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老夫人,衆人聽得都有些尴尬,但是老夫人面上卻紋絲不動的挂着那慈愛的笑容,親熱的拉着葉瑾的手,對葉瑾道,“瑾兒,瞧,你二嬸兒、三嬸兒,還有幾位堂妹堂弟都來迎你了,我們一家人終于又可以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
葉瑾呵呵一笑,臉上同樣挂着孺慕之情,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衆人又是一靜,“老夫人在說笑吧?葉瑾什麽時候跟老夫人還有兩位嬸嬸和諸位堂妹堂弟們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畢竟沒有老夫人那般“功力深厚”,臉上的笑容終于是繃不住了,在她們看來,葉瑾嫁入了北王府,雖然成了親王妃,但始終是葉家的女兒,在她們這些長輩面前,還是得“謙卑”一些才好!
那個昔日裏怯懦的廢物,如今能夠跟他們坐在一起吃頓飯,“廢物”得感恩戴德才是!廢物就是廢物,不過是沾了北王府的光罷了,居然勞他們親自來迎,還這般不識擡舉,簡直就是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大小姐這是怎麽跟老夫人說話的?”二夫人忍不住開口了,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如今李氏被關押在宗人府,這長安侯府便暫時由她當家,掌管後院。這不過幾日功夫,二夫人便有了幾分當家夫人的派頭了,開口訓斥起葉瑾來,“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是在埋怨老夫人昔日刻薄于你?!”
葉瑾冷笑了一聲,“二嬸,難道葉瑾說的不是實情?在場的諸位,有誰跟我一起吃過飯呢?恕我愚鈍,是真的記不起來了呢!”
二夫人神色一窒,狠狠的瞪了葉瑾一眼。
“葉瑾!你休要得意!”另一個尖刻的聲音響起,“你現在不過是有北王府撐腰罷了!祖母願意讓你回來爲她老人家祝壽,是擡舉你!你别不識好歹!出嫁的女子,若是沒有娘家人撐腰,又如何能在夫家立足,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三妹妹一個未出閣的侯門千金,倒是知道得不少啊!”葉瑾嗤笑了一聲,“連如何仗着娘家,在婆家耍威風的伎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姐姐佩服得緊!”
說話之人,便是二夫人的女兒,這長安侯府的三小姐葉珍。
葉瑾瞅着葉珍,這丫頭敢在這種場合開口,自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葉珍平日裏是葉玲的小跟班,讨好葉玲是她日常生活中做得最拿手的事情,所以,之前的葉瑾在她手中也沒少吃虧,這也是葉珍敢開口訓斥葉瑾的緣故。
或許人性便是如此,當一個人遇到另一個曾經在他手底下艱難讨生活的人,就會忍不住的想要去踩上兩腳才算是過瘾。
葉珍的瘾又犯了。
不過,這一次,她威脅的話似乎沒有讨到半點便宜去,反而是踢到了一塊鐵闆,生疼生疼的。
葉瑾這不是在嘲諷她不守閨訓嗎?要知道大炎朝的貴女們,對于這名聲二字看得是甚爲要緊的!就像葉瑾這樣的名聲,敢将九皇子從假山上推下來,若不是身上有婚約,那絕對是沒有哪一家人敢上門求娶的,隻能絞了頭發去廟裏做姑子了。
今日葉瑾這番話要是傳了出去,葉珍難免會落得一個工于心計、潑婦的名聲,恐怕人家想要攀親戚的人都得思索一二了。葉珍身上可沒有像葉瑾這樣的婚約啊!
“葉瑾!你敢這樣說我!”葉珍氣得渾身發抖,下意識就要擡起手,不過還沒等她将手擡起來,一記響亮的耳光已經落到了她的臉上,葉瑾身邊的南雁已經揚着下巴用鼻孔瞪着葉珍了,大喝一聲,“大膽!竟敢對我家娘娘無禮!”
這一聲喝,那是喝得威風八面,喝得霸氣十足,喝出了一個仗勢欺人偉大光輝的刁奴形象,喝出了北王府欺負你咋滴的無賴模樣!葉瑾隻想誇一聲,幹得漂亮!
葉珍被南雁打了這麽一巴掌,頓時被打懵了,在長安侯府中,雖然她并不是多麽受寵,但也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啊!被一個奴才當衆打了一巴掌!
“娘!她竟然敢打我!”反應過來的葉珍頓時捂着臉哭了起來,朝着她娘看去。
葉瑾不屑的看了葉珍一眼,慫包,還不如葉玲呢!
葉玲挨了打,至少會立即撸袖子還擊,而葉珍呢?在南雁這麽一個小小的丫鬟面前,隻敢跟她老娘哭訴了,當初欺負自己的勁兒上哪兒去了?
二夫人自然也氣得恨不得撕了葉瑾,可當她看到葉瑾身邊兩個“如狼似虎”的丫鬟時,也立即清醒了過來,葉瑾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可以任由府中人欺負的丫頭了,她現在背後有人撐腰!
“珍兒,退下!”二夫人不甘心的對葉珍低喝道。
葉珍瞪大了眼睛,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二夫人,“娘……女兒……”
“叫你退下!”二夫人氣恨的對葉珍道,“還嫌不夠丢人嗎?”
葉珍這才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而那些仆婢們雖然仍舊跪在地上低着頭,可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她眼前一黑,被身後的丫鬟扶着,捂着臉哭着進去了。
“北王妃恕罪,剛才小女冒犯了,還請北王妃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饒小女一回。”二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
葉瑾冷笑了一聲,動不動就拿“骨肉親情”來說事兒,這群人究竟知道什麽叫做骨肉親情嗎?真是太可笑了。
老夫人一直冷眼看着這一切,臉上還是保持着一成不變的微笑,就像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拉着葉瑾的手,假意歎道,“瑾兒,你這是在怪祖母從前沒有好好照顧你嗎?哎……祖母這許多年都在佛堂中吃齋念佛,希望多積點福德,菩薩能保佑你祖父和父親叔伯平安的從戰場上回來。沒想到卻讓李氏這個蛇蠍心腸的婦人苛待了你,祖母心中有愧啊!瑾兒,你心中有氣,發一發也好,是祖母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