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遠得不能再遠的表哥,程微一直無喜無厭,但他今日提前準備好糖水的舉動,卻讓她驟然生出幾分好感。
她知道人家提前準備好糖水并不是就信了她的話,隻是爲了一旦需要時立刻就能用得上,不耽誤老人家的病情。
這種細心沉穩的性子,讓程微不自覺想到了自家兄長,她無法不對這樣的人生出好感。
程微不由想到小霸王容昕,二人年紀相當,怎麽做人的差距就這麽大呢?
所以說愛出神的毛病要不得,她這麽一思維發散,二人對視的時間就稍顯長了些,以至于謝哲耳根泛紅移開了眼。
兩個小輩的互動被許氏不經意間盡收眼底,她望着耳根泛紅的兒子,心中一動。
這程家姑娘與哲兒各方面都是很般配的,隻是以往接觸的少,且這位程三姑娘在京城的名聲并不大好,這才沒有考慮過。
今日一見,抛去程三姑娘的本事不談,這說話行事都是不錯的。
别的不提,先前大表姐她們爲了救婆婆,已是把王太醫得罪了,沒想到程三姑娘卻是個能屈能伸的,幾句話的工夫就哄得王太醫摒棄前嫌,給大姨母熬藥去了。單是這份能耐,就足以做她謝家長媳了。
他們老家在荟城,如今老爺在京城做官,說不準什麽時候又要去别處了,給兒子說一個知根知底的媳婦,豈不是好?
不過程三姑娘人品到底如何,還是先看看再說,好在兩個孩子年紀還小,并不着急。
有了考量兒媳婦的想法,許氏對程微的觀察更細緻起來。
等王太醫熬好藥,伺候段老夫人喝下,叮囑道:“剛喝了藥不宜舟車勞頓,先讓老夫人歇息個把時辰再說。”
衆人自是照做。
許氏張羅了午飯,對韓氏歉然道:“大表姐和微兒用過飯了麽?不瞞你們說,老夫人這一發病,都吓壞了大家,誰都沒顧上吃飯呢。”
“我們也沒吃呢。母親一接到信,就趕過來了。”
“那正好,大表姐,就讓兩位老夫人先歇着,咱們吃了飯再說。”
因爲惦記兩位老人的身體,這飯就擺在了小段老夫人住處的飯廳裏。因是親戚關系,并沒有用屏風隔開,隻分了男女兩桌。
謝家人口簡單,男方那桌有謝廣良、謝哲,還有謝哲的兄弟謝安,女方這桌就是程微母女,許氏帶着女兒謝曉作陪。
程微對謝曉就比旁人熟悉多了,謝曉和她年紀仿佛,偶爾也會去衛國公府的。
此時,謝曉就沒有秉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而是拉着程微說悄悄話:“微表姐,你是怎麽知道我祖母要喝糖水才能好的?”
程微壓低了聲音道:“我是符醫啊,恰巧學過,就懂得一點。”
她當然是不能提及阿慧的。
謝曉雙眼亮晶晶,拉着程微的手不放:“微表姐,你可真厲害,剛剛可吓死我們啦。”
她看一眼長兄謝哲,笑嘻嘻道:“就連我大哥,平日那麽沉穩的,今日都慌了神呢。你不曉得,他今日出去接你們時,連鞋子都穿錯了,還是我發現的。”
謝哲所坐的位置正對着這邊,聽妹妹揭他的底,握着筷子的手一頓,不由看了程微一眼。
而程微因爲謝曉提及謝哲,自然而然就向謝哲看去,這一看,二人視線又對上了。
她心思純粹,自打韓止後,再沒想過男女之事,自然沒有什麽羞澀,沖謝哲大大方方一笑,側頭繼續聽謝曉說話。
而謝哲亦不是别扭性子,明白自己對這位小姑娘有了好感,雖然有着少年人難免的羞赧,還是坦然笑了笑,繼續用飯。
許氏看在眼裏,樂在心裏。
門當戶對之下,還有什麽比兩個孩子兩情相悅,更讓人放心的呢?
或者,趁着今日這個機會,探探韓氏的口風?
許氏起了這個念頭,又搖搖頭。
罷了,今日兩位老夫人都病着,提起此事不大合适,還是來日方長吧。
離開謝府,在馬車上,程微就忍不住問起阿慧:“阿慧,我想學調養消渴症的符箓,怎麽樣?”
阿慧斷然否決:“不怎麽樣!”
“爲什麽?”
阿慧沒好氣地道:“我不都說了,消渴症很麻煩,就是調養的符箓,你要學會至少也要三個月的工夫。你大姐不出幾個月就要生産了,而你還有好多胎産科的符箓沒有學完,難道要騰出這麽大精力學這個?到時候你大姐出了問題,你别哭鼻子就好。”
聽阿慧這麽說,程微隻得打消了主意,悻悻道:“那還是等大姐姐生産完,我再學吧。”
阿慧隻“哼”了一聲,沒再理她。
送段老夫人回了國公府,韓氏把段老夫人患有消渴症的事告訴了衆人。
聽說發現病情少不了程微的功勞,衛老國公直接在程微臉上親了一口,羞得程微跺了跺腳,藏到了韓氏身後。
小時候,外祖父就喜歡用胡子紮她,怎麽現在還是改不了!
這一日一波三折,回到伯府時,程微與韓氏俱是身心俱疲,打算好好休息一下時,卻從丫鬟口裏聽到了一個消息。
程明的通房蕊兒有了身孕。
程明是懷仁伯世子,妻子張氏生有一子,剛滿三歲,然後肚子就一直沒有動靜。這通房有了身孕,要給伯府第四輩添丁,盡管是庶出的,也算喜事一樁。
于是韓氏命雪蘭送了些補品等物過去,聊表心意。
等安排完,見程微有些發愣,便問道:“微兒,怎麽了?”
今日次女大大給她長臉,韓氏是越看越愛,問起話來自然很有耐心。
換了平時,程微是不會問韓氏的,可她一回家就聽說此事,受到的沖擊實在有些大,就忍不住問道:“母親,大哥的那個通房,還能給大哥生孩子?”
韓氏一怔,不以爲然道:“你這傻丫頭,她是你大堂哥的人,你大嫂又生了兒子,自然就能給你大堂哥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