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玄聽得出來葉瑾隻是覺得有些落寞,并沒有因此而生氣,也因此他很清楚葉瑾對他并沒有絲毫的愛慕之情。
“小瑾,我見過窈娘。她經常來聽我說書,但是我們從來沒有說過半句話,可是我卻覺得——”
黃玄後面的話想要坦白,可是看着葉瑾那雙單純的眼睛,又覺得說不出口來了。
葉瑾卻接口繼續幫他說了下去:“你們一見如故,她仿佛就是你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在等待的知音人對不對?我專心研究藥材,而你一心沉迷于說書人的角色,我們之間并沒有任何對對放彼此愛慕的情感。”
她說着語調變的十分沉重起來:“甚至我有時候都感覺我們像是提線木偶一樣,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湊成了一對,然後成爲了夫妻,養育子女,如果沒有夜北和十三出現,我們或許就會這樣相安無事的生活一輩子。但是這樣子的話,會不會好恐怖?”
黃玄看着葉瑾緊緊裹着被子害怕的樣子十分的心疼,可是他卻不敢伸手去碰觸她,就好像内心時刻都有個聲音在說,你不可以過去,你不可以對她有任何的情感,不可以——
這麽久了,他一直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可是今日聽見葉瑾說的話之後,他突然覺得很不對了,他們是夫妻,可是過的卻像是朋友,甚至是一對,對彼此都十分陌生的朋友。
“小瑾,我想明天去找窈娘。”黃玄沉默了很久,才終于很慎重地對葉瑾說道。
他做這個決定很艱難,這意味着他要打破眼前的這種關系。但現在葉瑾也發現了他們彼此之間的古怪,那麽還不如一起來把這些謎底一一揭開來。
“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湊合在一起過舒适的生活,而是即便和你困難重重,但我依然還是願意和你一起來面對任何困難,不離不棄。”黃玄說完這句話十分認真地看向葉瑾:“我知道你對夜北兄弟也有異樣的情感,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的,那麽就不必避諱我什麽。我對你并無歡喜的感覺,所以如果我們能彼此幸福,那世俗眼光于我們又有什麽關系呢?”
葉瑾頭次看到屬于黃玄的那種清亮單純的眸光,不似以往的敦厚隐忍,他眼睛裏有光,證明着他對這件事思索良久,并且已經有信心來面對接下來的任何苦果。
她笑了笑:“你這樣很好,如果窈娘才是你的娘子,那我會祝福你的。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謝謝你,小瑾,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兩人突然就像是認識了多年的朋友,到此刻不是夫妻,而是妻子。彼此相視而笑,然後跟對方說着晚安。
到了第二日,葉瑾起床的時候,夜北和十三已經不辭而别。她滿眼落寞地看着夜北之前住的那間房子,心裏突然覺得十分的難受。
黃玄站在他的身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找他吧,他們應該還沒有走遠,不是說他是北王爺嗎?那你就直接去北王府去找他吧!”
“嗯,謝謝你,黃玄。”
“爹,娘,你們要去哪裏呀?”大丫睜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走出來,看着兩人打算出門,立刻小跑過來,撲到了黃玄的懷中:“爹爹你若是出門了,記得要給我帶芙蓉糕還有冰糖葫蘆回來吃?”說着大丫又看向葉瑾,很自然地說道:“還有你不能忘了娘親,娘親也很愛吃芙蓉糕和冰糖葫蘆。”
葉瑾頭次聽到大丫說她也很喜歡吃芙蓉糕和冰糖葫蘆,可是她很不喜愛吃甜食啊,一直以來都隻有兩個丫頭喜歡。她心中的某種疑惑在此刻似乎變得越來越真實了——
黃玄到了聽書樓裏,窈娘難得的找了個雅座坐着,她的臉色看起來比往常要好了許多,就像是來見最後一面一樣,看着他很溫柔的笑着。
黃玄才感覺到自己缺失的一半心,好像突然就找到了歸屬一樣。他對着窈娘點了點頭,才又開始每日的日常。
夜北和十三就靜靜地躲在角落裏,看着台上的一幕。心中開始明白了爲什麽黃玄會說讓他們給他三天時間了,窈娘被墨菲帶到了這個異世界裏,雖然獲得了重生,但随着每次接近黃玄的時候,她能活下去的天數就越來越短了。
而黃玄可以控制很多東西,卻唯獨不能控制窈娘,還有他自己的那顆心。
“窈娘,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嗎?”
說完最後一場書,黃玄走進了雅間,坐在了窈娘的對面,他輕柔地問她。
窈娘的眼框都紅了,她以爲他在也記不得自己了,沒想到,沒想到他們終于還能有一天,在見面,在這樣和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面對面的說上一句話。
“黃,黃公子。”窈娘腼腆地一笑,聲音溫和。
黃玄也笑了起來,笑聲爽朗:“窈娘,你還是喜歡你稱呼我黃玄。”
“我,我可以嗎?”窈娘有些猶豫地問他。
“當然可以,我可以是你一輩子的黃玄,以後說一輩子的書給你聽,可好?”
黃玄溫柔地看着眼前的窈娘,他終于開始意識到自己原本失去的某些記憶開始複蘇起來,而眼前的女人在自己腦中的模樣也變的愈發清晰起來。
“窈娘,對不起,這些年苦了你了。”
窈娘沒想到自己還能等到這一天,她看着黃玄,笑着搖搖頭:“窈娘不苦,窈娘知道相公總是會想起我來的,知道相公會把幾個子女都照顧的很好的。”
此刻的窈娘已經十分的虛弱了,她拼盡了全力才能在黃玄的面前強撐着,她不希望自己成爲黃玄的孽緣,“相公,你既然想起我來了,可不可以帶我回家了?”
“好,好,我帶你回家!”
黃玄走過去,将窈娘抱在了懷中,兩人旁若無人的朝着外面走着,路過街攤販的時候,窈娘還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别忘了大丫和二丫最喜歡的芙蓉糕和冰糖葫蘆。”
黃玄立刻笑了起來:“窈娘才是貪吃鬼,你最愛的是芙蓉糕,大丫和二丫最喜歡的是冰糖葫蘆。”
“相公你别總是拆穿我!”
“好,相公不拆穿你,你高興吃什麽都好,我都買給你。”
“相公你真好!”
就在兩人拐角離開的時候,夜北和十三的身邊又多了一個人來,他就是黃玄。此刻他滿臉的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即便眼前的人已經走遠了,可是他還是能感覺到窈娘此刻的幸福。
她到最後一刻希望見到的隻是過去的自己,而不是現在的黃玄。或許這些年來他強留着窈娘留在他的身邊,真的是錯了,大錯特錯。
“我們已經幫你圓夢了,現在小瑾在哪裏,她可以跟我們一起離開了吧!”
黃玄卻并沒有理會十三的話,而是看向一邊站着的夜北:“她去找你了,如果她願意給你走,我不會傷她一根寒毛,完璧歸趙。”
夜北冷冷地看着他:“希望你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