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以後隻能穿高領了,這可怎麽辦?不行,他要和微微好好談一談!
“微微。”程澈坐下來,清了清喉嚨,一臉嚴肅盯着程微,“你十四了吧?”
程微不明所以,點頭。
“明年就及笄了?”
程微再次點頭。
“不想嫁人?”
“嗯!”這一次,程微大力點頭。
程澈暗暗吸了一口氣,輕吐出來:“你長大了,又不想嫁人,對男人這樣好奇是不成的。”
“我不是好奇——”
“那是什麽?”程澈咬了咬牙。
不好奇會摸他喉結,胡亂親他?
這樣的妹妹,完全不敢放出去見人了!
程微緊抿着唇,沉默無言。
她不是好奇,她隻是……情難自禁。
有的時候,她會忽然生出打暈了二哥把他拖到人迹罕至的山洞裏,二人就這麽過一輩子的沖動。
那種驟然而生的沖動,壓抑不住的叛逆,讓她知道她和别的姑娘是不一樣的。
她不夠矜持,不夠貞烈,大概唯一足夠的,隻是那份對二哥的歡喜。
程微深深凝視着程澈。
眉目如畫,冷峻如雪,就像是暴風雪中挺拔的松柏,任由環境多惡劣,依然生機勃勃,想長成最好的那一棵。
她又怎麽能以喜歡的名義,毀了二哥一生,讓人人稱羨的狀元郎背上兄妹****的罪名。
見對面的少女一下子神情頹然,程澈心中一沉,反複回想剛剛所言。
似乎沒有說什麽太過分的話啊?
他伸手,按在她肩上:“微微,你究竟在想什麽呢?能不能講給二哥聽?”
再這般下去,他真的沒有自信好好做兄妹了!
不,就是現在,他已經沒了資格。誰家兄長會對妹妹一個無意間的動作生出旖念來?
程微被問得不知如何回答,腦袋一熱,胡亂扯過來一個話題:“二哥,重陽節那日,我見到二嫂了。”
“二嫂?”程澈怔了怔,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哪個二嫂?”
程微有些呆:“你未婚妻啊。”
呃,對,他的未婚妻,是微微的二嫂。
程二公子仿佛吞下了一顆青澀的果實,說不清心頭滋味,啞着嗓子問:“怎麽了?”
見果然轉移了二哥注意力,程微悄悄松了口氣,微笑道:“方大姑娘是個好姑娘。二哥,不管你心上人是誰,既然要與方大姑娘成親了,以後會好好對人家吧?”
程澈怔了怔,點頭:“會。”
程微咬了咬唇,認真道:“那就把你喜歡的那個姑娘放下吧,不然你和方大姑娘都不會快活的。”
程澈望着程微,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白着嘴唇道:“是,是該放下,微微說得對。”
喉嚨中又有了熟悉的腥甜味道,程澈緊緊抿起唇。
程微趕忙别過頭,壓下眼底湧上來的水光,扯過散落榻上的宣紙遞給程澈看:“二哥你看這些詩詞。”
“從哪摘抄的?”
程微斜睨他一眼,質問:“就不能是我寫的?”
程澈笑道:“二哥知道是你寫的啊,問你從何處摘抄的。這些詩詞,任一首流傳出去,都會引起轟動的。”
好吧,看來她不學無術的妹子形象的确深入人心!
“二哥還記得那個附我身的孤魂吧?”她如蔥指尖輕輕拂過宣紙,“她尚在我體内時,曾說這些詩詞都是她那個時代廣爲流傳的,不知爲何,到了當世,竟然全都不見了影蹤。”
“她那個時代?”程澈擰眉想了想,似是恍然,“莫非是兩百多年前代王朝覆滅前夕,那一場焚書坑儒?”
那一場焚書坑儒,至今令無數文人墨客痛心疾首、跺足長歎,不知坑殺了多少大儒,毀了多少孤本。
自那以後,就有許多書籍失傳了。
“二哥應該聽說了京城近來廣爲流傳的那兩首詩吧?程瑤在賞菊宴上作的,然後我就想起了這些。”
程澈蹙眉,重新看一眼那些沉甸甸的宣紙:“你的意思,程瑤一直以來的才華隻是欺世盜名?”
“是!”程微點頭,晃了晃手中宣紙,“我本想把這些傳出去,揭穿她的醜惡嘴臉。可二哥你也看到了,我對你說,你第一個反應就是我從何處摘抄而來。現在想想,要是就這麽傳出去,程雅隻要說一聲這原本就是她作的,我就百口莫辯了。”
人的名,樹的影。程瑤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而她顯然是不學無術的那一個。這些尋不到出處的詩詞,程瑤一口咬定是自己作的,她隻能徒惹一身腥。
“微微果然知道深思熟慮了。”程澈贊賞地點點頭,擡手輕輕撫平她皺起的眉,待程微一臉詫異,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态了,匆忙收回手,指了指手中詩詞道,“此事不難,就交給二哥吧。盜用他人詩詞,本來就是不能容忍之事。”
程微這才真正放下心來:“多謝二哥了。”
二哥願意處理,要比她胡亂出昏招強多了。
“那二哥先回去了。”程澈下意識摸了摸衣領,擡腳走了出去。
程微直接把臉貼到床柱上,歎了口氣。
幸好摸了一把,不然虧大了。
下次,下次吧,下次她一定一本正經,老老實實的。
九月裏天氣舒适,那些換了秋衫的丫鬟們走路都是惬意的,隻有程微依然忙忙碌碌。
解決了大姐姐的生産難題,她接下來有三件事刻不容緩。一是小外甥的心智問題,二是外祖母的消渴症,三是舒表弟的胎裏弱。
小外甥目前太小,就算她學會治療的符術,近期都不能用上,而外祖母與舒表弟在噩夢中病逝,很可能就發生在她及笄那年。
這樣一想,程微哪裏還閑得住,每日到了濟生堂若沒有生死攸關之事,就窩在後堂,學習新的符醫科目。
很快進了十月,似乎是一夜之間就黃葉滿天,歡顔踩着落葉來到後堂,禀告程微:“姑娘,前堂夥計傳來消息,有個奇怪的人想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