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鍾晴夏回過神,站直身子試圖從他的懷裏退出去。
但摟着她腰肢的大手卻并沒有放開的意思,正當鍾晴夏有些疑惑擡頭時,就見易儒在盯着自己腳下:“先站穩,别又摔了。”
鍾晴夏垂頭,這才發現自己右腳立在半坎上,隻要稍稍不慎就真的可能和剛剛一樣重心不穩,或者比剛剛還要慘,直接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都說不定。
鍾晴夏把右腳踩在地面上,直了直身子,易儒才緩緩從她腰間收回自己的手,帶着陽光帥氣的笑問:“我聽穆梵說你花藝店重新開門了?”
“嗯,前幾天整理好的。”
“你怎麽會和穆梵有聯系?”
“哦,上個星期我有去過警察局一趟,是潘钰兒托我去問問關于楊烨的情況,然後就碰到了他,還是他幫了我這個忙。”
“上個星期幾?”易儒眯着眼,繼續問。
“星期一那天。”
易儒稍稍思襯了會,那天好像他正好出警了,一整天都在外面,到了晚上都沒有回警局,直接下班回家了。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啊……。”鍾晴夏沒想到他會忽然這樣問,有些反應不過來,尬笑了兩句:“那個……我不是怕你忙嗎?所以就想着這點小事我自己跑一趟也沒什麽關系,就不用勞煩你了。”
看着她臉上那及其不自然的表情,易儒斂下眸光,也沒再多說什麽了。
“那個……那我先走了。”氣氛也不知怎麽的,就突然變得凝固了起來,鍾晴夏擡起雙手指着身後那條路,努力擠出抹還算柔和的笑,出聲道。
易儒點了點頭:“嗯,晚上見。”
“晚上見。”
看着她轉身走進金色的陽光中,易儒依靠在門框上,歪着腦袋凝視着她的身影,她的步伐不快,就是顯得有幾分急促和慌亂,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後,易儒才收回視線,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把門帶上,轉身走進屋子裏。
鍾晴夏離開後沒有回自己家裏,而是徒步走出了碧水灣小區,她可不想一會去就被鍾母拉着盤問這又問那的,倒不如自己打車去店裏,也圖個清靜。
到了店裏,鍾晴夏一待就是一整天,中午的時候鍾母還給她打過電話,詢問今天早上她送東西過去後的事情,鍾晴夏也沒有說得太過于詳細,很怕激起鍾母那顆八卦的心,隻是說他收了,然後也說很好吃,她就直接走了。
鍾母聽後心裏既高興又有些失望,她還是希望自己女兒和那個易儒有點發展的,畢竟這易儒相貌好,能力又好,能住在碧水灣這種高檔别墅小區裏,家境肯定也差不到哪裏去,最重要的是,她還從她老公那裏聽說,易儒一家子都是隊裏出生,就連他上頭的姐姐也在外甥的重案組裏擔任法醫職業。
但自己這個女兒本來就不是個會主動的人,從小到大又很少和男孩子相處打交道,所以她現在非常好奇且擔心。
對于鍾母的想法,鍾晴夏沒有太多的去猜測,雖說鍾母這個人有些心眼,但有時頭腦也簡單。
暮色降臨,燈火闌珊,九月的晚風微帶着幾分涼意,青色的帷幕上挂着一輪皎潔的銀月,給夜晚增添了幾分落寞感,而街上的喧嚣又正好撫平了這抹落寞。
“夏夏姐,外面有個超級帥的帥哥說找你。”正在裏間沙發上整理這幾天花藝店的訂單還有流水賬和清點各類花草的剩餘,裏間的門就被敲響,一個身材微胖的女孩子走進來,笑眯眯道。
鍾晴夏一擡眸就看見身穿白色T恤牛仔褲的易儒站在門外正帶着饒有深意的笑望着她,鍾晴夏一愣,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說晚上要請他吃飯的,結果一忙就給忘了。
将手中的筆丢下,鍾晴夏走出去,帶着歉意的笑了笑:“額……不好意思,我一忙就給忘了。”
“你手機怎麽關機了?”易儒挑了挑眉反問。
“關機了?”鍾晴夏眨巴了下眼睛,轉身回到裏間,從包裏拿出手機,發現是真的關機了,臉上的表情有些窘迫,回身道:“額,應該是手機沒電了,忘記充了。”
“你還沒忙好?”易儒瞥了眼玻璃桌上的那堆着的資料和計算機,笑着問。
“額……忙得差不多了。”鍾晴夏倉促之下,彎身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整理好放在一旁,然後看向站在一旁犯花癡的那個女孩:“飯飯,你下班前别忘了把單子全都整理出來。”
飯飯回過神來,笑着點了點頭:“知道了,夏夏姐。”目光再次瞥向易儒,湊到鍾晴夏身邊,小聲的問:“夏夏姐,這個大帥哥是你男朋友嗎?”
她的聲音其實也不算小,再加上易儒就站在門口,她的話也正好被耳尖的易儒聽了去,眸底染上一抹探索的深意,睨向鍾晴夏。
鍾晴夏一聽,心跳聲随即漏了兩拍,又看了眼易儒,笑着道:“瞎說什麽,趕緊忙完就可以下班了。”說完,反身拿過自己的包,笑着對易儒道:“走吧!”
“嗯。”易儒點頭,輕應着,轉身往花店門口走去。
鍾晴夏默默的跟出去,見他在外面等自己,便站在他身旁,擡頭問:“你想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
“我?”鍾晴夏想了想,才反應過來:“不是我請你吃飯嗎?你選就好了。”
“先上車吧!”易儒挑了挑眉峰,睨着她,笑着往停在路邊的車方向走去。
“唔……好。”
兩人上了車後,易儒就啓動車子,似是已經有了想去的地方,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
鍾晴夏坐在副駕駛室,也沒有問他要去哪裏吃,反正今天她請客,他想吃什麽她都沒什麽意見。
大約開了半個多小時,易儒才打轉方向盤開往路邊,鍾晴夏透過車窗看了周圍,發現是上次他們和蘇默南顧諸承還有秦子衿一起來過的醉玉軒。
“走吧!”易儒将車挺好,解開安全帶,轉頭笑道。
鍾晴夏點了點頭,跟着他下了車,兩人肩并肩的一起走進醉玉軒,服務員在看到易儒時,連忙笑着上前打招呼:“易少,您來了。”
“他們到了嗎?”易儒點頭,反問。
“已經在包間了。”
“走吧!我們上樓。”聽服務員說完,易儒便回眸看了眼鍾晴夏。
鍾晴夏聽着他們的對話有些迷糊,這今天晚上除了他難道還有别人嗎?
在上樓梯的時候,鍾晴夏動了動唇瓣,本來想問,但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随他一同來到包間,包間門被服務員打開,坐在裏面的三男兩女就齊刷刷看了過來。
在看到易儒時,都紛紛笑着打招呼:“喲!易隊,好久不見,有沒有十分想念啊?”
“嗨,易儒。”其中一個紮着馬尾的女孩子朝他盈盈一笑,擡手打招呼。
另一個短發的女孩也笑着俏皮的眨了下眼睛,朝他打招呼。
鍾晴夏站在易儒的身後旁,發現他們都穿着黑色的T恤,胸前還标明寫着‘特警’的字樣,她就明白,應該是易儒之前在隊裏時認識的人。
易儒紛紛和他們擊掌輕輕撞了下,用這種特殊的方式來代表着他們之間的友情,倒是看到那個紮着馬尾的女孩,還特意誇了一句:“白影,這才幾個月不見,怎麽越來越漂亮了。”
“啧,幾個月不見,你這嘴怎麽還是那麽喜歡跑火車啊!”女孩也不吝啬的白了他一眼,笑着回道。
短發女孩下意識的注意到了和易儒一同來的鍾晴夏,上下打量了下,笑着問:“易隊,你這位大美女是誰呀?不會是你女朋友吧!難怪讓我們等那麽久。”
她的話一出,屋子裏的人目光齊刷刷的落在鍾晴夏身上,鍾晴夏不太習慣這種氛圍,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但也沒有失态,隻是柔和一笑,輕輕出聲:“你們好……。”
因爲心裏有些緊張的緣故,鍾晴夏也沒有去解釋她和易儒的關系,可其他人就以爲她這是默認了,那三個男孩子就歡呼調侃了起來:“哎!可以啊!易隊,你這什麽時候的事啊,才離開隊裏多久你女朋友都有了。”
紮着馬尾的女孩聽聞後,下意識看向鍾晴夏那張帶着溫和笑意的漂亮臉蛋,似是有些不太高興的抿着唇,餘光掃到易儒身上。
此時易儒的目光都放在鍾晴夏身上,也沒有特意去辯解什麽,伸手拉過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另一隻手扯開椅子:“坐下。”
被強行拉着坐下的鍾晴夏有些懵,才恍惚他們對自己身份上的誤會,就想開口解釋,還沒發出個音,抓着她手腕上的大掌力道緊了幾分,直接坐在她身邊,擡頭看着他們:“你們點菜了嗎?”
他們五個人也不傻,就單從易儒和他們約了飯局,還特意去接鍾晴夏過來,現在又拉着她坐在她身邊,就足以證明了一切,也不再追問下,示意服務員上菜,然後叫來了兩瓶酒:“這位美女,我們非常的感激你,你終于幫我們收了易隊這個妖孽,不然他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良家少女,這杯我們敬你。”
身材有些魁梧的男生剛把話說完,隔着他坐着的白影在桌子底下就踢了他一腳,舉着杯子瞪了他一眼。
接收到白影的目光,梁勇無辜的看着她,非常直白道:“白影你踢我幹嘛?我說錯什麽了?”
短發女孩徐言莉看了眼白影,便笑着緩和氣氛,看向鍾晴夏:“美女,你叫什麽名字,我們怎麽稱呼你啊?”
“你這話說得,肯定是直接叫大嫂了,易隊以前在隊裏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教練,雖然現在退了,但他在我們心目中的地位肯定不會變的。”又一位不會看眼色行事的鋼鐵直男周成就直接接話。
另一個比較高瘦的男孩子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的白影,沒有說話。
徐言莉笑着伸手掐了下周成的大腿,目光依舊看着鍾晴夏。
“對對對,直接叫大嫂就好了,大嫂,我們敬你。”梁勇站起身,端着酒杯看向鍾晴夏。
鍾晴夏其實也是個敏銳的人,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些怪怪的,包括白影看自己的眼神也非常淩厲,每讓她看一眼,自己的身體就感覺像是被刀子狠狠刮了一刀一樣。
但在梁勇說完後,白影直接放下酒杯,緊睨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易儒時,她似乎看出了端倪。
梁勇和周成舉着酒杯要敬自己,鍾晴夏也不知道該怎麽推脫,她從小很少和男孩子打交道,尤其還是這種硬漢型的直男,就更沒有接觸過,沒有想出拒絕的措辭,也就隻好硬着頭皮舉起酒杯往嘴裏送。
她不會喝酒,基本就是那種一兩杯就可以倒下的,在杯子剛碰上自己的紅唇時,一隻大掌忽然伸過搶走她手中的酒杯,易儒擡眸,就看見易儒已經把杯子裏的酒一口飲盡,然後笑道:“她不會喝酒,你們就别爲難她了。”
“啧,還是易隊會心疼嫂子,那成,剛剛你們可是遲到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是不是應該罰酒三杯?”周成他們好不容易集體放一次假,這次也見到好久都沒見的隊長,心裏難免高興,鐵定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易儒,畢竟以後都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有機會這樣聚了。
自從易儒去年中槍昏迷後,他們也越來越珍惜和戰友待在一起的時光,現在這種聚會對于他們來說是無價,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易儒的脾氣除了在訓練時和出任務時會比較嚴格狠辣,其他時候還是挺好的,他們鬧騰他也不反對,挑了挑眉,點頭應了。
鍾晴夏坐在一旁,看着易儒毫不推脫的喝下那三杯酒,然後和沒事人一樣就和他們聊起隊裏的生活。
這種話題鍾晴夏插不上話,她也不了解,拿起筷子自己默默的吃飯,吃到一半,白影忽然起身,走到易儒身邊:“易儒,你出來下,我有話和你說。”
聽言,易儒擡眸看着她,帶着笑意的點了點頭,緩緩起身:“好。”
那個高瘦比較沉默寡言的男人袁立宏見狀,視線緊随着白影,卻依舊沒有開口,在他們出了包間後,才默默收回視線。
徐言莉單手撐着腦袋,無奈的歎了口氣,沒想到今天的聚會會變成現在這樣,白影剛剛叫易儒出去,她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爲的是什麽事。
看着他們兩人離開,鍾晴夏的心裏忽然有點不安和忐忑,總覺得有點害怕失去什麽。
易儒和白影兩人走到包間外長廊的盡頭,易儒轉身看着她,帶着笑意問:“說吧!想和我說什麽?”
白影抿唇,睨着他臉上不羁的笑容,握緊拳頭:“那女的真的是你女朋友?”
“所以呢?”易儒依舊沒有否認,但笑反問。
“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白影從他表情上琢磨不清他的真實想法,生氣的大聲質問。
“明白什麽?”
“我喜歡你啊!喜歡了你那麽久。”
易儒挑眉,夾雜着笑意,淡淡然的接話:“哦,是嗎?多久了?”
聽着他這輕描淡寫雲淡風輕的口氣,白影覺得他從未把她放在心上,心裏有些氣惱,向來直爽開朗的她,眼底劃過一抹失落,非常認真的問:“我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位置。”
“朋友,僅此。”簡單的四個詞彙就充分表明了他的立場。
他性格上雖然有些浪蕩不羁,偶爾也有點直男,但在感情上面他拎得特别清楚,也不是那種喜歡沾花惹草的人,即使知道白影對他有别的情愫,他一直裝作不知道,和她的相處模式依舊是哥們一樣,他其實是想用行動告訴白影,他們之間不合适,也不可能,隻是可能出現了點誤差,白影到現在依舊喜歡着他,既然如此他便用最簡單的方式來告訴她。
白影啞然,長舒了口氣,笑了聲,點頭:“好,我知道了,既然說開了我就不會對你有任何眷戀了。”
易儒輕笑,看着她轉身回了包間,也邁開步子走過去,剛走到門口,裏面的鍾晴夏就忽然走了出來,差點撞上他。
鍾晴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擡頭與他對視着,易儒便開口問:“去哪?”
“洗手間……。”鍾晴夏别開眼,有些難爲情的小聲回。
易儒側開身子讓她走過去:“去吧!”
鍾晴夏出了包間,想着剛剛白影回去時的表情,又聯系到剛剛易儒臉上帶着幾分歡愉的表情,心裏再次産生不安的情緒,難道那個女孩子和他表白,他接受了?
那他帶她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是爲了刺激那個女孩子嗎?
正因爲自己這個想法,連帶着她自己的心情都變得低落了起來,總覺得被人利用了一樣,而且心裏有些難受,就這麽一難受,她就在廁所裏墨迹了十多分鍾都沒有出去。
‘利用’這個詞在她心裏其實是可以接受的,但難免還是會難過,尤其對自己來說特别重要的人時,她就很難接受。
“鍾晴夏?”許是太久沒看到她回來,易儒有些不放心,站在洗手間外,觑着眉喊道。
鍾晴夏一聽,猛地擡頭,用力晃了下腦袋,把那些不安的思緒晃開,直接走出洗手間,柔笑道:“怎麽了?”
看到她安然無恙,易儒緊觑着的眉頭才慢慢緩和下來:“沒事,隻是看你那麽久沒回來,怕你出事了。”
“我沒事……就打了個電話。”鍾晴夏微微一笑,眼珠子轉了圈順口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走,進去吧!”
“嗯。”鍾晴夏點了點頭,走在他的身後,就聞到了一股強烈的酒味,下意識的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有些擔憂的問:“你還好吧?”
易儒回眸,發了個疑惑的單音:“嗯?”
“你好像喝了不少酒。”
“沒事,進去吧!”
再次回到包間,氣氛還是和之前一樣,隻是白影比之前要開朗了許多,臉上也恢複了笑,和易儒講話的時候也十分自然,這讓鍾晴夏更加不安了。
周成和梁勇這兩個不通氣的鋼鐵直男在易儒和白影兩人進去之後,還十分好奇的詢問了下他們倆說什麽秘密了,但被易儒輕松化解了,說‘既然是秘密怎麽能告訴你們呢?’
當時鍾晴夏也不在,周成和梁勇撇撇嘴,不以爲然就用喝酒來翻過去了。
鍾晴夏回來後,他們對她‘大嫂’的稱呼依舊沒有變,易儒依舊沒解釋,任由他們叫去了。
酒過三巡,易儒,周成還有梁勇就有些醉意了,徐言莉就說散席了,吃力的扶着一旁的周成往外走,白影和袁立宏起身架着梁勇,臨走前,本來就很少話的袁立宏還和鍾晴夏打了聲招呼:“易隊就麻煩你了。”
鍾晴夏:???
白影在經過她的時候,也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雖然我不知道你比我哪點好,但既然是他的選擇,我尊重他,也祝福你們兩人。”說完就直接潇灑的走了。
鍾晴夏:???
原本還很熱鬧的包間裏瞬間就隻剩下鍾晴夏和趴在桌面上已經醉了的易儒了,好半響,鍾晴夏才反應過來,起身走到易儒身邊,猶豫的擡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易儒,你還好吧?”
“嗯?”易儒半眯着眼,有些迷離的看着她,沒有任何反應。
鍾晴夏歎了口氣,伸手将他從椅子上扶起來,易儒剛站起來,整個人就往她身上倒去,鍾晴夏差點沒栽個跟頭,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他那麽高那麽重,讓她一個一百斤都不到的瘦子怎麽去扛他,這不是爲難她嗎?
尤其是在下樓的時候,鍾晴夏每下一步都覺得特别艱難,幸虧沒穿高跟鞋,最終還是餐廳的服務員上來幫忙,才讓她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