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葉易天心中有些悲涼,多年未見的女兒,居然戒備着他!戒備着自己的父親,這是多麽可笑又可悲?
葉瑾垂着眸子,眉頭微皺,她真的不習慣一個陌生男人跟自己站的這麽近,可她又不能往後退,隻能勉強自己站在原地。
“瑾兒……你長高了。”葉易輕輕歎了一聲,轉身又回到書案邊,對葉瑾招了招手,“瑾兒,你過來看看,爹爹畫的這幅畫可好看?”
葉瑾瞅了一眼一旁侍立的葉玲,今日葉玲規矩得讓葉瑾有些意外,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沒有一點存在感,就仿佛融化在空氣中了一般。
“好。”葉瑾走了過去,心裏已經準備好了誇獎葉易天的話語,可當她看到葉易天的畫作時,一句話脫口而出,“守望花樹?”
葉易天點點頭,眼中透出了一抹喜悅,讓他那張原本就好看的臉,更加的生動了,葉瑾心中不由的冒出一個念頭——“李氏那般容貌,真的配不上眼前這個男人。”
“你也知道守望花樹?”葉易天問道。
葉瑾道,“見過。”
“你母親最喜歡的就是守望花樹。”葉易天脫口而出,葉瑾擡頭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葉易天。
母親?
哪一位母親?
李氏?
葉易天看到葉瑾的眼神,臉上的笑容猛的一滞,又補充了一句,“是你娘。”
這下葉瑾明白了,原來說的是自己那個早逝的親娘。
“原來娘親喜歡這守望花樹。”葉瑾微微一笑,漫不經心的道,“倒是難爲父親大人還記得。”
葉易天又被葉瑾這句話給刺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他轉頭對旁邊的葉玲道,“你先下去,我跟你姐姐說說話。”
葉玲乖巧的施禮離開,臨走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葉瑾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意。
等葉玲離開之後,葉易天這才道,“瑾兒,你心裏怪爹爹吧?”
“不敢。”葉瑾警惕的看着葉易天,這家夥究竟是打算幹啥?什麽意思?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他不是應該一上來就責問她嗎?
剛剛葉瑾看到葉玲在書房裏面,便已經做好了被葉易天責罵的準備了。
“哎……”葉易天苦笑了一聲,“瑾兒,是爹爹對不起你,爹爹不知道……不知道李氏的膽子居然那樣大,敢那樣對你……”
“父親大人,您在說什麽?”葉瑾稍微有些意外的看着葉易天,這點意外很快變成了嘲諷,“您的意思是,這麽多年來,您對後院中發生的事情,都不知情?”
“對,爹爹不知情。”葉易天點點頭,眼中迸發出一抹狠意,“若是爹爹知情,早就将那李氏給手刃了!”
“父親大人……”葉瑾笑了起來,“一句不知情,對我來說,并不需要,是吧?我若不是命硬點,您回來可就看不到我了。您生了我,給了我這一條命,我不敢怨恨您,但是,卻恕我無法原諒您。”
“瑾兒……”葉易天這一刻眼中透出了無盡的失落與無奈,“爹爹是有苦衷的。”
“父親大人,您的所有苦衷,都不必告訴我。”葉瑾很淡然的看着葉易天,“我也不想知道。如今我過的很好,你不必擔心,也不必内疚。您今日若不是想責備我,而是單純的想見我一面,那麽您見過了,我可以離開了嗎?”
“你就這樣不想見到爹爹嗎?”葉易天頹然的看着葉瑾。
葉瑾很想說,“我跟您不熟。”
可最終她還是将這句話默默的咽了下去,“我不知道該跟父親大人您說什麽。”
“瑾兒,以前爹爹沒能護着你,以後爹爹一定會盡到責任的!”葉易天很認真的看着葉瑾。
葉瑾搖搖頭,瞥了一眼屋外,葉玲并沒有走遠,她再次對葉易天道,“父親如果這樣有閑情,不如多操心一下葉玲,她也是你的女兒,如今她的處境可不太好,葉家的名聲都快被她敗的差不多了,咱們長安侯府已然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我是家出門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礙不着我什麽,但您是侯府的侯爺,還得支撐葉家不是嗎?”
說罷,葉瑾躬身跟葉易天施了一禮,想要告退,葉易天慌忙喊了一聲,“瑾兒!你再陪陪爹爹!”
這句話剛說完,葉易天便猛烈的咳嗽了起來,葉瑾微微蹙眉仔細打量葉易天,這才發現,葉易天之前的臉色是有些太過蒼白了點,身爲武将,他的身形還算是修長,卻并不壯碩,甚至看上去有幾分“柔弱”……這不應該啊!
此刻,葉易天一直咳着,根本就停不下來,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印堂處浮現出了一片奇怪的青色。
“你這是怎麽了?”葉瑾不由的問了一聲,葉易天無法回答葉瑾,隻是一個勁兒的跟葉瑾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兒。
葉瑾不能離開,隻好站在原地道,“要不要去叫大夫?”
侯府中是養着大夫的,不過,那人醫術卻不怎樣,跟北王府的黎甑是根本沒法比的。
葉易天又連連擺手,過了好一會兒,葉易天才算咳完,将掩住嘴的那隻手摸摸的縮到了袖子裏面,不過葉瑾還是看到了一抹猩紅。
看來,葉易天的身體并不樂觀。
“吓到你了吧?瑾兒……”葉易天勉強的對葉瑾一笑,“你别擔心,爹爹這是老毛病了,沒事兒的。”
“不如我給你把把脈吧。”葉瑾遲疑了一下,看到書案上那副守望花樹圖,終究還是心軟了一下,對葉易天道,“身體有病,不能拖着,更不要諱疾忌醫。”
葉易天吃驚的看着葉瑾,“瑾兒,你……會醫術?”
葉瑾點點頭,“懂一些皮毛。”
葉易天聽了,倒是寬慰的笑了笑,似是相信了葉瑾的話——懂一些皮毛。
也是,誰會相信葉瑾有高超的醫術呢?她在侯府中,連衣食都堪憂,哪兒還能去學習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