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慶帝一臉疑惑:“貴妃這是怎麽了?”
華貴妃穩住心神,咬了咬舌尖:“皇上,這萬萬不可!”
“嗯,如何不可?”
“您是九五之尊,怎麽能用心頭血呢,這不是折煞了小皇孫嘛!”
昌慶帝以看白癡的眼神看着華貴妃:“貴妃,你的意思是,甯可讓朕的皇長孫癡着、傻着,也不能用朕指頭間的一滴血給他治病?這是什麽道理?”
程微冷眼旁觀華貴妃作态,不由好笑。
今日就算華貴妃不露出馬腳,也會在皇上心裏埋下懷疑的種子,隻等某一日生根發芽。
至于素塵道長,祝她好運。
“臣妾就是怕傷及您的龍體。”華貴妃漸漸冷靜下來。
“無妨,不過是一滴血,朕又不是紙糊的。來人,去把小皇孫抱來。素塵道長,你好好準備一下吧,若是治好了小皇孫,朕重重有賞!”
素塵道長應一聲是,退至一旁準備。
華貴妃神色冷凝,修長指甲死死掐着手心。
若是素塵道長沒有成功引起皇上懷疑,大不了她就說是先太子妃對太子不貞!
對,反正先太子妃已死,死無對證,她甚至可以把先太子妃的死歸在事發羞愧自盡上,而她礙于天家名聲,這才把先太子妃的醜事瞞了下來。
華貴妃想到了這塊極佳的擋箭牌,神色漸漸放松。
程微一直留意着華貴妃的動靜,見狀不由稱奇。
華貴妃情緒恢複夠快的,果然是壞事做多了,心黑皮厚。
沒用多久,程彤抱着小皇孫過來,一一見禮後,與程微對視。
程微心下一動。
一段時日不見,程彤竟消瘦至此,可見深宮熬人。
程彤匆匆移開目光,沉默不語。
昌慶帝問道:“素塵道長,可準備好了。”
“貧道已經準備妥當了,請皇上伸出左手中指。”
素塵道長取昌慶帝與小皇孫指尖血各一滴,開始畫符。
畫符最忌人打擾,奈何素塵道長既不能開口讓一國之君回避,又不能讓有着師叔名分的程微回避,隻得當着衆人的面施爲。
好在衆人對此有幾分了解,皆屏住呼吸靜候。
那符才起筆就十分滞澀,寥寥數筆後素塵道長已是大汗淋漓。
她停下來,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始。
這樣重複足有七八次,素塵道長臉色煞白。
不對,不對,皇上的的心頭血本是藥引,怎麽非但沒有半點助力,反而諸多阻隔?
這種情況,一般是因爲——皇上與小皇孫毫無血緣關系!
想到這種可能,素塵道長心頭大駭,幾乎是下意識看了華貴妃一眼。
這可與上次取太子心頭血治療失敗不同。
太子那一次,符是成功畫成了,隻是沒有起到效果而已!
滴血固魂法,若要成功畫出符箓,首要條件就是藥引沒有任何問題!
取太子心頭血能畫符成功,取皇上心頭血卻連動筆都艱難,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太子是小皇孫生父,而皇上卻不是小皇孫親祖父!
素塵道長幾乎被這個驚天發現駭得喘不上氣來,那一眼看過去,更是追悔莫及。
糟了,貴妃察覺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定不會放過她!
素塵道長看向昌慶帝,那一瞬間陡然生出說出一切的沖動,可很快又把這沖動壓了下去。
告訴皇上又如何,這種驚天秘聞,皇上知道了她恐怕死得更快。
昌慶帝見素塵道長臉色變化莫測,問道:“素塵道長,如何了?”
素塵道長回神,勉強笑笑:“貧道慚愧,太久沒有制過此符,有些生疏了。”
“呃,是不是我們看着,影響了素塵道長?”昌慶帝頗爲體貼的吩咐内侍領着素塵道長去了隔間。
片刻後素塵道長端着一杯符水緩步走出來,喂小皇孫喝下。
觀察良久,素塵道長拱手道:“貧道慚愧,沒有成功。”
昌慶帝有些失望,卻知道此事無法強求,于是淡淡道:“辛苦道長了。”
素塵道長悄悄松了一口氣,看也不敢看華貴妃一眼,立刻尋了個借口告辭回玄清觀。
程微一直冷眼旁觀,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大悅。
從此以後,華貴妃恐怕要對素塵道長除之後快了。
隻可惜素塵膽子太小了些,沒敢把發現的秘密講與皇上聽。
程微目光落在華貴妃那裏,更是遺憾。
要是素塵把事情抖出來,華貴妃胡亂攀咬,她就可以順水推舟提出滴血驗親的法子了。
罷了,誰讓她貪心,既想替長姐報仇,又想與二哥将來安穩和美做夫妻呢,自是不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報仇且一步一步來,那些沒了良心的人,誰都别想逃!
不出程微所料,華貴妃一回到長春宮,立刻派人請太子前來,定下了要除去素塵道長的事。
而素塵道長并不傻,回到玄清觀後立刻宣稱要閉關清修,再也不出房門半步。
程微出宮後則一直等在宮門外,等得昏昏欲睡,直到在宮門口見到程澈身影才來了精神,迎上去道:“二哥,你總算出來了,我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程澈莞爾一笑:“走,咱們去百味齋吃。”
進了百味齋雅室,幾道精緻的菜肴端上來,程微卻沒有吃東西的心思,問道:“二哥,你對皇上說命格奇特不能随便娶妻的話,是不是真的?”
程澈有意逗她:“是真的。”
程微臉一白,拉着程澈的手急道:“那我們怎麽辦?”
程澈遲疑了一下,正要老老實實坦白,就見對面少女輕咬薄唇,有些不自在地問:“有實無名的夫妻也不能麽?”
程二公子險些打翻茶盞,面紅耳赤道:“微微,你究竟在想些什麽,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
幸虧要娶微微的是他,若是換了旁人,豈不是把這傻丫頭的便宜都占光了!
見程微整個人都蔫了,程澈笑道:“我的命格呀,确實不能随便娶妻,隻能娶微微一人。”
程微一怔,随後惱羞成怒:“原來二哥剛剛是在逗我!”
太過分了,害她說了那麽沒羞沒臊的話。
她伸手去擰程澈手臂,被他抓住按在心口上,輕聲道:“沒騙你。若是娶了旁人,此處猶如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