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發展爲什麽總和她預料的不一樣呢?
她替老夫人緩解了頭痛,正常來講,老夫人不該心情大好,從此對她另眼相待的嗎?
程瑤輕輕抿了抿唇。
她以前當然是不會提的,祖母和嫡母,天生就站在對立的立場,更何況嫡母還一直不得祖母喜歡,她怎麽可能兩面讨好。
二者選一,她才不會像一些目光短淺的人,年幼時撇下嫡母,傻傻去讨好老夫人。
在這醫療落後,人們甚至還在相信符水能治病的年代,老夫人這般年紀的人,說不好什麽時候就仙去了,到時候她嫁人了還好說,要是雲英未嫁,卻把嫡母得罪的死死的,那才是死路一條。
生母早逝,嫡母對剛出生的女兒就有了難以解開的心結,她一直認爲,這是上天給她關上門的同時,打開的那一扇窗。
隻要她夠努力,夠優秀,是能做到讓韓氏視如己出的。
隻是她忘了,這世上最難割舍的就是血緣,她再好一百倍,都不如程微改變一點點對韓氏的影響大。
好在現在,嫡母因爲韓止的事兒隻是對她冷淡了些,她多年努力的效果應該還是有的。以後不遠不近的處着,不指望韓氏再給她多麽大的助力,隻要别爲難她,就算成功了。
至于老夫人,則是以後她要好好費心的人了。
從年幼長成少女,時光太漫長,她不敢把賭注壓在垂暮老人身上,可是現在,她已經十六歲了,以老夫人的身體狀況,怎麽也不會在她出閣前就出問題。
程瑤開了口:“祖母,這套按摩的法子,其實是孫女先前翻閱閑書時,無意中學來的,可畢竟不是正經從太醫那裏學來的手法,就不敢對旁人提起。不過孫女看那法子新奇,想着祖母有偏頭疼的毛病,又舍不得放下,恰好我奶娘有時會頭疼,正好用她來練習。前兩日她對我說管用了,孫女就一直想對祖母提,隻是過年忙碌碌的,一直沒有尋着機會。”
她眼角餘光掃到孟老夫人面色漸緩,臉上笑聲更盛:“今日孫女聽說世子妃來得早,怕祖母會頭疼,就大着膽子過來了,祖母不要怪我才好。”
程瑤一番話打消了孟老夫人的疑慮,頭痛的緩解讓她心情大好,贊許道:“瑤兒,你有心了。”
程瑤忙道:“能替祖母分憂,就是瑤兒的福氣了。祖母,您這頭疼之症,夜裏睡不好就會加劇,以後孫女每晚給您按摩,隻要能睡好了,雖不能徹底根治,定然會緩解許多的。”
“當真?”一聽說纏了幾十年的老毛病能緩解,孟老夫人眼睛一亮。
沒等程瑤說話,心腹婆子就笑道:“老夫人,老奴看二姑娘說的不錯。您剛剛睡得可香呢,這還是白日的緣故,要是晚上讓二姑娘給您按一按,說不準還能一覺睡到天亮呢。”
孟老夫人看向程瑤的目光溫和起來:“瑤兒,那從今日起,你就試試吧。”
于是到了晚上,程瑤就過來替孟老夫人按摩頭部,一直按到她沉沉睡去才悄悄離去。
這樣一連幾日過去,孟老夫人幹脆把程瑤留了下來,讓她住進了碧紗櫥裏。
二姑娘得了老夫人寵愛的事情,就這樣成了滿府上下人盡皆知之事。
偏偏她并不恃寵而驕,在韓氏面前比以前還要乖巧溫順,對下人們則一如既往的親切溫和,于是府中上下提起二姑娘沒有流言蜚語,都散了不少。
程微對此并不在意。
程瑤就是名聲好出花來,隻要母親不把她記成嫡女,她總不能再嫁給太子了吧?
她要保護大姐姐順利産子,程瑤嫁不成太子,就算嫁給了止表哥,她是半點不在意的。
程微現在在意的,是韓氏帶着她去給外祖父、外祖母拜晚年時,才得知和舒病了。
小姑娘心中清楚,表弟是因爲年前趕回來看她,才生的病。
一想着素來體弱的表弟,在大過年的日子,萬家團聚之時,自己卻孤零零的留在溫泉莊子裏,程微就心疼了,于是對韓氏提出來:“母親,我想去溫泉莊子,陪舒表弟幾日。”
韓氏并不反對,隻是有些爲難:“舒兒病了,你想去看看是應當的,隻是我脫不開身,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她想了想:“這樣吧,我問問秋華,看她得不得空。”
“母親,還沒出正月十五呢,大表姐還是陪着二舅母好了。我一個人去有什麽打緊的,帶着歡顔、畫眉并一個婆子就是了。”
程澈不知何時走進來:“母親,就讓兒子陪妹妹去吧。”
韓氏搖頭:“再過一個來月你就要參加春闱了,也該靜心讀書了,怎麽能跟着微兒到處跑?”
程澈笑道:“母親,就算讀書,也要等出了十五才能靜下心來,與其整日走親訪友,我還不如陪着妹妹一起去看舒表弟,這樣您也能放心些。再者說,真要讀書,莊子上還清淨些。”
對韓氏來說,嗣子懂事能幹,說的話肯定有道理,她略猶豫一下就答應下來:“這樣也好。微微,等到了莊子上,不要總鬧你二哥,讓他靜心讀書,這場會試你二哥都等了三年了,可不能輕忽。”
“知道了。”程微不大喜歡聽韓氏這樣說。
好像二哥考不上進士就見不得人似的,二哥那麽優秀,怎麽可能考不好,就連寫話本子,以她看來,比那寒酥先生還強幾分呢。
“母親,您這樣說,二哥會有壓力的,有了壓力,才會影響發揮呢。”
韓氏一聽程微說晦氣話,挑眉就要訓斥,被程澈及時打斷:“微微,你不用替二哥亂操心,無妨的。”
他笑看着韓氏:“母親,那我和三妹去收拾一下。”
韓氏看看窗外:“今日天氣不錯,早點收拾好早點出發。微兒,原本你外祖母還想留你住一段日子的。”
程微笑道:“我去看舒表弟,外祖母定然會高興的。”
得了韓氏應允,兄妹二人簡單收拾了行禮,坐着馬車駛向衛國公府遠在京郊的溫泉莊子。
而小霸王卻用馬車拉着一座黑漆象牙雕梅花淩寒屏風,興匆匆趕往懷仁伯府去了。