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又道:“華貴妃的娘家,當今沐恩伯府兩房人隻有一個男丁,就是華貴妃的侄子,好像叫華良吧。由此可見,定然是他家缺德事做多了,才子嗣不豐!”
韓氏說的咬牙切齒,程微一顆心卻突突跳了起來。
華貴妃說,太子與萱兒是堂兄妹,如果她沒記錯,沐恩伯府的大姑娘閨名就叫華萱!
堂兄妹,堂兄妹——
那豈不是說,太子其實是當今沐恩伯的兒子!
這個發現讓程微極度震驚,一張臉憋得通紅。
韓氏駭了一跳,擡手去摸她額頭:“臉怎麽更紅了?我看還是叫大夫吧。”
程微忙攔住:“隻是發熱,多喝些水出出汗就好了。您一叫大夫,外祖母一準就知道了,到時候又該憂心。”
見韓氏還在遲疑,程微笑道:“母親,您忘了,我是符醫呢,對自己的身體心裏有數。”
韓氏這才點頭應了,叮囑幾句給她關好了門。
室内隻剩下自己,程微盯着房頂發呆。
太子既然是沐恩伯的兒子,那麽就與皇室沒有絲毫關系,如果太後、皇上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樣呢?
那一瞬間,程微有種遞牌子進宮,向太後說明一切的沖動,可她很快把這個誘人的念頭壓了下來。
無憑無據,她不能就這麽跑過去說。甚至就算有确鑿的證據,這件事都不能直接由她揭發出來。
那樣太子與華貴妃固然沒有好下場,作爲知道皇室這驚世駭俗秘聞的她又豈能善終?若是因此連累了國公府與二哥,就更是得不償失了。
“不能沖動,不能沖動。”程微躺在羅漢床上輾轉反側,不停安慰自己。
這個時候,她分外想念起程澈來。
若是有二哥在,把她的發現講給二哥聽,二哥定然會有妥當辦法的。
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程微終于從六月盼到了七月,程澈随天子避暑回京了。
程澈回來後頭一件事,自然是上國公府拜見段老夫人等人。
見到程澈的那一刻,程微再也忍不住飛奔過去,拉着他的手神情激動:“二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可想你了!”
程澈頗心虛地掃衆人一眼,抽出手道:“二哥給你與大表姐等人帶了些東西,等會兒你們分一下。”
韓屹幾個小的圍上來,笑嘻嘻道謝。
隻有和舒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别别扭扭不願過去。
盡管勉強自己接受了程微想與澈表哥在一起的事實,可每次見到澈表哥,他實在無法做到以往那般自在了。
等程澈給長輩們請過安,程微尋了個機會低聲道:“二哥,你跟我去蘅蕪苑,我有要緊事與你商量。”
程澈随程微去了蘅蕪苑,程微立刻屏退了伺候的人,壓低聲音道:“二哥,上個月我又進宮了。”
“太後召你?”
“不是,我去的東宮。”程微抿抿唇,“我去給大姐姐招魂!”
程澈眼神一凜,不動聲色聽着。
程微伸出雙手,握住程澈的手,聲音發顫:“二哥,那日午夜,我成功招來了大姐姐的殘魂,再現了她臨死前那一幕。她是被太子掐死挂到海棠樹上去的!二哥,我親眼看到大姐姐死不瞑目被太子挂到海棠樹上,雙腿不停地搖晃——”
“微微——”程澈面如寒冰,伸手把程微攬入懷裏。
程微擡頭,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蘊滿淚水:“二哥,咱們要爲大姐姐報仇!”
程澈攬着程微的手緊了緊,聲音冷如冰霜:“仇是一定要報的,讓二哥好好想一想。”
程微坐直身子,直視着程澈的眼睛:“二哥,我還因爲大姐姐的死得知了一件事。太子不是華貴妃親生的,應該是沐恩伯的兒子!”
“當真?”程澈推開程微,一臉震驚。
程微便把那日所見仔細講了一遍,最後道:“不然怎麽解釋太子與華大姑娘是堂兄妹?大姐姐正是知道了這個秘密,才被太子滅口的。”
“若是這樣——”程澈深深看程微一眼,見她面色蒼白,連一直鮮豔的唇都沒了血色,心疼地拍拍她,“二哥先查一查再說,這事急不來。”
幾日後,程澈再次來到國公府,把查到的消息講給程微聽。
“華貴妃入宮後攀上了皇後,當時除皇後外算是恩寵最多的,卻數年沒有身孕。皇後失寵被幽禁後不久,華貴妃傳出有了身孕的消息。當時一直給華貴妃看診的是一位姓季的太醫,‘季’這個姓在京城這一帶并不多見,我特意打聽了一下,這位季太醫居然是華貴妃遠房表叔。”
“那位季太醫呢?如今可還在太醫署?”
程澈笑了笑:“巧的是,就在華貴妃生下太子後不久,那位季太醫在給原戶部尚書的家眷出診回家的路上,意外落水身亡了。”
程微聽得心中發冷:“這麽說,太子果然是華貴妃從娘家抱來的?”
“十有八九是這樣了。”
程微低着頭,盯着自己的手。
少女十指纖細修長,指甲并沒有塗染顔色,修得短短的,粉嫩嫩泛着光澤。
她猛然擡眼望着程澈,語氣堅定:“太子這樣的人,決不能讓他登上皇位,華貴妃更不配當太後!二哥,你說是不是?”
“是。”程澈點頭。
無論是私仇,還是作爲一個臣子的責任,既然知道了此事,他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不過這件事,不能由我們說出來。”
程微點頭:“我也是這般想,才一直等着二哥回來商量對策。”
程澈沉吟片刻,問她:“微微,皇後的病,你有幾分把握?”
“皇後?”
“不錯,要想翻出二十年前的舊事,揭發太子身世,這其中有兩個關鍵人物。一個是皇後,另一個便是平王!”
程澈不緊不慢給程微解釋:“皇後被幽禁,華貴妃是最大的得益者,很難說這隻是巧合,那麽皇後或許會知道些什麽。至于平王,倘若他身無殘疾,就是對太子最大的威脅。有些事隻要不着痕迹透露于他知曉,那不用我們動手,平王自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揭穿太子的身世。”
程微目光灼灼,告訴程澈:“平王的腿疾,我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