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麽想抱他、親他呢?”因爲阿慧隻是一道聲音,說起話來直接刻薄,“總不能因爲他是塊時刻散發着香味的肉骨頭,而你是屬狗的吧?”
阿慧的意思是,她愛上了二哥?
程微被這個答案打擊得心神大亂,喃喃道:“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我都可能出現在你腦子裏了,你喜歡上一個年齡相當的男人就不可能?幼稚!”阿慧毫不留情諷刺道。
等了一會兒,見程微沒動靜了,追問道:“說說,誰呀?你那個病秧子表弟?還是那個歡喜冤家?或者是——”
“你不要亂猜,我,我去練箭了。”程微騰地站了起來,從牆壁上把那張牛角弓取下,擡腳往外走。
阿慧冷笑一聲:“我看你還是别白費功夫了,又沒有天賦!”
程微握緊了弓身:“就是因爲沒有天賦,才要努力。”
“努力?笨蛋,這世上有許多事,不是憑着努力就能辦到的。比如騎馬射箭、舞刀弄槍,你就是拍馬也趕不上那個五公主。”
程微抿了抿唇:“我幹嘛要和五公主比,隻要我一日比一日進步一點,就沒有白練。不和你說了,我去練箭了,過幾日長公主要考校的。”
“哎,等等!”阿慧喊了一聲,神神秘秘問道,“你想不想擁有神箭手必不可少的一項天賦?”
程微腳步一頓:“什麽?”
阿慧一字一頓道:“明目。”
“明目?”
“不錯,隻要你用了明目符,你的眼睛就比旁人看得真、看得遠。目力大增,學起射箭自然事半功倍。”阿慧解釋完,嘿嘿一笑,“怎麽樣,要不要學?”
程微隻猶豫了片刻,就點頭道:“要!”
這個時候,唯有潛心鑽研符術和箭法,才能不去想那讓她驚駭欲絕的事。
“那行,你告訴我你心上人是誰,我就教給你明目符。”
“不必了,我去練箭了。”程微抓着牛角弓往外走,斷然否決。
阿慧猶不死心:“我可告訴你啊,像美白符啊、祛斑符啊、明目符啊這類的符箓,獨此一家,你不和我學,以後可再也學不到了。”
“你不要說了,我不學!”
“哎哎哎,你真不學啊?”阿慧氣得跳腳,最後無奈道,“罷了,罷了,沒見過你這麽死性的,我除了能和你說話,又不能和旁人交流,就是告訴我又怎麽了?你别走了,學會明目符再說,不知道什麽叫磨刀不誤砍柴工嗎?”
“那……你不問了?”
“不問了,哼。”阿慧沒好氣回一句,心道反正早晚會知道的。連自己是不是喜歡人家都要來問她,以後還怕沒有問題來請教?
對于已經學過不少複雜符法的程微來說,明目符并不難學,隻學了小半日就會了,飲下符水後一個人默默去了花園角落裏練習箭法。
此時已近黃昏,程微果然發覺看東西比往日分明了些,牛角弓握在手中,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信心。
可是這份信心并不能令程微專心,她滿心想的還是程澈。
她怎麽能喜歡自己的哥哥呢?阿慧一定是使壞哄騙她的。
程微收起弓,閉目試想,如果換成舒表弟或是容昕——
不成,隻要這麽一想,她晚飯都要吃不下了!
程微緩緩撫上唇。
這麽說,阿慧說的是真的?
無邊的惶恐漸漸把她淹沒,程微像是溺水後渾身脫力的人,抱着頭蹲下,使勁揪着頭發。
她居然喜歡自己的兄長!
那二哥呢?他那樣聰明,會不會察覺到她這龌龊的心思?
她到底幹了什麽蠢事啊,若是早一步發覺自己喜歡上了二哥,那打死也不去親他啊。
“三姐,你在這裏做什麽?”後方傳來疑惑的聲音。
程微猛然轉身,見是程彤,站了起來:“沒做什麽。”
程彤偏頭打量着她,忽然一笑:“三姐,你哭啦?”
“關你何事?”程微冷着臉從程彤身側走過,卻不料衣袖被程彤一把抓住。
程微冷眼看她,程彤咬了咬唇:“三姐,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聊聊天呗。”
程微一怔。
許是這個時候,她内心太彷徨無措,面對一向不對盤的程彤,竟然沒有斷然拒絕。
天漸漸暗下來,蟲鳴鳥語使得花園裏熱鬧依舊。
程彤終于開了口:“三姐,你爲什麽總是和父親頂嘴呢?”
程微看向她,冷聲道:“我不想和你聊這個。”
程彤抿了抿唇。
她也不知道爲什麽要拉着一向讨厭的程微說這些,按理說她一直和陳靈芸要好,就是有什麽心事憋不住了,也該找她說才對。
可是,她就是鬼使神差想問問程微,那個父親,在她們的心裏,是不是真的那樣不同。
“我是說,父親對人一向和善慈愛——”
程微冷笑打斷了程彤的話:“那和善慈愛,難道不是隻對你們姐弟的嗎?天晚了,我該走了。”
“那二姐呢?”程彤一急,猛然抛出這麽一句話來。
程微腳步一頓:“提她做什麽?”
程彤笑了笑:“三姐和二姐不是最要好的嗎?可我覺得最近三姐不理二姐了呢。”
“她不是病了麽。”程微淡淡道。
程彤忽然湊近了些:“三姐,你也知道了,是不是?”
“你不要胡言亂語,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不然怎麽會和二姐忽然疏遠了呢?”程彤笃定地道。
程微此時萬分不想提起程瑤,瞪程彤一眼,扭頭就走:“那也是我和她的事 ,與你有什麽關系?”
程彤望着程微的背影,咬了咬牙道:“二姐和衛國公世子有了私情,所以才被母親關起來的,對不對?”
程微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強忍住回頭的沖動,匆匆走了。
程彤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擡腳猛踢了花木一下,擡腳走了。
許久後,花木抖動,一個人鑽了出來。
那人抖了抖身上的草葉,嘴裏叼着一根草,望着程微姐妹二人離去的方向露出一抹笑。
原來二姑娘不是病了,而是偷男人才被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