車門拉開讓她坐進去,溫書柔點頭示意了下,彎身坐了進去,而金聲岩則坐在了她的身邊,對前面的司機道:“開車,回陸家。”
聽到‘陸家’這兩個字,溫書柔的心裏再次一緊,放在腿上的手也緊緊攥着,垂着頭,好一會,才開口問:“金叔叔,爺爺這些年身體怎麽樣?我遠在加拿大,也心裏挂念爺爺的身體,但心有餘卻力不足。”
“老爺子的身體挺硬朗的,勞煩溫小姐挂念了。”
“那就好,爺爺身體好也是我們後輩的福分。”溫書柔斂下眸光,輕聲附和着。
金聲岩看了她一眼,就也沒有再接話了。
車子開了十幾分後,就駛入了陸家老宅别墅路段,溫書柔望着那段熟悉的路,心底越來越緊張了,握着的雙手也漸漸出了汗,臉色也白了幾分。
“溫小姐,到了,請下車吧!”車子開進陸家别墅的大鐵門後,金聲岩自己先下車後,便側開身子對立面的溫書柔輕聲道。
聞言,溫書柔緩緩擡眸,從車裏走下來,望着那棟豪華的别墅,溫書柔還來不及做任何心理建設,剛走幾步,一抹曼妙的身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金聲岩看到她後,便颔首打招呼:“太太。”
樊靜淑笑着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身後的溫書柔身上,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這就是溫家那孩子吧!這麽多年不見,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綽約多姿了。”
樊靜淑對溫書柔的印象其實不太深,九年前隻知道是溫書柔的父親救了她的兒子陸奕旸,但隻在溫父的葬禮上見過一次溫書柔,後面都沒在見過她就被老爺子送到國外去了。
不過,她對溫書柔還是有幾分感激的,要不是他父親,她兒子早就死了,所以現在看着溫書柔的性子也是柔柔和和的,雖然不太了解她的性子,但光看着給她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隻是當初陸奕旸因爲她和老爺子大吵一架差點翻臉這件事情她心裏還是有點介懷的,雖然她心裏也覺得老爺子那個決定不太好,但身爲人母,想得最多的當時是自己兒子,或許這樣說有些自私,但這都是爲人母最基本的想法。
溫書柔聽到金聲岩對樊靜淑的稱呼就知道她的身份了,聽她這樣誇自己,便連忙笑着回:“伯母言重了,哪能和您比呀!這麽多年了,伯母是越來越年輕了。”
既然她是陸奕旸的母親,隻要不讨厭自己,自己讨好她總歸是有好處的。
“哎喲!這小嘴可真夠甜的。”樊靜淑笑着上前拉着溫書柔的手:“是老爺子叫你過來的吧!”
溫書柔聽言,點了點頭,垂下眼眸,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嗯。”
“老爺子現在在後院喝茶,走,我陪你一起去。”樊靜淑拉着她的手并沒有放開,而是笑着和她一同繞過别墅,走向側門後的後院,對門口的保姆喊道:“蘭姐,多送幾樣甜點還有果汁到後院來。”
溫書柔嘴角微揚,看着樊靜淑拉着自己手,心底倒有幾分底氣了。
“爸,你看誰來了?”
在随着樊靜淑的目光看過去時,那張威嚴蒼老的容顔映入她的瞳孔時,心裏還是忍不住輕顫了下,戰戰兢兢的和老爺子打招呼:“爺爺,好久不見。”
陸老爺子聽言,轉過頭看過去,點了點頭:“是很久不見了,有八九年了,不過,我可不記得我有孫女。”
老爺子的話可以說是非常苛刻了,完全不講任何情面,樊靜淑聞言,看了眼溫書柔那煞白的臉色,不過也沒有出聲說什麽。
“陸爺爺。”溫書柔臉上的表情其實是有些尴尬的,老爺子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隻能讓她硬生生的改了口。
“坐吧!也别拘着了。”老爺子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揮着手示意讓她坐對面那椅子上。
樊靜淑聞言,笑着給她使了個眼色,松開了她的手,坐在老爺子身邊幫他沏茶。
“今天叫你來,也是想看看你,現在你住的那個地方是阿旸給你買的吧!怎麽樣?住得還習慣嗎?”老爺子放下茶杯,看着一副十分緊張的溫書柔道。
提及陸奕旸,溫書柔心裏又是一緊,但又覺得老爺子這話裏有話,像是在警醒着自己什麽一樣。
“是,是奕旸哥幫我買的,多謝陸爺爺關心,我住的很好。”
“嗯,那就好。”老爺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打算什麽時候回加拿大。”
溫書柔一聽,猛地擡頭看着老爺子,沒想到老爺子會說得那麽直接,立馬變得淚眼婆娑了起來,委屈的抹起了眼淚:“陸爺爺,我知道您要我送加拿大是爲了我好,但是我在T市土生土長的,這個城市對我來說有太多回憶了,還有我的父母他們也在這裏,我是真的不想再離開,陸爺爺,我隻求您能諒解一下我這顆心可以嗎?”
看着溫書柔掉眼淚,樊靜淑作爲人母,還是有些心疼,便勸說道:“爸……。”
“這事你不用管,在旁邊看着就好。”隻是樊靜淑剛說話,老爺子就忽然打斷她的話。
聽言,樊靜淑隻好閉嘴不再多說什麽了。
“要留在T市也行,但是有個條件。”老爺子也不是那種完全不通情達理的人,想了會,便看向她:“以後,不許見阿旸了,另外,我聽聞,這段時間微微總是收到一些恐吓的快遞包裹,這事和你有關系,書柔,微微是我的孫媳婦,你現在叫我一聲陸爺爺,也算是我半個孫女了,這種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了。”
溫書柔詫異的睜大雙眼,有些迷茫:“什麽恐吓包裹?陸爺爺,這話是誰和你說的?是喬語微嗎?可我……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爲什麽要這樣冤枉我?嗚……我一個病秧子哪有什麽心力去做這些事情啊!”
聽着她的哭訴聲,老爺子的面上染上幾分不悅來。
“陸爺爺,你相信我,這事我真的不知道,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那什麽恐吓包裹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聽說,我和奕旸哥是見過幾次,這些天也出過新聞,但……但喬小姐也不能因此冤枉我啊!”溫書柔哭得梨花帶雨,情緒也原來越激動了,看到從側門走進來的人時,更是裝作一副要暈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