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坐在木椅上專心緻志地看完要藥方子,然後擡眸看向黎甄。
眼神裏帶着某種打量,最近黎先生的醫術似乎是精進了不少。但是這種精進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就像是他好像在偏離之前的狀态。
葉瑾心裏有幾分擔心起來,害怕黎甄會走上邪道。所爲醫者,是藥,是毒,從來界限都不那麽分明,尤其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見過太多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的人了。
“理論上來講是這樣,我和阿若姑娘反複推算過,如果按照這種法子,的确是可以抑制住毒嬰體内的毒性散發,但這種藥物會有很強的依賴性,可能會導緻他終生都要服食這種藥物,并且不可斷藥,否則他就會立馬毒發而死。”
黎甄在面對葉瑾的時候還是十分坦誠的,他很信服葉瑾,自然也尊重她的決定,心中明白葉瑾是個把所有事想的很明白的人。是非對錯,是救還是不救,都有主意的人。
但是這次葉瑾猶豫了,因爲這不是她的孩子,這也不是她的人生,如果她這樣選擇了的話,那麽就意味着他的人生都會爲她這個選擇來承擔後果。
葉瑾覺得這種決定對她來說壓力太大了。
“此事容我在想想吧!”葉瑾歎息了一聲,然後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的整個人都有點沉重,因爲蘇妍兒的托付,因爲這種決定是針對一個還未知道未來的孩子而言的。
她甚至沒辦法去問那個孩子一句,你願意餘生都依賴這種藥物嗎?
“小瑾,量力而行,你别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宇文若跟在葉瑾的身後,無聲地攬住她的肩膀。
葉瑾回頭對着她淺淺地笑了笑:“好。”
明明還是很喪氣嘛,宇文若很是擔心她的狀态,剛想開口說些什麽,林鸢那小姑娘就跑上前來了,“北雁姑娘,北雁姑娘,你可以帶我去見見你們王妃嗎?”她滿臉都是淚水,看起來梨花帶雨的。别說男人了,就是她這麽個女人見到都覺得十分的心疼。
尤其是那張臉分明和蘇妍兒長得頗爲相似,葉瑾下意識地心軟了。
“好。”
她點頭應聲道。
宇文若很是不解她的這種做法,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說道:“你幹嘛理會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對夜北的心思,你這樣不是讓自己爲難嗎?”
“既然她不肯死心,我就讓她面對事實,總比她一直不願意面對事實,然後一直糾纏的好。”
宇文若聽完,尋思着葉瑾的話也是很有道理的,點點頭:“那倒也是,行吧,既然你心中有了決定,我就不攔着你了。要是她讓你生氣了,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她。”宇文若說這話的時候,笑意狡黠,帶着幾分惡趣味。
葉瑾知道宇文若話語裏的意思,她是鬼宗的女兒,折磨人的法子有上千萬萬種,每一樣都不簡單,能折磨死人。
“好。”葉瑾笑了笑,點頭說道。
葉瑾帶着林鸢過府,進了她的王妃院子裏。
“王妃主子。”
“小姐。”
小草和北雁正在聊天,見到她回來,興沖沖地跑來,見到她身後站着的姑娘,愣了愣。
林鸢奇怪地看向葉瑾,眸光裏帶着打量,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很是不解。
“她,她們怎麽稱呼你叫王妃?”
“因爲我就是葉瑾,就是她們的王妃主子。”本來還想瞞着自己的身份,但是現在,她是懶得在跟她玩什麽角色扮演的遊戲了。
沒了興緻,也覺得不好玩了。
小姑娘既然是特地來找她的,而且這麽執着,她也不妨同她好好聊聊。
“你,你是王妃?”小姑娘依舊有些懷疑,因爲剛剛的謊言,現在她已經完全是糊塗的狀态了,不肯信,可是又覺得這北王府裏的人沒必要這樣欺騙她。
葉瑾大方地一笑:“對,我就是葉瑾。如假包換,方才騙你是覺我有些事要處理,不便公布身份,所以才隐瞞身份的。現在既然回到了王府裏,那我也不妨坦白。”
她的話說的很是坦白,林鸢也沒什麽疑惑的地方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求求王妃主子救我。”
葉瑾被她這一跪都給跪懵了,自小到現在,不,自從穿越到這裏來,她也沒适應人動不動就下跪的道理,男人膝下有黃金,不止是男兒,女人也該有。這是一個人,生而爲人的底氣。
可是這裏的人受傳統禮教所束縛,平日見到個人都會下跪,實在是讓人煩惱的很。
她彎腰将她付了起來:“好了,有什麽話好好說,小姑娘你這樣,倒是讓我爲難了。有些懷疑我帶你回來到底是對還是錯了。”
“王妃,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害怕。”林鸢站起來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抽噎地說道。
“害怕什麽?”
葉瑾是真的好奇。
“自從那日我在大街上被王爺所救,王爺送我回家之後,我家裏就來了一群官兵,将我家人帶走了,幸好我到後院河邊洗衣服,才幸免于難。可是我的家人卻被恭王抓走了。”
“我知道,知道他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這才來找王爺求救。可是我見到的隻有那位顧臨遠公子,那位公子告訴我,王爺不會見我的。可是那日,王爺明明送我回家,對我十分溫和,他怎麽會見死不救呢?”林鸢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是覺得顧臨遠騙了她,語氣裏不乏怨怼。
其實說來顧臨遠當真是一番好心被人當成了驢肝肺。
若是真的讓她見到了也被夜北,隻怕還沒等她如那日哭哭啼啼地拽住夜北的衣衫,就被人給抓下去亂棍打死了。夜北的風格,她還是了解幾分的。
“顧臨遠不讓你見夜北是對的。”
“王妃您這是嫉妒我嗎?您是害怕我跟您搶王爺是嗎?”林鸢一番搶白,飯反倒是把黑的說成白的了,似乎是爲了怕葉瑾在說什麽生氣的話,她反倒很好心地保證道:“我雖然同王爺有心,可是我也知曉自己的身份卑微,不敢遐想,今日前來,隻是爲了求王爺好人做到底,幫我救回家人即可。”說着她抽噎着仿佛痛苦的已經泣不成聲:“日後,日後定然不在與王爺來往。”
這姑娘戲多的葉瑾忍不住想笑,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厚顔無恥的姑娘?
倒也是了,若不是那日她也是在場之人,且還是她出謀劃策救了她,如今隻怕還當真要以爲她和夜北有什麽關系了。
想來夜北也是被這姑娘坑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